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军训,女友瞒着我和教官好了精选章节
我女友黎小曼的腰很软,教官告诉我说。
1
「柯阳!你他妈能不能站直了!」
郑勇的吼声像刀子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我浑身一抖,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九月的太阳毒得能把人烤化。
汗水顺着我的鬓角往下淌,迷彩服后背湿了一大片。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十分钟!」
郑勇终于下了命令。
我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阳哥,喝水。」
黎小曼蹲在我旁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她额头上也全是汗,脸颊晒得通红。
我接过水,手指碰到她的指尖。
「谢谢。」
我小声说。
黎小曼冲我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
「我去下厕所。」
她站起来,拍了拍迷彩服上的土。
我点点头,看着她走远。
「哎,柯阳。」
室友王浩凑过来,撞了下我肩膀。
「怎么了?」
我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
「你女朋友最近跟郑教官走得挺近啊。」
王浩压低声音。
我手一抖,水洒在裤子上。
「瞎说什么。」
我皱起眉头。
「真的,昨天我看见他们在食堂后面说话。」
王浩一脸认真。
「郑教官还摸她头发来着。」
我胸口突然闷得慌。
「你看错了吧。」
我干笑两声。
「可能吧。」
王浩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我盯着操场对面的厕所方向。
黎小曼去了快十分钟了。
「我去找找她。」
我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操场西边是器材室,平时很少有人去。
我路过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动静。
「...别这样...」
是黎小曼的声音。
我脚步一顿。
「怕什么,又没人来。」
郑勇的嗓音又低又哑。
我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器材室的门没关严,留了一条缝。
我慢慢靠近,从门缝往里看。
黎小曼被郑勇抵在墙上。
他的手伸进她的迷彩服里。
她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不行...柯阳会发现的...」
黎小曼小声说。
「那个怂包?」
郑勇嗤笑一声。
「他连正眼看我都不敢。」
我的指甲掐进掌心。
「你轻点...」
黎小曼仰起头,让郑勇亲她的脖子。
我后退两步,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转身就跑。
一直跑到操场后面的小树林,我才停下来。
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我蹲在地上,干呕了两下。
眼前全是黎小曼和郑勇纠缠的画面。
「操!」
我一拳砸在树干上。
指关节破了皮,渗出血。
不疼。
一点都他妈不疼。
比起心里那个大窟窿,这点伤算什么。
我和黎小曼高中就在一起了。
高考前,她每天给我带早饭。
「阳阳,你一定要考上啊。」
她总是这么说。
「我们一起去北京。」
我成绩一般,拼了命才擦边考上这所二本。
黎小曼比我高三十多分,本来能去更好的学校。
「我舍不得你嘛。」
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现在想想,真他妈可笑。
树林外面传来哨声。
军训又要开始了。
我抹了把脸,慢慢走回去。
黎小曼已经站在队伍里了。
她的迷彩服领子有点乱。
脖子上有个红印。
「你去哪了?」
她小声问我。
「厕所。」
我盯着地面。
「哦。」
她没再多问。
郑勇走过来,扫了我一眼。
「柯阳!出列!」
我往前一步。
「站没站相!俯卧撑五十个!」
他冲我吼。
我趴下开始做。
「屁股抬那么高干什么!重做!」
郑勇一脚踩在我背上。
我脸贴着操场,闻到塑胶跑道的橡胶味。
「废物。」
他小声说,只有我能听见。
做完俯卧撑,我胳膊直打颤。
黎小曼站在队伍里,眼睛看着别处。
晚上回宿舍,我躺在床上发呆。
手机震动。
黎小曼发来消息:「明天周末,出去吃饭吗?」
我盯着屏幕看了半天。
「好。」
我回复。
「晚安阳阳,爱你。」
后面跟着一个爱心表情。
我把手机扔到一边。
爱?
爱他妈个屁。
第二天中午,我在校门口等黎小曼。
她迟到了二十分钟。
「对不起嘛,化妆耽误了。」
她小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
我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昨天在器材室,也是这个味道。
「想吃什么?」
我问。
「随便呀。」
她靠在我肩上。
「火锅吧。」
我说。
「好~」
她笑得特别甜。
火锅店人很多,我们等了一会儿才有位置。
黎小曼点了一堆菜。
「你最近胃口挺好。」
我说。
「军训累嘛。」
她低头涮肉。
「你和郑教官熟吗?」
我突然问。
黎小曼的筷子顿了一下。
「不熟啊,怎么了?」
她抬头看我,眼睛眨得很快。
「随便问问。」
我夹了片羊肉。
「他老针对我。」
「你别多想。」
黎小曼给我倒了杯可乐。
「他就是那种性格。」
「嗯。」
我点点头。
吃完饭,黎小曼说想去逛街。
「我有点累,先回学校了。」
我说。
「那好吧。」
她看起来有点失望。
「你逛完早点回来。」
我抱了抱她。
「知道啦。」
她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看着她走远,转身跟了上去。
黎小曼没去商场。
她打车去了学校附近的快捷酒店。
我在马路对面站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里。
二十分钟后,郑勇也进去了。
我坐在马路牙子上,抽了半包烟。
天黑了。
我走回学校,在操场上一圈一圈地跑。
直到累得趴在地上。
手机响了。
黎小曼发消息:「我回来啦,你在哪?」
「操场。」
我回复。
「等我,马上到。」
她说。
十分钟后,黎小曼来了。
她换了身衣服,头发还有点湿。
「你怎么一身汗啊。」
她皱着鼻子。
「跑步。」
我坐起来。
「这么用功?」
她笑着坐到我旁边。
「小曼。」
我看着她。
「怎么了?」
她歪着头。
「你喜欢我吗?」
我问。
「当然啊。」
她靠在我肩上。
「那郑勇呢?」
我声音很平静。
黎小曼猛地坐直了。
「你...你说什么?」
「我看见你们了。」
我看着远处的路灯。
「器材室,还有酒店。」
黎小曼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阳阳,你听我解释...」
她抓住我的手。
「解释什么?」
我甩开她。
「解释你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跟他上床?」
「不是那样的!」
黎小曼哭了。
「他...他强迫我的...」
「放屁!」
我站起来。
「在器材室,你明明很享受。」
黎小曼的哭声停了。
「柯阳,你跟踪我?」
她瞪大眼睛。
「我他妈宁愿没看见!」
我吼得嗓子疼。
「你从来就是这样!」
黎小曼突然站起来,脸上的眼泪还没干。
「懦弱!没出息!」
她指着我。
「郑勇比你强一百倍!」
我愣住了。
「他至少是个男人!」
黎小曼继续说。
「你呢?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
「我为了你放弃好学校!」
她越说越激动。
「结果呢?你就知道打游戏!」
「我真是瞎了眼!」
黎小曼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像被人打了一闷棍。
第二天军训,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听说你女朋友把你甩了?」
王浩小声问。
「嗯。」
我盯着地面。
「因为郑教官?」
他又问。
我没说话。
「兄弟,想开点。」
王浩拍拍我的肩。
「全体集合!」
郑勇的哨声响了。
我站回队伍里。
黎小曼站在女生排,看都不看我一眼。
「今天练正步!」
郑勇走到队伍前面。
「柯阳!出列!」
我往前一步。
「给大家示范一下。」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抬起腿,开始走正步。
「动作不标准!」
郑勇突然一脚踹在我腿弯。
我跪在地上。
「废物就是废物。」
他俯身在我耳边说。
「连女朋友都看不住。」
全班哄笑。
黎小曼也在笑。
我慢慢爬起来,膝盖火辣辣地疼。
「继续!」
郑勇命令。
我又开始走正步。
「停!」
他突然喊。
「你他妈同手同脚不知道吗?」
郑勇一把揪住我的领子。
「报告教官,我不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
「还敢顶嘴?」
他抬手给了我一耳光。
我耳朵嗡嗡响。
「报告教官,我错了。」
我低声说。
「大声点!」
他吼。
「报告教官!我错了!」
我喊出来。
「滚回去!」
他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着回到队伍里。
王浩扶住我。
「没事吧?」
他问。
我摇摇头。
「全体都有!正步走!」
郑勇不再看我。
中午吃饭,我一个人坐在角落。
黎小曼和几个女生有说有笑地进来。
她看见我,笑容僵了一下。
然后装作不认识。
我低头扒饭,食不知味。
「柯阳。」
郑勇突然坐在我对面。
「教官好。」
我没抬头。
「听说你到处造谣?」
他压低声音。
「我没有。」
我说。
「黎小曼都告诉我了。」
他冷笑。
「你说我强迫她?」
我握紧筷子。
「她说的?」
「不然呢?」
郑勇凑近。
「小子,管好你的嘴。」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再有下次,我让你在这学校待不下去。」
他走了。
我盯着他的背影,胸口堵得慌。
下午训练,郑勇变本加厉地针对我。
「柯阳!俯卧撑一百个!」
「柯阳!操场十圈!」
「柯阳!军姿站到下课!」
我全都照做了。
晚上回到宿舍,我瘫在床上。
浑身疼得像散了架。
手机响了。
是黎小曼。
「我们谈谈。」
她发消息。
「好。」
我回复。
「明天下午,操场后面。」
她说。
「嗯。」
我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
王浩推门进来。
「柯阳,你没事吧?」
他问。
「没事。」
我说。
「郑勇太他妈过分了。」
王浩坐在我床边。
「大家都看不下去了。」
「无所谓。」
我翻了个身。
「你...」
王浩欲言又止。
「我睡了。」
我拉过被子蒙住头。
黑暗中,我咬住手背,不让自己哭出声。
2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操场后面。
这里有一排杨树,地上满是落叶。
我靠着一棵树,点了根烟。
这是我第一次抽烟。
呛得直咳嗽。
「阳阳?」
黎小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掐灭烟,转身看她。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披着。
像高中时我第一次见她那样。
「你抽烟了?」
她皱起鼻子。
「嗯。」
我把烟头踩灭。
「我们...谈谈吧。」
她绞着手指。
「谈什么?」
我盯着她的眼睛。
「那天...那天你看到的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
「器材室?还是酒店?」
我直接问。
黎小曼眼圈一下子红了。
「阳阳,我是被强迫的...」
她眼泪掉下来。
「郑勇他...他威胁我...」
「怎么威胁的?」
我声音很平静。
「他说...他说如果我不听话,就让你军训不及格...」
她抽泣着。
「还会找你麻烦...」
「所以你就跟他上床?」
我冷笑。
「不是的!」
她抓住我的胳膊。
「我反抗了!真的!」
「我看见了。」
我甩开她的手。
「在器材室,你搂着他的脖子。」
黎小曼的哭声戛然而止。
「柯阳,你什么意思?」
她擦掉眼泪。
「字面意思。」
我盯着她。
「你明明很享受。」
「你跟踪我?」
她声音尖了起来。
「碰巧看见。」
我说。
「呵。」
黎小曼突然笑了。
「柯阳,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笑?」
她后退一步。
「整天一副窝囊样。」
我胸口像被锤了一下。
「郑勇说得对,你就是个废物。」
她歪着头看我。
「怎么?不服气?」
「所以你是自愿的。」
我声音发抖。
「当然。」
她撩了下头发。
「他比你强一百倍。」
「为什么?」
我攥紧拳头。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
黎小曼笑了。
「因为我腻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
「高中时觉得你学习好,有前途。」
「结果呢?」
她上下打量我。
「上了大学还是个书呆子。」
「我为了你放弃好学校...」
我喉咙发紧。
「别自作多情了。」
她打断我。
「我来这所学校是因为郑勇。」
「什么?」
我愣住了。
「我早就认识他了。」
黎小曼得意地说。
「暑假在军训群里加的。」
她掏出手机,划了几下。
「看,这是我们七月份的聊天记录。」
她把屏幕怼到我面前。
我看到了她和郑勇的露骨对话。
时间显示是录取通知书下来前。
「你...」
我眼前发黑。
「惊喜吗?」
她收回手机。
「对了,器材室那次...」
她凑近我耳朵。
「我是故意没关门的。」
「就想让你看见。」
她拍了拍我的脸。
「可惜啊,你连发火都不敢。」
我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再见啦,窝囊废。」
黎小曼转身走了。
我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晚饭我没去吃。
躺在宿舍床上,盯着天花板。
王浩推门进来。
「柯阳,你没事吧?」
他问。
「没事。」
我说。
「那个...」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转头看他。
「班里都在传...」
王浩挠挠头。
「传什么?」
我坐起来。
「说你是...是绿毛龟...」
他小声说。
「哦。」
我躺回去。
「你别往心里去。」
王浩拍拍我。
「嗯。」
我背对着他。
宿舍又安静下来。
晚上训练,气氛更诡异了。
所有人都在看我,窃窃私语。
黎小曼和几个女生站在一起,有说有笑。
「全体集合!」
郑勇吹哨。
「今天练格斗基础!」
他扫视一圈,目光停在我身上。
「需要两个人示范。」
「柯阳!出列!」
我往前一步。
「还有...」
他故意拖长音。
「黎小曼!」
女生堆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黎小曼走出来,站在我对面。
「女生防身术示范。」
郑勇大声说。
「黎小曼扮演受害者,柯阳扮演歹徒。」
他走到我们旁边。
「歹徒从背后抱住受害者...」
他示范动作。
「柯阳,照做。」
我僵硬地伸手,虚环住黎小曼。
「没吃饭吗?」
郑勇踹了我一脚。
「用力!」
我收紧手臂。
「啊!救命!」
黎小曼突然尖叫。
「就是这样!」
郑勇大声说。
「然后受害者可以这样做——」
他抓住黎小曼的手,往我裤裆位置比划。
「踢歹徒的要害!」
