> 人人弑月

《人人弑月》精彩片段

血的气味，甜腻浓烈，混着御花园里姚黄魏紫的浓香，成了柄淬毒的钝刀，

一下下割着李衍的喉咙。他站在漱玉轩的殿门口，

明黄袍服下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眼前的一切都扭曲着，蒙着一层不祥的暗红。

他看见那架熟悉的鲛绡纱帷幔，往日像月下烟云般轻透，

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的深褐色污迹浸透，沉甸甸地垂着，吸饱了生命的重量。地上，

一只摔碎的琉璃簪，他亲手为她插上鬓边的琉璃簪，断成几截，

冷冷地折射着窗外惨白的天光。碎片旁，几点深褐色的印子，蜿蜒指向内室深处，

像某种不祥的符咒。李衍的脚终于动了，靴底踩过冰冷的金砖，

粘滞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底，每一步都沉得像拖着千斤镣铐。越过屏风，

他的目光骤然被钉死在床榻上。沈霁月躺在那里。她身上盖着一床素锦薄被，一直拉到下颌，

掩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痛苦的痕迹，只露出一张脸。那张脸，

曾经盛满了他整个年少荒芜的岁月，像冷夜里的月亮，温润皎洁，带着抚平一切躁动的力量。

此刻却白得像新雪，没有一丝活气，连唇上最后一点颜色也被抽干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心碎的灰败。她闭着眼，

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脸颊上投下两道浓重的阴影，仿佛只是倦极了，

沉入一场无梦的深眠。可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那帷幔上触目惊心的褐痕，

还有地上那条刺目的拖痕，都在无声地尖叫着，撕碎这虚假的平静。李衍的世界，轰然塌陷。

他猛地扑到榻边，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伸出手，

指尖颤抖得厉害，想去碰触她冰冷的脸颊，却在距离毫厘之处僵住，

仿佛怕自己的触碰会惊扰了她，又或者，是害怕那彻骨的冰冷会顺着指尖冻结自己的血脉。

“霁月……”他唤了一声，声音干涩沙哑，撕裂在死寂的空气里。无人应答。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冲撞、咆哮，像一头被囚禁太久的凶兽，终于挣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