全班哄堂大笑。
我松开黎小曼,后退两步。
「继续!」
郑勇命令。
「我...」
我喉咙发紧。
「废物就是废物。」
郑勇冷笑。
「连示范都不敢。」
他一把拉过黎小曼。
「我来!」
他从背后抱住黎小曼,手明显放的位置不对。
黎小曼假意挣扎两下,脸红了。
「看好了!」
郑勇抓着黎小曼的手,往自己裤裆方向带。
「这时候要用力!」
黎小曼轻轻拍了他一下。
「讨厌~」
全班又是一阵哄笑。
我站在原地,像个傻子。
「柯阳归队!」
郑勇冲我挥手。
「其他人两人一组练习!」
我回到队伍里,王浩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训练结束,所有人都在议论刚才的事。
「看见没?教官和黎小曼...」
「柯阳真可怜...」
「可怜什么?窝囊废一个...」
我加快脚步,想赶紧回宿舍。
「柯阳!」
郑勇叫住我。
「教官。」
我站住。
「明天加训。」
他走过来。
「为什么?」
我问。
「你动作不标准。」
他拍拍我的肩,手劲很大。
「晚上七点,操场。」
「知道了。」
我点头。
「别迟到。」
他凑近我耳朵。
「不然我让你毕不了业。」
我抬头看他。
郑勇笑得特别得意。
「滚吧。」
他推了我一把。
我转身走了。
宿舍里,王浩不在。
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手机震动。
是黎小曼。
「阳阳,对不起。」
「今天不是故意的。」
「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我盯着屏幕,没回复。
几分钟后,她又发来一条。
「郑勇让我告诉你,明天别迟到。」
我关掉手机。
第二天早上,教室里格外安静。
我走进去,所有人突然停止说话。
「早啊,绿毛龟。」
一个男生大声说。
全班哄笑。
我低着头,走到最后一排。
黎小曼坐在前排,回头看了我一眼。
「有些人啊,就是没自知之明。」
她故意提高音量。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的闺蜜们附和着笑。
老师进来了,课堂开始。
但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下课铃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
食堂里,我找了个角落吃饭。
「这里有人吗?」
王浩端着餐盘问。
「没有。」
我摇头。
他坐下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我扒着饭。
「柯阳...」
王浩压低声音。
「我觉得...你最好别惹郑勇。」
「我没惹他。」
我说。
「他爸是学校的领导。」
王浩凑近。
「去年有个学生跟他起冲突...」
「后来呢?」
我问。
「被开除了。」
王浩叹气。
「哦。」
我继续吃饭。
「你...」
王浩还想说什么。
「我没事。」
我打断他。
「谢谢。」
王浩点点头,不再说话。
下午没课,我在图书馆待到六点。
六点半,我往操场走。
天已经黑了。
操场上没人。
我站在跑道边等。
七点整,郑勇来了。
「挺准时啊。」
他穿着便装,手里拎着个袋子。
「教官好。」
我站着没动。
「放松点。」
他笑笑。
「今天不训练。」
「那...」
我疑惑地看着他。
「找你聊聊天。」
他坐在跑道边的台阶上,拍拍旁边。
「坐。」
我犹豫了一下,坐下。
「听说你跟黎小曼分手了?」
他开门见山。
「嗯。」
我盯着地面。
「可惜啊。」
郑勇叹气。
「她活儿不错。」
我猛地抬头。
「生气了?」
他咧嘴笑。
「没有。」
我攥紧拳头。
「这就对了。」
郑勇拍拍我的肩。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罐啤酒。
「喝点?」
「不用了。」
我摇头。
「不给面子?」
他脸色沉下来。
「...谢谢教官。」
我接过啤酒。
「这就对了。」
他又笑了。
我们沉默地喝了一会儿。
「柯阳啊。」
郑勇突然说。
「你知道为什么我找你吗?」
「不知道。」
我摇头。
「黎小曼求我的。」
他盯着我。
「什么?」
我手一抖,啤酒洒了。
「她说你可怜。」
郑勇冷笑。
「让我别为难你。」
我胸口发闷。
「所以啊...」
他凑近我。
「看在她的面子上,以后我罩着你。」
「不用了。」
我站起来。
「坐下。」
郑勇声音冷了。
我僵在原地。
「我让你坐下。」
他重复。
我慢慢坐回去。
「这才乖。」
郑勇又笑了。
「其实黎小曼挺喜欢你的。」
他说。
「什么?」
我皱眉。
「她说你老实。」
郑勇喝光啤酒。
「适合当备胎。」
我呼吸急促起来。
「别激动。」
他按住我的肩膀。
「女人嘛,都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问。
「简单。」
郑勇凑近。
「以后离黎小曼远点。」
「但她今天还给我发消息...」
我说。
「那是她心软。」
郑勇打断我。
「你识相点,别纠缠。」
「我没纠缠她。」
我声音发抖。
「那就好。」
他站起来。
「记住,今晚的事别说出去。」
「嗯。」
我点头。
「滚吧。」
他摆摆手。
我快步离开操场。
走到半路,我开始跑。
一直跑到宿舍楼下,才停下来。
王浩不在宿舍。
我洗了把脸,躺在床上。
手机响了。
是黎小曼。
「阳阳,郑勇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
我回复。
「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她问。
「没有。」
我回。
「对不起...」
她又发来。
「我只是想帮你...」
「不用了。」
我关掉手机。
凌晨一点,王浩才回来。
「还没睡?」
他小声问。
「嗯。」
我翻身面对墙。
「柯阳...」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问。
「班里要搞联谊...」
他吞吞吐吐。
「黎小曼说...不想看见你...」
「哦。」
我声音很平静。
「你别难过...」
王浩说。
「我不去就是了。」
我说。
「对不起...」
他小声说。
「没事。」
我闭上眼睛。
第二天,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其他人去联谊了。
我打开电脑,想写作业。
登录QQ,发现有人加我好友。
备注:「想知道黎小曼的真面目吗?」
我犹豫了一下,通过验证。
「你是谁?」
我发消息。
对方发来几张截图。
是黎小曼和不同男生的聊天记录。
时间跨度从高中到现在。
内容露骨不堪。
「这些哪来的?」
我问。
「别管。」
对方回复。
「她高中就给你戴绿帽了。」
我盯着屏幕,手开始发抖。
最后一张截图特别刺眼。
是黎小曼和郑勇的对话。
「那个书呆子?早该甩了。」
「要不是看他能帮我写作业...」
「亲爱的,我只爱你...」
我合上电脑,冲到卫生间吐了。
3
我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颤抖。
神秘人又发来十几张截图。
全是黎小曼和不同男人的聊天记录。
「你到底是谁?」
我打字的手在发抖。
「看下去。」
对方只回了这三个字。
下一张截图让我胃部抽搐——
黎小曼和学生会主席的对话:
「今晚查寝后,老地方见」
时间显示是上个月。
那时候她还每天跟我说晚安。
接着是体育老师的:
「下次上课穿短点,我喜欢看。」
配了个流口水的表情。
黎小曼回复:
「那老师给我高分吗?」
我咬紧牙关,继续往下翻。
更不堪入目的内容出现了——
她和宿舍楼管大爷的对话:
「丫头,今天值班室就我一个人。」
黎小曼回:
「等我哦,带您最爱喝的酒~」
后面跟着个眨眼的表情。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冲进卫生间干呕。
凉水拍在脸上,我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布满血丝,脸色惨白。
像个鬼。
电脑又响了。
我拖着脚步回去,看到新消息:
「这才到哪?继续看。」
接下来的照片让我呼吸停滞——
黎小曼和学校小卖部老板在柜台后的亲密照。
她坐在对方腿上,笑得灿烂。
日期是上周三。
那天她说要去图书馆复习。
再往下翻,是食堂打菜窗口的王师傅。
「丫头,今天给你多打肉。」
黎小曼回:
「王叔叔最好啦!下班后我去找你~」
附带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浑身发冷。
这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
「为什么...」
我打字问神秘人。
「为什么她会...」
「因为她就喜欢这样。」
对方秒回。
「你只是她鱼塘里的一条鱼。」
我瘫在椅子上,大脑空白。
手机突然震动。
是黎小曼发来的消息:
「阳阳,明天帮我交一下作业好吗?」
「我上午有事~」
后面跟着可爱的表情包。
我盯着这条消息,突然觉得无比恶心。
「好。」
我简短回复。
「谢谢阳阳!最爱你了!」
她秒回。
我冷笑一声,关掉手机。
第二天早晨,我拿着黎小曼的作业去教学楼。
路过食堂时,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
早晨七点,食堂刚开门。
打菜窗口的王师傅正在摆餐具。
我躲在柱子后面观察。
七点二十分,黎小曼出现了。
她穿着超短裙,蹦蹦跳跳地跑到窗口。
「王叔叔早呀~」
声音甜得发腻。
「丫头来啦!」
王师傅满脸堆笑,从窗口递出个饭盒。
「专门给你留的肉包子!」
「谢谢叔叔!」
黎小曼接过饭盒,手指在王师傅手心挠了一下。
老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中午来找我,给你留好吃的。」
他压低声音。
黎小曼点点头,蹦跳着离开。
我握紧拳头,悄悄跟上她。
她没有去教室,而是拐进了食堂后面的仓库。
我躲在墙边,从窗户缝隙往里看。
黎小曼把饭盒放在桌上,转身搂住王师傅的脖子。
「想死你了~」
她撒娇道。
「小妖精...」
王师傅的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
我掏出手机,调成静音,开始录像。
五分钟的亲密接触后,黎小曼整理好衣服出来。
我提前躲到拐角,看着她走远。
手机里的视频清晰可见。
我低头看着这段录像,突然笑了。
笑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诡异。
上课前,我把作业交给学习委员。
「黎小曼的。」
我说。
「哟,还帮前女友交作业呢?」
学委调侃道。
我没说话,转身回到座位。
整节课我都在整理神秘人发来的资料。
按时间线排列,做成表格。
惊人的规律出现了——
黎小曼几乎每天都会约见不同的男人。
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
像一张密密麻麻的渔网。
而我只是网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
下课铃响,我第一个冲出教室。
直接去了学校后门的小卖部。
透过玻璃窗,我看到老板在整理货架。
四十多岁,秃顶,啤酒肚。
黎小曼怎么会...
我推门进去,假装挑选饮料。
「同学要什么?」
老板热情地问。
「矿泉水。」
我随便拿了一瓶。
付钱时,我故意问:
「老板,认识黎小曼吗?」
他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啊...经常来买东西的同学吧?」
眼神飘忽。
「对,她是我女朋友。」
我盯着他的眼睛。
「哦...哦...」
他额头冒出细汗。
「挺好的姑娘...」
我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中午,我没去食堂。
在宿舍泡了碗面,继续研究那些资料。
神秘人又发来新消息:
「下午两点,行政楼三楼洗手间。」
我皱眉:「什么意思?」
「去看就知道了。」
对方回复。
我看了眼时间,一点四十。
收拾好东西,我直奔行政楼。
两点整,我躲在三楼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
十分钟后,门被推开。
「快点嘛~」
黎小曼的声音!
「别急,没人来这。」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从隔板缝隙往外看。
黎小曼被一个西装男搂着腰推进来。
我认出他是教务处的李老师。
「想死你了...」
黎小曼主动吻上去。
两人在洗手台前纠缠。
我悄悄举起手机...
五分钟后,他们整理好衣服离开。
我坐在马桶上,查看刚拍的照片。
清晰可见两人的脸。
「看到了吗?」
神秘人发来消息。
「嗯。」
我回复。
「这只是冰山一角。」
对方说。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问。
沉默了几分钟。
「因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终于回复。
「谁?」
我追问。
「现在不是时候。」
「等你准备好了,我会告诉你一切。」
我关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下午的军训,我请假了。
「理由?」
郑勇斜眼看我。
「肚子疼。」
我说。
「废物就是废物。」
他嘲讽道。
「批不批?」
我直视他的眼睛。
郑勇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会顶嘴。
「滚吧。」
他摆摆手。
我转身离开操场,直奔宿舍。
打开电脑,我开始整理今天收集的所有证据。
照片、视频、聊天截图...
建立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命名为「复仇」。
晚上七点,王浩回宿舍了。
「柯阳,你好点没?」
他问。
「嗯。」
我头也不抬。
「那个...」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合上电脑。
「班里都在传...」
他挠挠头。
「传什么?」
「说黎小曼...和很多人...」
他吞吞吐吐。
「上床?」
我直接说出来。
「你...你知道?」
王浩瞪大眼睛。
「知道。」
我平静地说。
「兄弟...别难过...」
他拍拍我的肩。
「我不难过。」
我笑了笑。
王浩被我的表情吓到了,没再说话。
深夜,我躺在床上,手机震动。
神秘人发来一段视频。
点开后,我差点把手机摔了——
黎小曼和郑勇在器材室的完整视频。
比上次看到的更露骨。
「这是监控录像。」
对方解释。
「你怎么弄到的?」
我问。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打算怎么做?」
我盯着天花板,思考了很久。
「我要毁了他们。」
我打字回复。
「正合我意。」
对方秒回。
「明天中午,图书馆三楼见。」
「带上你的证据。」
我心跳加速。
「你到底是谁?」
我再次追问。
「明天你就知道了。」
屏幕暗了下去。
第二天中午,我提前到了图书馆。
三楼是过刊区,平时没人。
我找了个角落坐下,把U盘放在桌上。
十二点整,脚步声响起。
我抬头,愣住了——
是学生会副主席,张明。
「是你?」
我惊讶地站起来。
他示意我小声,环顾四周后坐下。
「很意外?」
张明推了推眼镜。
「为什么...」
我压低声音。
「因为我也是她的猎物之一。」
他苦笑。
「然后呢?」
我问。
「我发现不对劲,开始调查。」
张明打开笔记本电脑。
「结果比你想象的还糟。」
他调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几十个视频和照片。
「我黑进了学校的监控系统。」
他小声说。
「这些是过去三个月的记录。」
我浏览着那些文件,手开始发抖。
黎小曼几乎和校园里每个男性工作人员都有染——
门卫室、食堂仓库、小卖部后院...
甚至教学楼的值班室。
「她有病吗?」
我脱口而出。
「不,她很清醒。」
张明摇头。
「这是一种...瘾。」
「而且她专门挑有权力的人。」
他指着照片。
「门卫可以晚归不登记。」
「食堂师傅能多打菜。」
「小卖部老板给免费零食。」
「老师能给高分...」
「教官能照顾军训成绩...」
我恍然大悟。
「所以她接近我...」
「因为你成绩好,能帮她写作业。」
张明一针见血。
「妈的...」
我握紧拳头。
「现在,说正事。」
张明压低声音。
「你想报复吗?」
「想。」
我毫不犹豫。
「那就合作。」
他伸出手。
「我负责技术,你负责执行。」
我握住他的手。
「成交。」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制定了详细计划。
「首先,需要更多证据。」
张明说。
「特别是郑勇,他很谨慎。」
「我有办法。」
我想了想。
「什么办法?」
他问。
「黎小曼。」
我冷笑。
「她现在是郑勇的软肋。」
张明眼睛一亮。
「你是说...」
「让她主动提供证据。」
我点头。
「怎么做?」
他追问。
「交给我。」
我胸有成竹。
离开图书馆,我直接去了操场。
军训快结束了,同学们在休息。
黎小曼和几个女生坐在树荫下说笑。
看到我走近,她笑容僵了一下。
「小曼,能单独聊聊吗?」
我平静地问。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她别过脸。
「关于郑勇的事。」
我压低声音。
她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
「单独说。」
我转身走向操场边缘。
几秒钟后,她跟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
她警惕地问。
「我知道你和郑勇的事。」
我直视她的眼睛。
「那又怎样?」
她扬起下巴。
「我还知道更多。」
我笑了笑。
「比如?」
「比如...器材室的监控。」
她脸色刷地变白。
「你...你胡说什么!」
「需要我放给你看吗?」
我拿出手机。
黎小曼伸手要抢,我轻松躲开。
「你到底想怎样?」
她声音发抖。
「很简单。」
我凑近她耳边。
「我要郑勇的把柄。」
「什么...」
「他受贿、滥用职权、性骚扰学生的证据。」
我一字一句地说。
「你疯了!」
她后退一步。
「不给也行。」
我耸耸肩。
「那这些视频明天就会传遍全校。」
「包括你和其他人的...」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黎小曼的嘴唇开始颤抖。
「你...你变了...」
她小声说。
「拜你所赐。」
我微笑。
「给我三天。」
她终于妥协。
「成交。」
我转身离开。
走出几步,我回头补充:
「哦对了,别告诉郑勇。」
「否则视频立刻曝光。」
她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
回到宿舍,我给张明发消息:
「鱼上钩了。」
「厉害。」
他回复。
「接下来呢?」
「等。」
我打字。
「三天后,收网。」
放下手机,我望向窗外。
夕阳西下,整个校园沐浴在血色余晖中。
就像我内心燃烧的怒火。
4
三天后,黎小曼如约发来消息。
「东西准备好了。」
「晚上八点,操场东侧。」
我立刻通知了张明。
「我去准备设备。」
他回复。
「确保万无一失。」
我打字道。
「放心,明天全校都会看到这场好戏。」
他发来一个笑脸。
傍晚七点半,我提前到了约定地点。
操场东侧有片小树林,晚上几乎没人来。
我靠在树干上,手指不停敲打大腿。
「柯阳?」
黎小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她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捏着个U盘。
月光下,她的脸惨白如纸。
「东西呢?」
我直奔主题。
「在这里。」
她举起U盘。
「郑勇收受学生贿赂的记录。」
「还有呢?」
我追问。
「还有...他威胁女学生的录音。」
她声音发抖。
「够狠啊。」
我轻笑。
「现在能把视频删了吗?」
她上前一步。
「急什么?」
我后退。
「这只是第一部分。」
「你还想要什么?」
她咬着嘴唇。
「名单。」
我直视她的眼睛。
「所有和你有关系的人。」
「你疯了!」
她声音陡然提高。
「不给也行。」
我耸耸肩,转身要走。
「等等!」
她抓住我的胳膊。
「我给...」
她从包里掏出张折叠的纸。
「都在上面了。」
我打开一看——
密密麻麻的名单,至少三十人。
从学生到老师,甚至后勤人员。
「真厉害。」
我忍不住赞叹。
「现在可以删视频了吧?」
她哀求道。
「明天。」
我把纸折好放进口袋。
「什么?」
「明天军训汇演结束后。」
我平静地说。
「为什么是明天?」
她警觉起来。
「因为...」
我凑近她耳边。
「我要确保你不会提前通风报信。」
「你!」
她猛地推开我。
「别担心。」
我微笑。
「只要明天一切顺利,视频永远消失。」
「你最好说话算话。」
她恶狠狠地说。
「当然。」
我点头。
「明天见。」
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我掏出手机。
「搞定了。」
我给张明发消息。
「名单比想象的还长。」
「意料之中。」
他秒回。
「设备准备好了吗?」
我问。
「全部就绪。」
他发来张照片——
主控室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直播系统已接入」。
「明天九点整,准时开始。」
「完美。」
我关上手机,深吸一口气。
回到宿舍,王浩不在。
正好,我需要一个人静静。
我打开电脑,插入黎小曼给的U盘。
里面有三个文件夹:
「受贿记录」——详细记载了郑勇这三年收受学生钱财的账目。
「录音」——郑勇威胁女学生就范的对话。
「照片」——他和不同女生的亲密照,不止黎小曼一个。
「畜生...」
我咬牙骂道。
整理好所有资料,我将其与张明收集的视频合并。
建立了一个自动播放列表:
郑勇与黎小曼在器材室的监控视频
郑勇受贿证据
郑勇威胁女生的录音
黎小曼与其他男性的不堪画面
学生会主席
体育老师
食堂王师傅
小卖部老板
教务处李老师
宿舍管理员
门卫大爷 ...
完整名单展示
设置时长:15分钟。
足够让全校师生看个清清楚楚。
凌晨一点,张明发来消息:
「已黑入校园直播系统。」
「明天汇演时,所有屏幕将强制播放我们的内容。」
「保安室也搞定了?」
我问。
「嗯,值班的是我哥们。」
他回复。
「他会'恰好'离开十分钟。」
「完美。」
我关上电脑,躺在床上。
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明天的场景。
郑勇会是什么表情?
黎小曼会不会当场崩溃?
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师呢?
我翻来覆去,直到天亮。
早晨六点,宿舍楼开始喧闹。
今天是军训汇演,所有人要提前准备。
王浩推门进来,眼睛通红。
「你通宵了?」
我问。
「联谊玩太晚...」
他揉着眼睛。
「你...今天要参加汇演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我微笑。
「我可是主角。」
王浩一脸困惑,但没多问。
七点半,全校师生在操场集合。
主席台上坐着校领导和军方代表。
郑勇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台侧。
意气风发。
我站在班级队伍最后,扫视全场。
黎小曼在女生方阵里,不停回头张望。
看到我时,她明显紧张起来。
我冲她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
她僵硬地转回去。
八点五十分,汇演开始。
校长致辞。
军方代表讲话。
然后是郑勇上台,介绍军训成果。
我看了眼手机:8:58。
「快开始了...」
我小声自语。
「什么开始了?」
旁边的同学问。
「好戏。」
我神秘地说。
9:00整。
郑勇正慷慨激昂地演讲:
「这次军训展现了同学们顽强拼搏的精神...」
突然,他身后的巨幕闪烁了一下。
音响发出刺耳的啸叫。
「怎么回事?」
校长皱眉询问。
下一秒,整个操场炸开了锅——
巨幕上赫然播放着郑勇和黎小曼在器材室的画面。
高清**。
「关掉!快关掉!」
郑勇疯狂地冲技术员吼叫。
但为时已晚。
视频自动切换到下一段——
郑勇的声音从音响传出:
「陪我一晚,保你军训优秀...」
「不然我让你毕不了业...」
录音清晰可闻。
「这是诬陷!」
郑勇面如死灰。
台下已经乱成一团。
学生们指指点点,老师们的脸色难看至极。
视频继续播放——
黎小曼和体育老师在更衣室的画面。
她和食堂王师傅在仓库的亲密照。
她坐在小卖部老板腿上的自拍。
她和教务处李老师在厕所的监控录像...
「不!!!」
一声尖叫划破天空。
黎小曼从女生方阵冲出来,想要逃跑。
但人群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贱人!」
「婊子!」
「恶心!」
骂声四起。
最后,巨幕上显示出一份完整名单。
「黎小曼亲密关系一览表」
每个名字后面标注了职务和地点。
现场瞬间安静了一秒。
然后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那不是教务处李老师吗?」
「我靠,连门卫大爷都有?」
「食堂王师傅都六十了吧...」
「小卖部老板?呕...」
名单上的几个当事人面如土色,纷纷起身想逃。
但愤怒的学生们已经堵住了出口。
「让开!」
郑勇突然冲下主席台,直奔我而来。
「是你干的!」
他双眼血红,一拳挥向我。
我没躲。
拳头重重砸在我脸上。
鼻血喷涌而出。
「打人啦!」
有人尖叫。
保安终于反应过来,冲上来按住郑勇。
「柯阳!我杀了你!」
郑勇被按在地上,还在嘶吼。
我擦着鼻血,笑了。
「各位!」
我高声喊道。
所有人安静下来。
「这些证据已经同步上传网络。」
「包括郑勇受贿、胁迫女生的全部记录。」
「还有黎小曼与校内多名教职工的不正当关系。」
我环视全场。
「请校领导严肃处理。」
说完,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议论声。
「天啊...」
「太劲爆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走到操场边缘,张明在等我。
「完美执行。」
他递给我纸巾。
「谢谢。」
我擦着鼻血。
「你没事吧?」
他看着我肿胀的脸。
「值得。」
我咧嘴一笑,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接下来呢?」
张明问。
「等着看戏。」
我望向混乱的操场。
郑勇被保安押走,还在不停咒骂。
黎小曼蹲在地上,被一群女生围着辱骂。
名单上的那些男人,一个个面如死灰。
校长在主席台上暴跳如雷,对着手机大吼:
「立刻召开紧急会议!」
「封锁所有消息!」
但已经晚了。
我的手机不停震动——
班级群、校园论坛、朋友圈...
全是刚才的视频和照片。
「惊爆!某高校女学生与全校男性有染!」
「军训教官胁迫女生发生关系!」
「高校腐败名单曝光!」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你红了。」
张明刷着手机,笑道。
「是他们红了。」
我纠正。
「现在去哪?」
他问。
「医院。」
我摸了摸鼻子。
「可能骨折了。」
「我陪你去。」
张明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在医院急诊室,医生给我做了检查。
「鼻骨骨折,需要复位。」
医生说。
「会很疼,忍着点。」
我点头。
「咔嚓」一声。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
但比起这段时间的心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包扎完毕,医生开了消炎药。
「三天后复查。」
他嘱咐。
走出诊室,张明在玩手机。
「最新消息。」
他递给我看。
校园论坛置顶公告:
「关于今日军训汇演突发事件的处理决定」
郑勇立即停职,移交军方处理
涉事教职工停职调查
黎小曼暂作休学处理 ...
「满意吗?」
张明问。
「还不够。」
我摇头。
「他们应该坐牢。」
「慢慢来。」
他拍拍我的肩。
「这些证据够他们喝一壶了。」
回到学校,校园里出奇安静。
偶尔有学生经过,都在低声议论。
「看,那就是柯阳...」
「太狠了...」
「换我我也这么干...」
宿舍楼下,王浩在等我。
「柯阳...」
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问。
「你...还好吗?」
他看着我包扎的鼻子。
「很好。」
我微笑。
「宿舍聊。」
王浩跟着我上楼。
一进门,他就关上门。
「那些都是真的?」
他小声问。
「嗯。」
我坐下。
「黎小曼真的...和那么多人...」
「名单你也看到了。」
我平静地说。
「我操...」
王浩瘫坐在椅子上。
「你早就知道?」
「最近才发现的。」
我打开电脑。
「要看看完整版吗?」
「不用了!」
王浩连忙摆手。
「太恶心了...」
「是啊。」
我轻笑。
「真恶心。」
晚上,班级群里炸开了锅。
「黎小曼退群了!」
「活该!」
「那些老师也惨了...」
「郑勇会被判刑吧?」
我默默看着,没发言。
手机震动,陌生号码来电。
「喂?」
我接起。
「柯阳...」
是黎小曼的声音,带着哭腔。
「有事?」
我冷声问。
「你满意了吗?」
她哽咽着。
「还不够。」
我说。
「你毁了我!」
她突然尖叫。
「是你先毁了我。」
我平静地挂断电话。
关机。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
复仇的快感慢慢消退。
剩下的只有空虚。
手机突然震动。
张明发来消息:
「看邮箱。」
我打开笔记本,登录邮箱。
张明发来一个加密文件。
「郑勇的更多黑料。」
「包括他以前在其他学校的事。」
「足够让他坐十年牢。」
我回复:
「发给警方了吗?」
「明天就去。」
他说。
「晚安,战友。」
我关上电脑,闭上眼睛。
5
闹钟响了第三遍。
我睁开眼睛,阳光刺痛瞳孔。
凌晨四点。
我又把闹钟调快了三个小时。
宿舍里静得可怕,王浩昨晚没回来。
大概是被我吓到了吧。
我坐起来,床头柜上的半瓶威士忌已经空了。
伸手去摸烟,烟盒也空了。
「操。」
我揉着太阳穴,摇摇晃晃地下床。
冷水冲在脸上,抬头看镜子。
里面的人我不认识。
眼睛布满血丝,胡子拉碴,嘴角有道结痂的伤口。
是前天晚上自己咬的。
为了测试痛觉。
我抬起左臂,内侧新鲜的伤口还在渗血。
「废物」两个字,刻得很深。
用美工刀一笔一划刻的。
不疼。
一点都他妈不疼。
比起心里那个黑洞,这点痛算什么。
穿好衣服,我走出宿舍楼。
清晨的校园空无一人。
路灯还亮着,照着我长长的影子。
像个孤魂野鬼。
我走到操场,坐在看台上。
这里就是一周前,我毁掉十几个人的地方。
现在想起来,像场梦。
远处有个清洁工在扫地。
「唰——唰——」
有节奏的声音。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工作。
大概把我当成了醉鬼。
我确实是。
但不是因为酒精。
走到食堂,终于有了点人气。
打饭阿姨看到我,手抖了一下。
「同学...要什么?」
她声音发虚。
「豆浆,油条。」
我递过饭卡。
她快速打好,不敢看我。
找了个角落坐下,豆浆是凉的。
无所谓,反正尝不出味道。
自从那天之后,我的味觉就消失了。
吃什么都像嚼蜡。
「同学,这里有人吗?」
一个女生怯生生地问。
我抬头,她脸色瞬间变白。
「对...对不起!」
她端着盘子落荒而逃。
我继续啃着冷油条。
手机震动。
张明发来消息:
「警方立案了,郑勇被正式逮捕。」
「受贿和性骚扰数罪并罚。」
我回复:
「好。」
「你怎么样?」
他问。
「很好。」
我打字。
「别骗我。」
他秒回。
「晚上见个面?」
「没空。」
我关上手机。
走出食堂,阳光刺眼。
校园里人多了起来,所有人都绕着我走。
像避开瘟疫。
「就是他...」
「太可怕了...」
「听说精神不正常了...」
窃窃私语飘进耳朵。
我咧嘴一笑,那些人立刻闭嘴加快脚步。
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换了新内容。
《关于对李XX等教职工的处分决定》
长长一串名单。
都是那天视频里的男主角们。
我站在公告前,突然笑出声。
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咳嗽。
咳得弯下腰,眼泪都出来了。
「同学...你还好吗?」
有人拍我的背。
我猛地直起身,是个戴眼镜的男生。
不认识。
他吓得后退两步。
「我很好。」
我抹掉眼角的泪水。
「非...非常好。」
男生落荒而逃。
上课铃响了。
我慢慢走向教室。
推开门,喧闹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我,又迅速低头。
王浩坐在后排,朝我招手。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你...来上课了?」
他小声问。
「嗯。」
我掏出课本。
「柯阳...」
他欲言又止。
「说。」
我翻着书。
「你手上的伤...」
他指着我左臂。
袖子滑落,露出纱布。
「没事。」
我拉下袖子。
教授进来了,开始讲课。
我盯着黑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眼前全是那天屏幕上的画面。
黎小曼扭曲的脸。
郑勇歇斯底里的咆哮。
人群的惊呼。
多美妙的交响乐。
「柯阳同学!」
教授突然点名。
我回过神。
「请你回答这个问题。」
他推了推眼镜。
全班鸦雀无声。
我站起来。
「什么问题?」
有人窃笑。
「我刚才讲了什么内容?」
教授皱眉。
「没听。」
我实话实说。
教室里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出去。」
教授指着门口。
我耸耸肩,收拾书包。
走出教室时,背后传来教授的叹息:
「现在的学生啊...」
走廊空荡荡的。
我靠着窗台,点了根烟。
「学校禁止吸烟。」
保安走过来。
我吐了个烟圈,盯着他。
他认出了我,脸色变了变。
「请...请到吸烟区。」
语气软了下来。
我笑了笑,把烟摁灭在窗台上。
留下个焦黑的痕迹。
像我心里的那个洞。
图书馆是我现在唯一能去的地方。
安静,没人打扰。
管理员看到我,假装没看见。
我走到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打开电脑,登录校园论坛。
「郑勇案最新进展」
「被处分教职工名单」
「论当代大学生心理健康」
一个个标题划过眼前。
最后停在一条新帖:
「黎小曼近况曝光!精神崩溃住院治疗!」
我点开。
模糊的照片里,一个瘦削的女孩坐在病床上。
眼神空洞。
配文说她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曾试图割腕自杀。
我关上电脑。
胸口闷得慌。
走出图书馆,阳光刺眼。
我掏出墨镜戴上。
世界变成了灰色。
「柯阳!」
有人喊我。
张明站在路边,气喘吁吁。
「找你半天。」
他说。
「有事?」
我问。
「你他妈怎么回事?」
他抓住我胳膊。
「嘶——」
碰到伤口了。
他掀开我袖子,倒吸一口冷气。
「你自残?」
「玩玩而已。」
我抽回手。
「别碰我。」
「你需要帮助。」
张明严肃地说。
「我好得很。」
我转身要走。
「好个屁!」
他拦住我。
「你看看你自己!」
「像个人吗?」
「关你屁事。」
我推开他。
「我们不是朋友吗?」
他问。
「朋友?」
我笑了。
「只是合作关系。」
「现在合作结束了。」
张明的表情像被捅了一刀。
「你...」
「滚开。」
我绕过他,大步离开。
背后传来他的喊声:
「柯阳!你会毁了自己!」
我已经毁了。
我在心里回答。
宿舍还是没人。
王浩大概搬出去了。
挺好,清净。
我打开抽屉,拿出新买的酒。
龙舌兰,够烈。
直接对瓶吹。
喉咙烧起来,胃里像着了火。
爽。
我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旋转。
手机响了。
陌生号码。
「喂?」
我接起来。
「是柯阳吗?」
女声,陌生。
「谁?」
「我是黎小曼的妈妈...」
我猛地坐起来,酒醒了一半。
「有事?」
「我女儿...小曼她...」
女人在哭。
「怎么了?」
「她想见你...」
「不见。」
我挂断电话。
手机立刻又响了。
我关机。
世界安静了。
躺回地上,酒劲上来了。
天花板越转越快。
我闭上眼睛。
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
黎小曼的,郑勇的,张明的...
还有我自己的。
「废物。」
他们齐声说。
「我不是!」
我大喊。
睁开眼睛,宿舍空无一人。
喉咙干得冒烟。
我爬起来喝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惨白,眼睛血红。
像个鬼。
「你赢了。」
镜子里的我说。
「那你为什么这么痛苦?」
我一拳打碎镜子。
玻璃碎片划破指关节。
血滴在洗手池里,像小红花。
疼。
终于他妈的感觉到疼了。
我跪在地上,收集玻璃碎片。
一片一片摆在桌上。
拼成个笑脸。
缺了颗牙。
就像我的心。
夜深了。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酒精让我头晕,但睡不着。
一闭眼就是那些画面。
黎小曼在器材室的呻吟。
郑勇被按在地上的咆哮。
全校师生的惊呼。
我像个导演,在脑海里一遍遍重播这部杰作。
手机突然震动。
我忘了已经关机了。
是幻觉吗?
震动持续。
不是幻觉。
我爬起来,找到手机。
开机。
十几条未读消息。
全是张明发的。
「柯阳,接电话!」
「黎小曼自杀了!」
「在医院抢救!」
「她留了遗书,提到你!」
最后一条是五分钟前:
「看到回电!急!」
我盯着屏幕,手指发抖。
拨通张明电话。
「柯阳!你他妈终于接了!」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怎么回事?」
我问,声音不像自己的。
「黎小曼晚上吞了一整瓶安眠药!」
「室友发现送医院了!」
「洗胃抢救过来了!」
「遗书上写什么了?」
我打断他。
「...说对不起你。」
张明沉默了一下。
「还说...希望你能原谅她。」
我笑了。
笑声在空荡的宿舍里格外刺耳。
「柯阳?你还好吗?」
张明问。
「好得很。」
我挂断电话。
站在窗前,夜色如墨。
远处的医院亮着灯。
黎小曼在那里。
还活着。
可惜。
我本以为会更开心。
但心里那个洞更大了。
吞没了一切感觉。
第二天,我去了医院。
不是去看黎小曼。
是看心理医生。
张明给我预约的。
「你可以不去。」
他发消息说。
「但我觉得你需要帮助。」
候诊室很安静。
墙上贴着「心理健康」海报。
笑容灿烂的模特。
假得要命。
「柯阳?」
护士叫我。
我跟着她走进诊室。
医生是个中年女性,慈眉善目。
「请坐。」
她微笑。
我坐下。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她问。
「我朋友觉得我疯了。」
我说。
「你自己觉得呢?」
「我很清醒。」
「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她拿出笔记本。
「我毁了十几个人的人生。」
我如实说。
「包括我女朋友。」
医生的笔顿了一下。
「能具体说说吗?」
「我当着全校的面,播放了她和十几个男人的**视频。」
「包括我的军训教官。」
医生的表情管理很好。
只有瞳孔微微收缩。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们背叛我。」
「报复之后,你感觉如何?」
「空虚。」
我指着胸口。
「这里有个洞,越来越大。」
医生记录着。
「你有自残行为?」
她注意到我手臂上的纱布。
「玩玩。」
我耸肩。
「睡眠呢?」
「睡不着。」
「食欲?」
「尝不出味道。」
医生放下笔。
「柯阳,我建议你住院治疗。」
「不用。」
我站起来。
「我没病。」
「病人都这么说。」
她试图微笑。
「开点药吧。」
我说。
「至少帮你睡眠。」
她写了处方。
「下周记得复诊。」
「嗯。」
我拿着处方离开。
药房前排着长队。
我把处方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走出医院,阳光刺眼。
我戴上墨镜,世界又变成了灰色。
手机响了。
是张明。
「去看医生了吗?」
「嗯。」
「怎么样?」
「她建议我住院。」
「你该听医生的。」
「我没病。」
「柯阳...」
「闭嘴。」
我挂断电话。
站在马路中间,车流呼啸而过。
有辆车差点撞到我。
「找死啊!」
司机探出头骂。
我冲他笑笑。
继续往前走。
没有目的地。
只是走。
直到天黑。
回到学校,公告栏换了新内容。
《关于加强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通知》
我冷笑。
太迟了。
宿舍楼下停着辆警车。
两个警察站在那里。
「柯阳?」
他们拦住我。
「有事?」
我问。
「有人举报你持有违禁药物。」
「谁?」
「请配合检查。」
他们带我上楼。
宿舍被翻得乱七八糟。
「找到什么了吗?」
我问。
他们摇头。
「可以走了吗?」
「有人举报你威胁要炸教学楼。」
警察盯着我。
「我开玩笑的。」
我笑了。
「班级群聊天记录。」
「那也是玩笑。」
「这种玩笑不能开。」
他们警告我。
「知道了。」
我点头。
警察走后,我躺在地上。
看着天花板。
那个洞越来越大了。
我能感觉到。
它在吞噬我。
从里到外。
第二天,课堂上。
教授在讲什么心理学。
「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听到这个词。
突然大笑起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我。
「柯阳同学?」
教授皱眉。
我笑得停不下来。
眼泪都出来了。
「出...出去...」
教授指着门口。
我站起来,掀翻了课桌。
书本散落一地。
「他疯了...」
有人小声说。
我走出教室。
阳光照在身上。
没有温度。
我掏出手机,给张明发消息:
「我想见黎小曼。」
6
「柯医生,您儿子又打架了。」
电话那头,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透着无奈。
我放下钢笔,揉了揉太阳穴。
「这次是什么原因?」
「他说同学嘲笑他的名字。」
李老师叹气。
「柯小阳说...那些孩子叫他'复仇者'。」
我握紧了电话。
二十年前那个夏天的记忆突然涌上来。
器材室的监控视频。
操场上的巨幕。
黎小曼的尖叫。
「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我起身拿外套。
诊所的玻璃映出我的样子——
四十五岁,两鬓微白,眼角有了细纹。
西装革履的心理医生。
没人能把这个形象和当年那个疯狂的复仇者联系起来。
「柯医生,下个预约在三点。」
助理提醒我。
「取消。」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阳光刺眼。
我戴上墨镜,世界变成了灰色。
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柯小阳的学校在城东。
我开车穿过拥堵的街道。
收音机里放着老歌:
「那些花儿...他们都老了吧...」
朴树的声音让我恍惚。
黎小曼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那场轰动全校的报复后,我再没见过她。
听说她退学了,后来音信全无。
我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
小阳今年十五岁。
正是我当年认识黎小曼的年纪。
停车场满了,我停在路边。
校门口挂着横幅:
「欢迎参加家长会」
今天原来是家长会日。
我快步走向教学楼。
「柯先生!」
一个年轻女教师叫住我。
「李老师在办公室等您。」
她引着我穿过走廊。
「您是...新老师?」
我注意到她胸牌上写着「实习」。
「是的,我叫黎小雨。」
她微笑。
我猛地站住。
「您怎么了?」
她疑惑地回头。
那张脸——
杏仁眼,小巧的鼻子,笑起来右颊有个酒窝。
和黎小曼一模一样。
「没...没事。」
我强自镇定。
「您姓黎?」
「是的。」
她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想起一个故人。」
我跟着她走进办公室。
柯小阳站在墙角,脸上有抓痕。
看到我,他倔强地别过脸。
「柯先生,这是本月第三次了。」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小阳说同学们拿他的名字开玩笑。」
「'柯小阳'倒过来就是'阳小柯'。」
「他们说...这是'复仇者'的儿子才有的名字。」
我胸口发紧。
「谁告诉你们'复仇者'的事?」
我声音沙哑。
「校园论坛有篇老文章...」
李老师尴尬地说。
「关于二十年前那所大学的...事件。」
「我明白了。」
我看向儿子。
「为什么打架?」
「他们活该。」
小阳梗着脖子。
「说我可以,不能说我妈。」
我愣住了。
「他们说你妈妈什么了?」
「说她是...」
小阳眼圈红了。
「说她是心理医生的实验品。」
「说你用病人做实验...她疯了...」
我如遭雷击。
「谁编的这种谣言?」
「不知道。」
小阳抹了把脸。
「反正我见一次打一次。」
黎小雨站在一旁,表情复杂。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她轻声说。
「有时候可以。」
小阳倔强地说。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向老师道歉。」
我说。
「不!」
「道歉!」
我提高了声音。
小阳吓了一跳,不情愿地低头:
「对不起,李老师。」
「还有黎老师。」
我补充。
他飞快地瞥了黎小雨一眼。
「对不起,黎老师。」
「好了。」
李老师叹气。
「写份检讨,明天交。」
「柯先生,请您多关注孩子的心理状态。」
「我会的。」
我点头。
走出办公室,小阳甩开我的手。
「为什么让我道歉?」
他质问。
「他们先惹我的!」
「听着。」
我蹲下,与他平视。
「报复只会让事情更糟。」
「你骗人。」
他冷笑。
「你书架上那些报纸我都看了。」
「二十年前你——」
「闭嘴!」
我厉声喝止。
小阳缩了缩脖子。
「回家再说。」
我压低声音。
走廊尽头,黎小雨正在整理资料。
「黎老师。」
我走过去。
「能请教您的联系方式吗?」
「关于小阳的教育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递给我名片。
「我的工作邮箱。」
「谢谢。」
我扫了一眼——
「黎小雨,XX大学心理学硕士实习」
「您母亲...」
我忍不住问。
「也姓黎吗?」
她警惕地看着我。
「是的。」
「她...还好吗?」
我声音发颤。
「您认识我母亲?」
黎小雨皱眉。
「可能...是校友。」
我含糊其辞。
「我妈妈很少提她的大学时光。」
她收起文件夹。
「如果您没别的事...」
「抱歉打扰。」
我后退一步。
「代我向您母亲问好。」
「就说...柯阳问她好。」
黎小雨猛地抬头。
「你就是...」
她脸色煞白。
「那个复仇者?」
小阳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什么复仇者?」
「没什么。」
我拉着他快步离开。
「爸!她为什么那么叫你?」
上车后,小阳追问。
「大学时的外号。」
我发动车子。
「因为篮球打得好?」
「嗯。」
我敷衍道。
后视镜里,黎小雨站在校门口。
远远地望着我们的车。
像一尊雕像。
晚饭时,妻子林雯察觉我的异常。
「学校出什么事了?」
她问。
「没什么,小阳又打架了。」
我切着牛排。
「这次不一样。」
小阳插嘴。
「有个老师认识爸爸。」
「她叫他'复仇者'。」
林雯的手顿住了。
「什么老师?」
「姓黎,叫小雨。」
小阳兴奋地说。
「长得挺漂亮的——」
「吃完饭去做作业。」
我打断他。
林雯深深看了我一眼。
饭后,她在书房找到我。
「黎小曼的女儿?」
她直接问。
我点头。
「世界真小。」
她苦笑。
「她认出你了?」
「嗯。」
「然后呢?」
「她好像...知道当年的事。」
我揉着太阳穴。
「黎小曼告诉她的。」
林雯沉默了一会儿。
「你要去见黎小曼吗?」
「不知道。」
我摇头。
「都过去二十年了。」
「有些事过不去。」
她轻声说,关上门离开。
我打开电脑,搜索「黎小雨 教师」。
她的社交媒体设置了隐私。
但在一篇校刊文章里,我找到了线索——
「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应被关注」
作者:实习教师黎小雨
文中提到:
「作为一个从未见过父亲的孩子,我理解这些学生的感受...」
从未见过父亲?
我皱起眉头。
继续搜索,在一篇获奖作文中发现更多:
「我的妈妈是我最好的老师」
作者:黎小雨(初中组一等奖)
「...妈妈常说,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她刚怀上我那年。
大学退学,家人断绝关系,房东赶她出门...
但她从未后悔生下我。
即使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我的手开始发抖。
点开附件里的照片——
黎小雨和母亲的合影。
尽管像素不高,但那个女人的侧脸...
黎小曼。
老了很多,眼角有了皱纹。
但那双眼睛,我永远不会认错。
照片背景是一间简陋的出租屋。
桌上堆满了作业本和试卷。
黎小曼在批改作业。
看起来像个家教。
我关上电脑,走到阳台上抽烟。
夜风吹不散胸口的闷痛。
二十年前,我以为自己赢了。
现在才知道,有些债迟早要还。
第二天,我去了私家侦探事务所。
「查这个人。」
我递过黎小雨的资料。
「重点是她的出生日期,和...」
我顿了顿。
「亲子关系。」
侦探了然地点点头。
「三天后给您结果。」
等待的几天里,我频繁做噩梦。
梦见黎小曼浑身是血地问我:
「为什么不要我们的孩子?」
每次惊醒,枕边都是湿的。
林雯假装没注意到我的异常。
但我们之间明显有了隔阂。
第三天,侦探打来电话。
「柯先生,结果出来了。」
「当面谈吧。」
他的办公室很暗。
「根据出生证明,黎小雨出生于2004年11月。」
「也就是说,受孕时间在2004年2月左右。」
我的呼吸停滞了。
2004年2月。
那是我和黎小曼还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这是她小学时的体检报告。」
侦探递过一份文件。
「血型AB型。」
「您的是A型,黎小曼的是B型。」
「符合遗传规律。」
「还有...」
他犹豫了一下。
「我搞到了她的头发样本。」
「可以做DNA比对,如果您需要...」
「不用了。」
我摇头。
数字不会说谎。
黎小雨是我的女儿。
当年黎小曼发现自己怀孕时,我已经实施了报复。
然后从她的世界彻底消失。
「还有其他发现吗?」
我问。
「黎小曼这些年过得很辛苦。」
侦探递过照片。
「做过服务员、家教、保险推销...」
「五年前考取了教师资格证。」
「现在在郊区一所小学教书。」
「独自抚养女儿,没有婚姻记录。」
照片上的黎小曼穿着廉价西装。
在街头发传单。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我胸口发紧。
「谢谢。」
我付了钱,离开事务所。
坐在车里,我久久不能平静。
手机响了。
是学校发来的家长会通知。
「本周五下午三点,请柯小阳家长准时出席。」
落款:班主任李老师及实习教师黎小雨。
周五。
我该以什么面目去见黎小雨?
告诉她我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还是继续装作陌生人?
回到家,小阳兴奋地跑过来。
「爸!黎老师表扬我了!」
「哦?」
我勉强笑笑。
「她说我作文写得好!」
「什么作文?」
「《我最敬佩的人》!」
他骄傲地说。
「我写的是你!」
我愣住了。
「能看看吗?」
「给!」
他递过作文本。
「...我爸爸是个心理医生,帮助了很多不开心的人。
虽然有时候他很严厉,但我知道他爱我。
妈妈说,爸爸年轻时做过错事,但他用一辈子在弥补...」
我的视线模糊了。
「你妈妈...真这么说的?」
「嗯!」
小阳点头。
「她说每个人都会犯错,重要的是改过。」
我抱紧儿子,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
周五很快到了。
我站在校门口,犹豫不决。
透过栅栏,看到黎小雨在操场上带学生做操。
阳光下,她的侧脸像极了黎小曼年轻时的样子。
也像极了柯小阳。
我的两个孩子。
从未相认的兄妹。
「柯先生?」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转身,呼吸停滞——
黎小曼站在我面前。
时间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
但那双眼睛依然清澈。
「好久不见。」
她轻声说。
声音比记忆中沙哑。
「好...好久不见。」
我结巴了。
「小雨告诉我了。」
她直视我的眼睛。
「你知道了?」
「嗯。」
她点头。
「她是你女儿。」
我们沉默地站在校门口。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终于问出口。
「当时你恨我。」
她苦笑。
「而且...」
「而且什么?」
「我想留下她。」
黎小曼抚摸着自己的腹部。
「她是我黑暗日子里唯一的光。」
「我配不上她。」
我声音哽咽。
「这些年...辛苦你了。」
「都过去了。」
她微笑。
「小雨是个好孩子。」
「像你一样聪明。」
「也像你一样倔强。」
我们相视一笑。
「要...去见见她吗?」
黎小曼问。
「以父亲的身份?」
我摇头。
「除非她想知道。」
「她迟早会问的。」
黎小曼叹气。
「她最近一直在查资料...」
「关于二十年前的事。」
我胸口发紧。
「我会解释一切。」
「如果她愿意听。」
「柯阳...」
黎小曼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们都欠她一个真相。」
我看着这个曾经恨之入骨的女人。
现在只剩下怜悯和愧疚。
「家长会要开始了。」
她松开手,整理情绪。
「一起进去吧。」
「好。」
我点头。
我们并肩走向教学楼。
二十年的恩怨,在这一刻似乎淡去了。
前方,黎小雨站在教室门口。
看到我们,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阳光洒在我们三人身上。
像一场迟来的救赎。
7
黎小雨的公寓里,纸箱堆满了客厅。
母亲终于同意搬来和她同住,但坚持要亲自整理旧物。
「妈,你去上班吧,我来收拾。」
小雨把黎小曼推出门。
「这些老东西有什么好整理的?」
「有些东西...」
黎小曼欲言又止。
「很重要。」
关上门,小雨卷起袖子。
「让我看看有什么宝贝。」
她哼着歌,打开第一个箱子。
旧衣服、相册、教案...
第二个箱子里是泛黄的学生作业。
第三个箱子上了锁。
「奇怪...」
小雨摇了摇箱子,里面有东西滑动的声音。
「钥匙在哪呢?」
她翻遍母亲的包和抽屉,一无所获。
「算了。」
她从厨房找来螺丝刀,开始撬锁。
十分钟后,锁「咔嗒」一声开了。
掀开箱盖,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最上面是一张剪报:
《某高校曝出性丑闻:教官与女学生不正当关系》
日期是2004年9月。
小雨屏住呼吸,拿起剪报。
下面还有更多:
《军训教官郑勇被逮捕》
《涉事女生精神崩溃住院》
《心理系学生柯阳的复仇:一场精心策划的曝光》
每篇报道都配有照片。
虽然打了马赛克,但小雨一眼认出——
那个掩面逃跑的女生就是年轻的母亲。
而站在一旁冷笑的男生...
「柯阳...」
小雨手指发抖。
箱底有个黑色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的笔迹:
「2004年3月15日」
小雨咬了咬嘴唇,开始阅读。
「又吐了,这次在厕所隔间。
我蹲在地上,抱着马桶发抖。
已经错过两次月经。
不敢去买验孕棒。
更不敢告诉柯阳。
他最近怪怪的,总盯着我看。
好像知道了什么...」
小雨翻到下一页。
「4月2日
验孕棒上是两条红线。
我坐在马桶上哭了一小时。
怎么办?
郑勇会杀了我。
他说过如果我说出去就...
柯阳更不会原谅我。
他说过最恨背叛...」
「4月20日
柯阳今天问我为什么总吐。
我说吃坏了肚子。
他眼神好可怕,像要看穿我。
我不敢告诉他。
不敢告诉任何人...」
小雨快速翻动着日记。
「5月10日
噩梦越来越频繁。
梦里郑勇压着我,柯阳在旁边冷笑。
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肚子开始显了,得穿宽松衣服...」
「6月1日
退学手续办完了。
爸妈把我赶出家门。
说丢不起这个人。
我在郊区租了间地下室。
钱快用完了...」
「7月15日
今天在超市遇见王浩。
他认出我了。
问我孩子是不是柯阳的。
我说不是。
他松了口气的样子...
好想死。」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
最后一页夹着一张B超照片。
「胎儿20周,发育正常」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
「小雨,妈妈唯一的光」
泪水模糊了小雨的视线。
她抹了把脸,继续翻找箱子。
最底下有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法院判决书:
「郑勇,强奸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日期是2005年1月。
比那些新闻报道晚了四个月。
小雨瘫坐在地上,脑子嗡嗡作响。
强奸?
不是自愿的?
那柯阳的报复...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柯阳的电话。
「喂?」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
「我们需要谈谈。」
小雨努力保持冷静。
「现在。」
「出什么事了?」
「我找到我妈的日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地址发我。」
半小时后,小雨坐在咖啡馆角落。
面前摊着剪报、日记和判决书。
柯阳推门进来,脸色苍白。
「小雨...」
他刚要说话,手机响了。
「小阳?怎么了?」
他皱眉听着。
「爸爸现在有事...」
「让他一起来吧。」
小雨突然说。
柯阳愣住了。
「你确定?」
「嗯。」
小雨点头。
「有些事...我们一家人该一起面对。」
「一家人」这个词让柯阳眼眶发热。
二十分钟后,柯小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爸!出什么事了...」
他看到小雨,愣住了。
「黎老师?」
「坐吧。」
小雨指了指身边的椅子。
小阳困惑地看向父亲。
「听黎老师说。」
柯阳声音沙哑。
小雨深吸一口气。
「今天收拾我妈的东西,发现了这些。」
她把材料推到桌子中央。
小阳好奇地拿起剪报。
「这是...」
他的眼睛瞪大了。
「2004年的新闻。」
小雨平静地说。
「关于我爸...」
她看向柯阳。
「和你爸的复仇。」
小阳快速浏览着剪报。
「所以这些是真的?」
他抬头看父亲。
「你当年真的...」
「嗯。」
柯阳点头。
「我毁了十几个人的人生。」
「包括你妈妈。」
小雨推过日记本。
「看看这个。」
柯阳翻开第一页,手开始发抖。
「这是...」
「我妈怀孕时的日记。」
小雨声音很轻。
「你...你不知道她怀孕了?」
柯阳摇头,快速翻阅着。
「2004年3月...」
他喃喃自语。
「那时候我们还没...」
突然,他停在一页上。
脸色瞬间惨白。
「'郑勇会杀了我'...」
他声音颤抖。
「'他说过如果我说出去就...'」
他猛地抬头。
「郑勇强迫她的?」
小雨点头,推过判决书。
「法院认定的。」
柯阳像被雷击中一样僵住了。
「我...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
小雨冷笑。
「看看你做了什么!」
她指着剪报上柯阳冷笑的照片。
「你当着全校的面羞辱她!」
「如果她当时说出来,你会信吗?」
柯阳哑口无言。
小阳看看父亲,又看看小雨。
「所以...黎老师是我姐姐?」
他小声问。
「同父异母。」
小雨纠正。
「不过我也是今天才确定。」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
黎小曼冲了进来。
「小雨!你动了我的箱子?」
她脸色煞白。
「妈。」
小雨站起来。
「我们都知道了。」
黎小曼看到桌上的东西,腿一软。
柯阳扶住她。
「对不起...」
黎小曼泪如雨下。
「我应该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说?」
柯阳声音哽咽。
「我...我怕...」
黎小曼颤抖着坐下。
「那天在器材室...他威胁我...」
「说如果我说出去,就让你毕不了业...」
「他说他爸是学校领导...」
柯阳握紧拳头。
「所以你忍了下来?」
「然后我发现怀孕了...」
黎小曼抹着眼泪。
「更不敢说了...」
「我以为你会恨我...」
「我确实恨了。」
柯阳痛苦地闭上眼睛。
「我以为你背叛了我...」
「所以你报复。」
小雨冷冷地说。
「当着全校的面。」
「我不知道她被强暴!」
柯阳提高了声音。
「我以为她是自愿的!」
「那你问过吗?」
小雨质问。
「给过她解释的机会吗?」
柯阳沉默了。
「我当时...太愤怒了...」
「你毁了她的人生!」
小雨拍桌而起。
「就凭你看到的片段!」
「小雨...」
黎小曼拉住女儿。
「不全是他的错...」
「妈!你还护着他?」
「我当时应该勇敢一点...」
黎小曼轻声说。
「应该报警...」
「而不是默默承受...」
「然后偷偷生下孩子...」
小阳突然插话:
「等等...」
他掰着手指算。
「2004年11月出生...」
「那就是2月...」
他看向父亲。
「那时候你和黎阿姨还在一起?」
柯阳点头。
「所以...」
小阳眼睛亮了起来。
「黎老师真的是我姐姐!」
「重点不是这个!」
小雨烦躁地说。
「重点是——」
「这很重要!」
小阳兴奋地打断她。
「我一直想要个姐姐!」
他抓住小雨的手。
「现在我有啦!」
小雨愣住了。
「你...你不介意?」
「介意什么?」
小阳歪着头。
「爸爸年轻时犯的错?」
「还是你是我姐姐这件事?」
他咧嘴一笑。
「反正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爸是个疯子。」
「小阳!」
柯阳皱眉。
「怎么了?」
小阳理直气壮。
「你总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现在该你负责了。」
他指了指小雨。
「对姐姐。」
柯阳看向小雨,眼中满是愧疚。
「小雨...」
「别。」
小雨后退一步。
「别现在突然装好爸爸。」
「我需要时间...」
「当然。」
柯阳点头。
「你需要多少时间都行。」
「我会等。」
黎小曼轻声啜泣着。
「对不起...」
她对柯阳说。
「我应该相信你的...」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
柯阳声音哽咽。
「我本该保护你...」
「却成了伤害你最深的人...」
小雨看着他们,胸口发紧。
「我需要空气。」
她转身冲出咖啡馆。
「小雨!」
黎小曼想追上去。
「我去吧。」
柯阳拦住她。
「给她点空间。」
他看向小阳。
「送你黎阿姨回家。」
「遵命!」
小阳敬了个礼,扶起黎小曼。
「阿姨,我爸爸其实没那么坏...」
他的声音渐渐远去。
柯阳走出咖啡馆,看到小雨站在河边。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嘿。」
他轻声走近。
「别过来。」
小雨头也不回。
「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懂。」
柯阳站在原地。
「但有时候...一个人承受太多不好。」
「像你当年那样?」
小雨尖锐地问。
「把自己关起来策划复仇?」
「那是个错误。」
柯阳承认。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真的?」
小雨转身看他。
「即使现在知道我妈是被强暴的?」
「尤其是现在。」
柯阳声音嘶哑。
「如果我当时冷静一点...」
「给她解释的机会...」
「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也许我会陪你长大。」
小雨眼圈红了。
「你恨我吗?」
她突然问。
「恨你?」
柯阳惊讶地睁大眼睛。
「怎么可能!」
「因为我揭开了这一切...」
「让你不得不面对...」
「小雨。」
柯阳上前一步。
「你给了我一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虽然晚了二十年...」
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能抱抱你吗?」
「作为父亲?」
小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柯阳轻轻抱住女儿。
「对不起...」
他在她耳边说。
「为所有的一切...」
小雨终于哭了出来。
「我也恨过你...」
她抽泣着。
「看到那些报道...」
「但更多的是困惑...」
「为什么你不要我们...」
「我不知道你的存在。」
柯阳抚摸女儿的头发。
「如果知道...」
「你会怎么做?」
小雨抬头看他。
「我会承担起责任。」
柯阳毫不犹豫。
「也许不会和你妈妈在一起...」
「但绝不会抛弃你。」
「现在呢?」
小雨小声问。
「现在我想弥补。」
柯阳认真地说。
「不是用钱...」
「而是用时间。」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小雨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
他眼角的皱纹,鬓角的白发。
眼中的悔恨和期待。
「可以试试。」
她最终说。
柯阳如释重负地笑了。
「谢谢你。」
「别高兴太早。」
小雨擦了擦眼泪。
「我妈那关还没过呢。」
「我会用余生求得她的原谅。」
柯阳望向远处。
「就像求你的一样。」
8
手机又响了。
黎小雨瞥了一眼屏幕——
「小阳:姐!校门口等你一起吃饭!」
这是本周第五次。
自从两周前那场咖啡馆的坦白后,柯小阳就像块甩不掉的橡皮糖。
她叹了口气,把手机调成静音。
「黎老师,男朋友啊?」
对面的李老师笑着问。
「不是。」
小雨快速锁屏。
「我弟弟。」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哟,以前没听你提过有弟弟。」
李老师来了兴趣。
「是表弟吗?」
「...远房亲戚。」
小雨含糊其辞,收拾教案准备离开。
「对了,」
李老师突然想起什么。
「上次来学校的柯医生...」
小雨的手顿了一下。
「是你父亲吧?」
「不是。」
回答得太快了。
「长得真像呢。」
李老师意味深长地说。
「特别是眼睛。」
「您看错了。」
小雨抓起包快步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她深吸一口气。
该死的小阳。
都是他到处宣扬。
上周五放学后,小雨亲眼看见他指着自己,对一群男生宣布:
「那是我姐!亲的!」
然后那群孩子就炸开了锅。
「黎老师是你姐?」
「骗人的吧!」
「你爸不是柯医生吗?」
「对啊,」
小阳得意洋洋。
「所以她也是我爸的女儿。」
「我姐!」
小雨当时差点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但已经晚了。
流言像野火一样蔓延。
「黎老师是柯医生的私生女」
「柯小阳和黎老师是亲姐弟」
「二十年前的秘密家庭」
...
手机又亮了。
小阳发来一张照片——
他和柯阳的合影,两人做鬼脸。
「爸说周末想请你和阿姨吃饭!」
小雨没回复,直接关机。
校门口,小阳果然在等她。
「姐!」
他挥舞着手臂跑过来。
「别这么叫我。」
小雨压低声音。
「在学校我是黎老师。」
「好吧...黎老师。」
小阳撇撇嘴,但很快又笑起来。
「食堂新开了麻辣香锅窗口!」
「要不要一起去?」
「我有约了。」
小雨撒谎。
「和谁啊?」
「朋友。」
「男的女的?」
「关你什么事?」
小雨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几个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过来。
小阳缩了缩脖子。
「我就是...关心你。」
「不需要。」
小雨快步走开。
「我爸说——」
「别拿你爸压我!」
她猛地转身。
「他不是我爸。」
「至少现在不是。」
小阳愣住了,眼圈有点红。
小雨立刻后悔了。
「对不起...」
她揉了揉太阳穴。
「我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我懂。」
小阳勉强笑了笑。
「那...改天?」
「嗯,改天。」
小雨松了口气。
看着小阳耷拉着肩膀离开,她心里一阵刺痛。
但更多的是解脱。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做饭。
「今天小阳又找你了?」
黎小曼头也不回地问。
「嗯。」
小雨放下包,瘫在沙发上。
「他太热情了。」
「孩子嘛。」
黎小曼笑了笑。
「突然多了个姐姐,兴奋是正常的。」
「但我在学校是老师啊。」
小雨抱怨。
「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是'柯阳的私生女'了。」
黎小曼的手停顿了一下。
「谁说的?」
「学生们。」
小雨叹气。
「小阳到处宣扬。」
「要我跟他谈谈吗?」
「不用。」
小雨摇头。
「我自己能处理。」
晚饭时,黎小曼提起柯阳的邀请。
「他周末想请我们吃饭。」
「我不想去。」
小雨戳着米饭。
「为什么?」
「就是...还没准备好。」
小雨放下筷子。
「妈,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
「面对柯阳。」
小雨直视母亲。
「他毁了你的生活。」
「没那么简单。」
黎小曼轻声说。
「我也有错。」
「你当时是被强暴的!」
「但我没告诉他。」
黎小曼叹气。
「如果他知道了...」
「他就会手下留情?」
小雨冷笑。
「看看那些报道,妈。」
「他精心策划,当众羞辱你。」
「那种恨意...」
「恨的反面是爱。」
黎小曼突然说。
「什么意思?」
「如果他不在乎我,就不会那么恨了。」
黎小曼苦笑。
「幼稚。」
小雨翻了个白眼。
「妈,你都五十岁了还信这个?」
「我信。」
黎小曼给女儿盛了碗汤。
「人是很复杂的,小雨。」
「柯阳做了错事,我也做了错事。」
「但现在我们有机会弥补。」
「怎么弥补?」
小雨反问。
「假装是一家人?」
「周末聚餐,其乐融融?」
「我没那么说。」
黎小曼摇头。
「但至少...给他一个机会。」
「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了解你父亲的机会。」
小雨沉默了。
「想想看,」
黎小曼轻声说。
「你小时候不是经常问爸爸的事吗?」
「那不一样。」
小雨声音发紧。
「那时候我以为他死了。」
「或者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现在呢?」
「现在我知道他是故意不要我的。」
「他不知道你怀孕!」
黎小曼提高声音。
「如果知道——」
「会怎样?」
小雨打断她。
「他会怎么做?」
「我...」
黎小曼语塞。
「看,你也不确定。」
小雨站起来收拾碗筷。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们都在猜'如果'。」
「但现实是,他选择了报复。」
「而我为此付出了二十年。」
「我们付出了二十年。」
她纠正自己。
「现在他突然想当好爸爸了?」
「太晚了。」
黎小曼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
「小雨...」
「周末我会去。」
小雨突然说。
「什么?」
「吃饭。」
她转身,面无表情。
「但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你。」
「和那个烦人的弟弟。」
第二天,小雨刚到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几个同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到她进来,立刻散开。
「出什么事了?」
她问李老师。
「你不知道?」
李老师递过手机。
屏幕上是一张班级合照。
小阳站在第一排,咧嘴笑着。
配文:
「和我姐带的学生们!家庭事业两不误!」
发布于昨晚十一点。
点赞数已经破百。
「这是...」
小雨手指发抖。
「你弟弟发的。」
李老师小心翼翼地说。
「他不是我弟弟!」
小雨猛地站起来。
「至少不是亲的!」
「但他说——」
「他在撒谎!」
小雨声音尖利。
整个办公室安静下来。
「黎老师...」
年级组长走过来。
「需要谈谈吗?」
「不用。」
小雨抓起包。
「我请假一天。」
她冲出办公室,直奔教学楼。
高二(3)班正在上数学课。
「柯小阳!」
她推开门。
全班齐刷刷回头。
数学老师皱眉。
「黎老师?有什么事吗?」
「我找柯小阳。」
小雨声音冰冷。
小阳缩了缩脖子,慢慢站起来。
「出来。」
她命令。
走廊上,小雨亮出手机。
「这是什么?」
「就...一张照片啊。」
小阳装傻。
「为什么发这个?」
「我觉得拍得挺好...」
「为什么tag我?」
小雨指着照片下方的@黎小雨。
「还有这个标题!」
「'和我姐带的学生们'?」
「你在想什么?」
「我...」
小阳低下头。
「就是想让大家知道...」
「知道什么?」
「你是我姐...」
「我不是!」
小雨几乎喊出来。
「至少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小阳突然抬头,眼里有泪。
「你明明是我亲姐姐!」
「DNA都证明了!」
「但我不想要!」
小雨脱口而出。
小阳像被扇了一巴掌,后退两步。
「你...讨厌我?」
「不是...」
小雨深吸一口气。
「我只是需要空间。」
「你太...热情了。」
「我在学校是老师。」
「不是姐姐。」
「明白了。」
小阳抹了把脸。
「我会删掉。」
「谢谢。」
小雨转身要走。
「但周末的饭局...」
「我会去。」
小雨没回头。
「为了我妈。」
「不是为了你们。」
周末很快到了。
小雨磨蹭到最后一刻才出门。
「穿这个行吗?」
她扯了扯连衣裙。
「很美。」
黎小曼微笑。
「别紧张。」
「我没紧张。」
小雨反驳。
但手心全是汗。
餐厅是城中高档日料店。
柯阳订了包间。
「他们到了吗?」
小雨问服务员。
「刚到。」
推开移门,柯阳立刻站起来。
「你们来了。」
他穿着休闲西装,比平时年轻些。
小阳躲在父亲身后,眼睛红红的。
「坐吧。」
黎小曼自然地招呼。
尴尬的沉默。
「呃...」
柯阳清了清嗓子。
「我点了刺身拼盘,还有...」
「我不吃生食。」
小雨打断他。
「啊?」
柯阳愣住。
「你小时候最爱吃三文鱼了。」
黎小曼说。
「什么时候?」
小雨皱眉。
「你五岁生日,」
黎小曼回忆。
「我们路过超市海鲜区。」
「你盯着三文鱼看了好久。」
「最后我买了最小的一块。」
「回家给你做了刺身。」
「你吃得满手都是...」
她突然停住,意识到说漏嘴了。
柯阳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吗?」
他看向小雨。
「我不知道...」
「没什么特别的。」
小雨低头看菜单。
「我要熟食。」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个...」
小阳突然开口。
「我删了那条动态。」
「谢谢。」
小雨点头。
「以后也不会发了。」
他补充。
「在学校就叫你黎老师。」
「好。」
「但私下...」
他小心翼翼地问。
「能叫你姐吗?」
小雨犹豫了一下。
「随你。」
「耶!」
小阳瞬间复活。
「姐!尝尝这个!」
他夹了块玉子烧给小雨。
「我自己来...」
小雨无奈。
柯阳看着这一幕,眼眶发热。
「谢谢你来。」
他对小雨说。
「我说了,是为了我妈。」
小雨强调。
「但还是谢谢你。」
柯阳坚持。
「敬你们。」
他举起茶杯。
「敬重逢。」
黎小曼响应。
小阳兴奋地举杯。
小雨迟疑了一下,也举起杯子。
「敬...」
她停顿片刻。
「敬真相。」
晚餐比预想的顺利。
小阳喋喋不休地讲学校趣事。
黎小曼和柯阳偶尔交换回忆。
「记得大学旁边那家奶茶店吗?」
「珍珠硬得像子弹!」
「哈哈哈...」
小雨大部分时间沉默。
但至少没再反驳"姐姐"这个称呼。
「我去下洗手间。」
她起身离席。
走廊上,她深吸一口气。
太压抑了。
这些虚假的和睦。
她掏出手机,看到同事群99+消息。
点开一看,心脏骤停——
有人转发了小阳删掉的那条动态。
「惊天大瓜!黎老师身世之谜!」
「柯医生私生女实锤!」
群里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难怪她对柯小阳特别照顾...」
「平时装得挺清高...」
小雨手指发抖,正要回复。
「姐?」
小阳出现在身后。
「你还好吗?去了好久...」
「你看!」
她把手机怼到他面前。
「这就是你要的?」
小阳脸色变了。
「我不知道会这样...」
「现在全校都在议论!」
小雨压低声音怒吼。
「说我靠关系进学校!」
「说我和校长有一腿!」
「因为柯阳是校董朋友!」
「我...」
小阳手足无措。
「我找他们解释!」
「省省吧!」
小雨冷笑。
「越描越黑。」
「那怎么办?」
「离我远点!」
小雨爆发了。
「别再叫我姐!」
「别再tag我!」
「别再假装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不是!」
「小雨?」
柯阳闻声赶来。
「出什么事了?」
「管好你儿子!」
小雨转向他。
「他毁了我的职业声誉!」
「冷静点...」
「冷静?」
小雨声音颤抖。
「你知道我多努力才当上老师吗?」
「没有背景!没有关系!」
「全靠自己!」
「现在呢?」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靠'柯阳医生女儿'的身份!」
「但我不是!」
「从来都不是!」
「小雨...」
黎小曼也出来了。
「我们回家说...」
「不!」
小雨后退一步。
「我要说清楚。」
她直视柯阳。
「感谢DNA检测。」
「现在我知道你是我生物学父亲。」
「但仅此而已。」
「我不会改姓。」
「不会参加家庭聚会。」
「不会在同事面前承认你。」
「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
「你缺席的二十年,证明你不配。」
柯阳像被击中一样僵住了。
「我理解。」
他最终说。
「小阳,道歉。」
「对不起...」
小阳眼泪汪汪。
「我真的只是想...」
「我知道。」
小雨语气软了下来。
「你是个好弟弟。」
「但我需要时间。」
「和空间。」
「明白了。」
柯阳点头。
「我们会保持距离。」
「谢谢。」
小雨转向母亲。
「妈,我们回家。」
黎小曼欲言又止,最终跟上女儿。
「给他们点时间。」
她对柯阳说。
「她需要消化。」
「我明白。」
柯阳苦笑。
「二十年不是两星期能弥补的。」
回家的出租车上,黎小曼叹气。
「你太严厉了。」
「有吗?」
小雨望着窗外。
「他说保持距离。」
「是'我'要求的。」
「你心里不难受?」
「不。」
小雨嘴硬。
但眼泪背叛了她。
「小雨...」
黎小曼搂住女儿。
「承认需要父亲不丢人。」
「我不需要他。」
小雨哽咽。
「我有你就够了。」
「但世界不只有我们两个人。」
黎小曼轻声说。
「小阳...柯阳...」
「他们也是你的一部分。」
「不管你想不想承认。」
小雨没回答。
只是靠在母亲肩上,无声哭泣。
车窗外,霓虹闪烁。
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夜晚。
当柯阳在操场按下播放键时。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直到今天。
9
「柯医生,您必须来学校一趟。」
电话里,李老师的声音异常严肃。
「小阳又闯祸了?」
柯阳合上病历本,看了眼时钟。
下午三点,他本该去接儿子放学。
「比闯祸严重。」
李老师压低声音。
「他今天在课堂上...不太正常。」
「什么意思?」
「突然大笑,撕作业本,还对同学大吼大叫。」
「我马上到。」
柯阳抓起外套冲出门诊室。
校园里安静得反常。
本该是放学时间,却没有学生的喧闹声。
「柯医生!」
李老师在办公楼前焦急地等待。
「小阳在心理咨询室。」
「发生什么事了?」
柯阳快步跟上。
「语文课上,老师让写《我的家人》。」
李老师边走边解释。
「小阳写了三页纸,全是关于黎老师的。」
「然后呢?」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大笑,把作文撕得粉碎。」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
「同桌问他怎么了,他一把推开人家。」
「说'反正你们都不想要我'。」
柯阳胸口发紧。
心理咨询室门口围着一群老师。
看到柯阳,他们默契地让开一条路。
「爸...」
小阳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睛红肿。
「你来了...」
「怎么回事?」
柯阳坐到儿子身边。
「我不知道...」
小阳声音发抖。
「就是突然...好生气...」
「因为作文?」
「嗯。」
「能告诉我写了什么吗?」
小阳沉默了一会儿。
「我写了我姐...黎老师。」
「写她多厉害,多聪明...」
「写我多高兴有她这个姐姐...」
「然后呢?」
「然后...」
小阳的眼泪掉下来。
「我想到她说'离我远点'...」
「她说...她不需要我这个弟弟...」
「所以你撕了作文?」
「嗯。」
小阳点头。
「因为都是假的。」
「我根本没有姐姐。」
「就像...」
他突然停住。
「就像什么?」
柯阳轻声问。
「没什么。」
小阳别过脸。
「柯医生。」
校心理咨询师张老师走过来。
「能借一步说话吗?」
走廊上,张老师直言不讳:
「小阳有抑郁倾向。」
「我建议专业干预。」
「我明白。」
柯阳点头。
「我会处理。」
「他提到'被抛弃'多次。」
张老师补充。
「似乎...不只是黎老师的事。」
「谢谢提醒。」
柯阳深吸一口气。
「我现在带他回家。」
「爸,我没事了。」
车上,小阳盯着窗外。
「真的。」
「我们聊聊。」
柯阳没有发动车子。
「聊什么?」
「你刚才没说完的话。」
「'就像'什么?」
小阳的手指绞在一起。
「...就像妈妈。」
他几乎是用气音说出来的。
「什么?」
柯阳没听清。
「就像妈妈!」
小阳突然提高音量。
「你说她'出差'了!」
「但她根本没打算回来!」
「是不是?」
柯阳如遭雷击。
「谁告诉你...」
「我十岁那年!」
小阳歇斯底里。
「我听到你们吵架!」
「她说'我不是他亲妈'!」
「说'我受够了你的心理问题'!」
「然后她就走了!」
「再也没有回来!」
车内的空气凝固了。
柯阳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
指节发白。
「你...都记得。」
「我当然记得!」
小阳抽泣着。
「你以为我小就什么都不懂?」
「我每天都在等她回来...」
「但她没有!」
「就像黎老师...」
「她说她是我姐,然后又不要我...」
「你也会这样的...」
「总有一天...」
小阳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也会不要我的...」
柯阳的心像被撕成两半。
他伸手想抱儿子,却被推开。
「别碰我!」
小阳缩到车门边。
「送我回家。」
「哪个家?」
柯阳苦涩地问。
「你和你新老婆的家!」
小阳怒吼。
「那个假装是我妈的女人!」
「林雯对你很好...」
「但她不是我妈!」
小阳的眼泪决堤。
「没人想要我...」
「亲妈不要我...」
「姐姐不要我...」
「你迟早也会...」
「不会!」
柯阳打断他。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骗子。」
小阳冷笑。
「你连黎阿姨都留不住。」
「你怎么留住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捅进柯阳心脏。
他无言以对。
回家路上,两人沉默不语。
林雯在门口等待。
「怎么这么晚...」
她看到小阳红肿的眼睛,立刻噤声。
「我先回房。」
小阳头也不回地上楼。
「砰」的关门声。
「出什么事了?」
林雯担忧地问。
柯阳疲惫地坐下,将一切告诉她。
「天啊...」
林雯捂住嘴。
「他都知道...」
「嗯。」
柯阳揉着太阳穴。
「他一直都知道。」
「那他现在...」
「需要专业帮助。」
柯阳抬头。
「但我不能亲自做。」
「为什么?」
「伦理规定,医生不能治疗亲属。」
「那怎么办?」
「我有个师兄,专攻青少年心理。」
柯阳拿出手机。
「我现在就联系他。」
「柯阳...」
林雯犹豫了一下。
「小阳说的...关于我...」
「他只是一时气话。」
柯阳握住她的手。
「你知道他爱你。」
「但他是对的。」
林雯苦笑。
「我不是他亲妈。」
「Jessica离开后...」
「别提她。」
柯阳声音变冷。
「她不配做母亲。」
「但她永远是小阳生物学上的母亲。」
林雯叹气。
「我永远是个替代品。」
「你不是。」
柯阳坚定地说。
「你比Jessica强一万倍。」
「那小阳为什么还说那种话?」
「因为他受伤了。」
柯阳解释。
「受伤的人会攻击最亲近的人。」
「就像...」
「就像你对黎小曼?」
林雯轻声问。
柯阳僵住了。
「对不起...」
林雯立刻后悔。
「我不该...」
「不,你说得对。」
柯阳苦笑。
「我伤害了最爱我的人。」
「现在报应来了。」
第二天,柯阳带小阳去见周医生。
「你好啊,小阳。」
周医生四十出头,和蔼可亲。
「我是你爸爸的师兄。」
「又一个心理医生。」
小阳翻了个白眼。
「我没事。」
「那为什么来这里?」
周医生笑着问。
「因为我爸觉得我有病。」
小阳挑衅地说。
「小阳!」
柯阳皱眉。
「没关系。」
周医生摆摆手。
「小阳,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随便。」
一小时后,周医生叫柯阳进去。
「初步判断是适应障碍伴抑郁情绪。」
他低声说。
「诱因很明显——姐姐的拒绝。」
「但根源更深。」
「什么根源?」
「被抛弃创伤。」
周医生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小阳。
「他十岁时的经历从未得到妥善处理。」
「他认为母亲的离开是自己的错。」
「现在姐姐的拒绝强化了这种恐惧。」
「治疗方案?」
「药物辅助心理治疗。」
周医生写下处方。
「但关键是要解决'被抛弃'的核心信念。」
「怎么做?」
「家庭治疗。」
周医生直视柯阳。
「包括生母。」
「不可能。」
柯阳断然拒绝。
「Jessica是个疯子。」
「但她毕竟是...」
「她虐待小阳。」
柯阳压低声音。
「两岁时把他锁在衣柜里。」
「就因为哭闹。」
周医生倒吸一口冷气。
「抱歉,我不知道...」
「所以永远别让她接近我儿子。」
柯阳的声音像冰一样冷。
回家的出租车上,小阳突然问:
「我妈真的虐待我?」
柯阳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医生告诉你的?」
「嗯。」
小阳点头。
「他说我记不起来是因为...」
「创伤性遗忘。」
柯阳接话。
「你记得多少?」
「只记得她摔东西。」
小阳皱眉。
「还有...尖叫声。」
「还有呢?」
「没了。」
小阳摇头。
「但我知道她走了。」
「再也没回来。」
「她不适合做母亲。」
柯阳轻声说。
「就像...」
「就像我不适合做儿子?」
小阳突然问。
「什么?」
「所以她不要我了。」
「不是你的错。」
柯阳握住儿子的手。
「是她有问题。」
「那黎老师呢?」
小阳追问。
「她为什么不要我?」
「她...」
柯阳斟酌词句。
「她需要时间。」
「时间就能让她喜欢我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柯阳叹气。
「是...太突然了。」
「二十年突然冒出个弟弟。」
「换作是你,也需要适应。」
「但她讨厌我。」
小阳固执地说。
「她讨厌的是我的行为。」
柯阳纠正。
「你太热情了,吓到她了。」
「那我该怎么办?」
「给她空间。」
柯阳建议。
「像钓鱼一样。」
「太用力会吓跑鱼。」
「要耐心。」
「好吧...」
小阳似懂非懂地点头。
「爸...」
「嗯?」
「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
「永远不会。」
柯阳搂住儿子。
「我发誓。」
晚上,柯阳辗转难眠。
林雯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起床,来到书房。
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尘封的文件——
Jessica的监护权放弃协议。
日期是小阳五岁那年。
附页有心理评估报告:
「边缘型人格障碍伴虐待倾向」
柯阳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纸张。
他从未告诉小阳全部真相。
Jessica不只是离开。
是被法院强制终止监护权。
因为她差点杀了他们的儿子。
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听说你在找我女儿?」
柯阳浑身血液凝固。
Jessica.
只有她会这么称呼小雨。
「你从哪得到这个号码?」
他回复。
「这不重要。」
对方秒回。
「重要的是,我知道黎小雨的事。」
「离她远点。」
柯阳打字的手指发抖。
「否则?」
「否则我会告诉她真相。」
「什么真相?」
「你猜:)」
柯阳立刻拨通电话。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操!」
他摔了手机。
「柯阳?」
林雯站在门口,睡眼惺忪。
「出什么事了?」
「Jessica。」
柯阳声音嘶哑。
「她知道了小雨的事。」
「什么?」
林雯瞬间清醒。
「她怎么...」
「不知道。」
柯阳捡起手机。
「但她威胁要告诉小雨'真相'。」
「什么真相?」
「这正是我担心的。」
柯阳揉着太阳穴。
「我和Jessica离婚时...」
「她说过要报复。」
「说我永远别想幸福。」
「你认为她会伤害小雨?」
「毫无疑问。」
柯阳的眼神变得冰冷。
「我得警告黎小曼。」
「现在?半夜两点?」
「现在。」
柯阳已经拨通了电话。
「喂?」
黎小曼的声音带着睡意。
「是我,柯阳。」
「出什么事了?」
「Jessica知道小雨的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她...联系你了?」
「刚刚。」
柯阳简短地复述了短信内容。
「天啊...」
黎小曼的声音发抖。
「她会做什么?」
「不确定,但肯定不怀好意。」
柯阳深吸一口气。
「明天一早我去找你们。」
「不。」
黎小曼突然坚定地说。
「为什么?」
「小雨承受不了更多了。」
「但Jessica...」
「我会处理。」
黎小曼打断他。
「至少...先让我和她谈谈。」
「你确定?」
「嗯。」
「那...保持联系。」
柯阳不情愿地同意。
「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
「柯阳...」
黎小曼犹豫了一下。
「Jessica她...还那么...」
「疯狂?」
柯阳苦笑。
「更甚。」
挂断电话,柯阳站在窗前。
夜色如墨。
二十年前的幽灵回来了。
带着新的威胁。
「会没事的。」
林雯从背后抱住他。
「希望如此。」
柯阳握住妻子的手。
「这次我必须保护他们。」
「即使...」
「即使什么?」
「即使小雨永远不认我这个父亲。」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暴风雨要来了。
10
黎小雨的手机震动第三次了。
课堂上,她假装没听见。
下课铃响,她掏出手机——
「陌生号码:想知道你父亲的真实情况吗?我在校门口等你。」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小雨犹豫了。
可能是垃圾短信。
但直觉告诉她没那么简单。
「谁发的?」
同事李老师探头问。
「不知道。」
小雨锁上屏幕。
「可能是骗子。」
放学时分,校门口人头攒动。
小雨刻意走了侧门,却还是被拦住了。
「黎小雨?」
一个陌生女人从树荫下走出。
金发,浓妆,红唇。
「您是...?」
小雨后退半步。
「Jessica。」
女人微笑。
「柯阳的前妻。」
小雨的血液瞬间凝固。
「小阳的妈妈?」
「生物学上来说,是的。」
Jessica歪着头打量她。
「你比照片上漂亮。」
「您...找我有什么事?」
小雨紧握背包带。
「聊聊你父亲。」
Jessica向前一步。
香水味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
「比如他的精神病史。」
「什么?」
「哦,他没告诉你?」
Jessica夸张地瞪大眼睛。
「柯家三代都有躁郁症。」
「他爸爸自杀时——」
「请别说了。」
小雨声音发抖。
「为什么不?」
Jessica又向前一步。
「害怕知道真相?」
「我该回家了...」
小雨转身要走。
「你妈也没告诉你?」
Jessica在背后喊。
「当年她为什么被强暴?」
小雨猛地停住脚步。
「因为柯阳安排的!」
Jessica的声音像刀子。
「他故意让郑勇——」
「你撒谎!」
小雨转身怒吼。
几个学生惊讶地看过来。
「有证据吗?」
Jessica晃了晃手机。
「要看录音吗?」
小雨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可能...」
「或者直接问你爸?」
Jessica咧嘴一笑。
「他现在应该正在来这的路上。」
「我刚刚给他发了定位。」
小雨的手机突然响了。
柯阳的来电。
「接啊。」
Jessica怂恿道。
「让他亲口告诉你。」
小雨颤抖着接起电话。
「小雨!别听她胡说!」
柯阳的声音急促。
「站在原地别动,我十分钟到!」
「爸...」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她说的...是真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部分是真的。」
柯阳的声音低沉。
「但绝不是她说的那样。」
「等我到了解释。」
「别挂电话。」
小雨抬头,Jessica已经不见了。
「她走了...」
「可能躲在附近。」
柯阳的呼吸声通过电话传来。
「去保安室,锁上门。」
「我马上到。」
保安室里,小雨蜷缩在椅子上。
保安大叔递来热水。
「没事的,黎老师。」
他安慰道。
「柯医生很快就到。」
「您认识我父亲?」
小雨惊讶地问。
「当然!」
保安笑了。
「柯医生每周都来做义工。」
「给高三学生做免费心理咨询。」
小雨眨了眨眼。
「我不知道...」
「他很低调。」
保安倒了杯水。
「说不想让学生有压力。」
「就像他资助图书馆新书。」
「还有食堂的贫困生餐券...」
小雨胸口发紧。
这个默默行善的男人。
和她想象中的"复仇者"判若两人。
刺耳的刹车声。
柯阳冲进保安室。
「小雨!」
他一把抱住女儿。
「你没事吧?」
「嗯...」
小雨僵硬地回应。
「她呢?」
「不知道。」
小雨摇头。
「突然就不见了。」
「她会再出现的。」
柯阳咬牙切齿。
「这次我不会手软。」
「爸...」
小雨犹豫了一下。
「她说...」
「我知道她说了什么。」
柯阳叹气。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咖啡馆角落。
柯阳要了杯黑咖啡,没碰。
「首先,关于精神病史。」
他直视小雨的眼睛。
「是真的。」
「我父亲,也就是你爷爷,有双相情感障碍。」
「在我十五岁时自杀。」
小雨倒吸一口冷气。
「但这不是遗传病。」
柯阳强调。
「只是家族风险因素。」
「我有定期检查,一切正常。」
「那小阳...」
「他也做了基因检测。」
柯阳苦笑。
「阴性。」
「Jessica为什么知道这些?」
「因为她是我前妻。」
柯阳转动咖啡杯。
「结婚前我坦白了一切。」
「没想到她会用这个攻击你。」
「她说...」
小雨艰难地开口。
「郑勇是你安排的?」
「放屁!」
柯阳的拳头砸在桌上。
咖啡杯翻倒。
「对不起...」
他立刻道歉。
「我太激动了。」
「Jessica一直有妄想倾向。」
「当年离婚就是因为她...」
他忽然停住。
「因为她什么?」
小雨追问。
「虐待小阳。」
柯阳声音嘶哑。
「把他锁在衣柜里。」
「因为哭闹打扰她看电视。」
小雨捂住嘴。
「天啊...」
「法院剥夺了她的监护权。」
柯阳揉着太阳穴。
「但她一直认为是我'陷害'她。」
「所以她报复...」
「通过散布谣言。」
柯阳点头。
「包括这次。」
「但为什么现在出现?」
小雨困惑地问。
「因为我找到了你。」
柯阳苦笑。
「Jessica最恨我幸福。」
「而你和...」
他顿了顿。
「和你重新联系,是我二十年来最快乐的事。」
「所以她来破坏。」
小雨沉默了很久。
「我需要时间消化...」
「当然。」
柯阳立刻说。
「有任何问题随时问我。」
「我会...」
小雨话没说完,手机响了。
「小阳?」
她疑惑地接起。
「姐!你在哪?」
小阳的声音异常紧张。
「Jessica来学校找我!」
「什么?」
小雨和柯阳同时站起来。
「她说要带我'回家'!」
「老师们拦着她...」
背景音里传来尖叫。
「小阳!把电话给老师!」
柯阳大喊。
「爸?你也在一起?」
「把电话给老师!现在!」
一阵杂音后,李老师的声音传来:
「柯医生!Jessica女士强行闯入教室!」
「说要带小阳走!」
「我们拦不住...」
「报警!」
柯阳命令。
「我们马上到!」
校园里警笛大作。
高二(3)班外围满了人。
「让一让!让一让!」
柯阳拉着小雨挤进人群。
教室内,景象骇人——
Jessica拽着小阳的胳膊。
「跟我回家!」
她尖叫。
「你是我儿子!」
「不!」
小阳挣扎着。
「你不是我妈!」
「放开他!」
小雨突然冲进去。
「小雨!别!」
柯阳没拦住。
「哦,私生女来了!」
Jessica狞笑。
「正好一起带走!」
「你休想!」
小雨挡在小阳面前。
「警察马上就到!」
「贱人!」
Jessica扑向小雨。
小阳猛地推开母亲。
「别碰我姐!」
Jessica踉跄几步,撞到讲台。
「你敢推我?」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为了这个野种?」
「她是我姐!」
小阳护在小雨身前。
「而你什么都不是!」
「小阳...」
小雨拉住弟弟的手。
「别激怒她...」
「警察!」
两名警官冲进教室。
「Jessica Wong?」
「是我。」
Jessica突然冷静下来。
「我来接我儿子。」
「她有暴力倾向!」
柯阳上前出示手机。
「这是法院禁令。」
「禁止她接近小阳。」
「请核实。」
警官查看文件后点头。
「女士,请跟我们走一趟。」
「柯阳!你不得好死!」
Jessica被带走时尖叫。
「我会回来的!」
「孩子们会知道真相!」
「你是个疯子!」
「躁郁症遗传者!」
声音渐渐远去。
教室里一片死寂。
「没事了...」
柯阳搂住两个孩子。
「她不会再伤害你们。」
「爸...」
小阳突然瘫软在地。
「我...我不舒服...」
「呼吸!慢慢呼吸!」
柯阳立刻蹲下。
「恐慌发作。」
他对小雨解释。
「帮我扶他坐下。」
「小阳,看着我。」
小雨捧起弟弟的脸。
「跟我一起呼吸。」
「吸气...呼气...」
小阳的瞳孔放大。
「姐...我怕...」
「我知道。」
小雨轻声说。
「我也怕。」
「但我们现在在一起。」
「没人能分开我们。」
这句话像咒语。
小阳的呼吸渐渐平稳。
「真的?」
他虚弱地问。
「真的。」
小雨看向父亲。
「对吧,爸?」
柯阳如遭雷击。
「你...叫我什么?」
「爸。」
小雨重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当然不...」
柯阳的声音哽咽。
「我的女儿。」
回家的出租车上,小阳靠在小雨肩上睡着了。
「谢谢你。」
柯阳轻声说。
「为了什么?」
「为了给他安全感。」
柯阳看着儿子。
「他需要你。」
「我也需要他。」
小雨微笑。
「虽然有点烦人。」
「关于今天的提议...」
柯阳犹豫了一下。
「什么提议?」
「全家一起接受心理治疗。」
「你认真的?」
小雨惊讶地问。
「非常。」
柯阳点头。
「作为心理医生,我知道这有多重要。」
「但...你可是柯阳医生。」
小雨调侃道。
「业内权威。」
「正因如此。」
柯阳苦笑。
「我最清楚自己的问题。」
「那...找谁治疗?」
「周医生。」
「小阳的那位?」
「嗯。」
柯阳看着窗外的车流。
「他是家庭治疗专家。」
「而且...」
「而且什么?」
「他知道我们的全部历史。」
小雨沉默了一会儿。
「好。」
她最终说。
「我们试试。」
第一次治疗在周六上午。
周医生的诊室宽敞明亮。
「欢迎。」
他微笑着迎接。
「今天我们只是聊聊。」
「不急着解决问题。」
柯阳坐在角落,像个普通父亲。
而不是知名专家。
「谁想先分享?」
「我。」
小雨举手。
「我想知道...」
她看向柯阳。
「为什么现在才找我?」
「好问题。」
周医生点头。
「柯医生?」
「我...」
柯阳深吸一口气。
「最初几年,我沉浸在仇恨中。」
「后来以为你和你妈...」
「过得很好。」
「不想打扰。」
「再后来...」
他艰难地继续。
「我害怕。」
「害怕什么?」
周医生问。
「害怕你们恨我。」
「害怕看到你们眼中的...」
「怪物。」
诊室安静下来。
「你不是怪物。」
小雨轻声说。
「你只是个...」
「犯过错的人。」
「像我一样。」
「像我们所有人一样。」
「姐...」
小阳突然开口。
「我能说件事吗?」
「当然。」
小雨鼓励道。
「我...我其实很高兴。」
小阳绞着手指。
「虽然过程很糟糕...」
「但最终我有了姐姐。」
「和完整的家。」
「我也是。」
小雨握住弟弟的手。
「虽然你有点烦人。」
「嘿!」
小阳假装生气。
大家都笑了。
「很好的开始。」
周医生总结。
「下次我们谈谈'边界'问题。」
「比如...」
他看向小雨和小阳。
「如何既保持亲密。」
「又给彼此空间。」
「听起来正是我们需要的。」
小雨微笑。
治疗持续了三个月。
每周六上午,雷打不动。
第四次治疗时,小阳带来了礼物。
「我自己编的。」
他害羞地拿出四条手绳。
红蓝相间,编织精美。
「红色代表姐姐。」
「蓝色代表我和爸爸。」
「中间的金线是...」
「联结?」
小雨猜测。
「嗯!」
小阳点头。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家人了。」
他给每人戴上。
「小阳手艺不错。」
柯阳赞赏道。
「跟YouTube学的。」
小阳骄傲地说。
「就像学做咖喱饭一样。」
「等等。」
小雨警觉地问。
「你什么时候做咖喱饭了?」
「上周。」
小阳咧嘴一笑。
「用爸的高级锅。」
「柯小阳!」
柯阳惊呼。
「那是我从日本背回来的!」
「但它现在更有'家的味道'了!」
小阳理直气壮。
所有人爆笑。
包括一向严肃的周医生。
最后一次治疗。
「今天是总结。」
周医生说。
「每个人分享最大的收获。」
「小阳?」
「我学会了...」
小阳认真思考。
「家人不会因为吵架就分开。」
「即使生气,也依然相爱。」
「很好。」
周医生微笑。
「小雨?」
「我学会了接受不完美。」
小雨看向柯阳。
「包括自己的。」
「包括...父亲的。」
「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原谅的力量。」
「柯医生?」
周医生转向柯阳。
「我的收获是...」
柯阳声音哽咽。
「爱比正确更重要。」
「有时候,关系不需要完美。」
「只需要...在场。」
「即使带着伤痕。」
「说得好。」
周医生合上笔记本。
「我宣布,治疗正式结束。」
「但家庭的旅程...」
「才刚刚开始。」
走出诊室,阳光正好。
「庆祝一下?」
柯阳提议。
「吃什么?」
小阳立刻问。
「你姐决定。」
「火锅!」
小雨不假思索。
「超辣的那种。」
「你不是不吃辣吗?」
柯阳惊讶地问。
「现在喜欢了。」
小雨晃了晃手绳。
「家人总得有点共同点。」
「说得好!」
小阳欢呼。
「我要吃十盘肥牛!」
「小心撑死你。」
小雨揉乱弟弟的头发。
「爸!姐欺负我!」
「我作证。」
柯阳举起双手。
「她先动的手。」
三人笑作一团。
阳光下,三条手绳闪闪发光。
像是一个承诺。
无论过去多么黑暗。
未来,他们将一起面对。
不再是孤军奋战。
而是一个家庭。
伤痕累累。
但依然完整。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7-06 17:4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