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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婚死对头后,我翻车了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1】

拿到那张薄薄的、却足以压垮我人生的诊断报告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上面的每一个铅字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狞笑着告诉我:江暖,女,25岁,脑部罕见恶性肿瘤,晚期。

医生用一种混合着同情与公式化遗憾的口吻说:“江小姐,很抱歉,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你的生命……大概还剩三十天。”

三十天。

七百二十个小时。

四万三千二百分钟。

我走出医院,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恍惚间,我觉得这个世界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我叫江暖,一个靠着拼劲和创意在广告圈里杀出一条血路的小公司老板。

人生信条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过去五年,我几乎是以燃烧生命的方式在工作,终于让我的“星光创意”在业界有了一席之地。

可现在,老天爷似乎觉得我烧得还不够快,直接给我的人生终点线画在了三十天后。

回到我空无一人的公寓,我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呆。

悲伤、恐惧、不甘……各种情绪像海啸一样轮番冲击着我,最后却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平静。

哭有什么用?

闹又有什么用?

既然只剩三十天,那怨天尤人就是最奢侈的浪费。

我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早就被遗忘的少女心事本,上面潦草地写着我学生时代的“人生愿望清单”。

“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日出。”

“去一次迪士尼,戴着米妮耳朵吃超大棉花糖。”

“学会一道拿手菜。”

“蹦一次极。”

“谈一场轰轰烈烈、奋不顾身的恋爱。”

……

我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条上。

恋爱?

跟谁谈?

一个名字,几乎是瞬间就从我脑海深处蹦了出来。

沈鹤亭。

这个名字一出现,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沈鹤亭,禾川集团的掌舵人,投资界的天之骄子,也是我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死对头。

我们两家公司业务重叠,理念相悖。

我主张创意为王,天马行空;他信奉数据至上,绝对理性。

过去三年,我们为了抢项目、抢客户,在无数个竞标会上斗得你死我活,针锋相对。

他当众嘲讽我的方案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童话”,我背地里骂他是“没有感情的资本机器”。

我们俩的名字,在业界几乎是捆绑出现的反义词。

嫁给他?

这个念头荒唐得像天方夜谭。

可偏偏,就是这个荒唐的念头,像一颗被点燃的火星,瞬间在我即将熄灭的生命里,燎起了熊熊大火。

为什么是他?

因为我人生中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胜负欲、所有的浓烈情绪,几乎都与他有关。

他是我攀登路上那座最高最冷的山,是我奋斗目标里最耀眼也最碍眼的存在。

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场壮丽的烟火,那在最后熄灭之前,我也要炸他个天翻地覆。

嫁给最恨的死对头,还有比这更疯狂、更“轰轰烈烈”的报复,啊不,是恋爱吗?

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神里重新燃起了光。

对,就这么干。

我江暖的人生,死也要死得惊天动地。

我冲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那条我为了庆功宴特意买的、一次都没穿过的红色吊带裙,换上。

对着镜子,我化上最精致、最张扬的妆容,烈焰红唇,眼线上挑。

镜子里的女孩,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很好,这才有我江暖的样子。

我抓起车钥匙和那份诊断报告,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直奔禾川集团的总部大楼。

【2】

禾川集团的总部大楼,一如沈鹤亭本人,冰冷、森严,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前台小姐看见我,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哦豁,有好戏看”的兴奋。

“江总,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我笑得灿烂如花,“我找你们沈总,十万火急,人命关天。”

“可是没有预约……”

我没理她,径直走向VIP电梯。

两个保安立刻上前拦住我。

“江总,请您不要为难我们。”

我把墨镜往下一拉,露出那双化得极具攻击性的眼睛,红唇一勾:“跟沈鹤亭说,江暖来给他送一份大礼。他要是不见,这份大礼我就送给明天所有报纸的头条了。”

我的名声在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

保安对视一眼,显然不敢赌。

其中一个立刻拿起对讲机,低声汇报。

几分钟后,电梯“叮”地一声打开,走出的人是沈鹤亭的特助,陈助理。

陈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表情一如既往的专业,但眼神里的震惊掩饰不住:“江总,沈总请您上去。”

我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进那部象征着绝对权力的总裁专用电梯,活像一只即将去巡视领地的骄傲孔雀。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黄昏。

沈鹤亭就坐在那片瑰丽的晚霞里,背对着我,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转过椅子,那张俊美到人神共愤的脸上,结着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

黑色的高定西装,一丝不苟的领带,浑身上下都写着“禁欲”和“昂贵”。

“江暖,”他开口,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冷,“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我一步步走近,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我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凑近他,笑得风情万种。

“沈总,别这么紧张嘛。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抢项目的。”

他靠在椅背上,黑眸沉沉地看着我,像在评估一个极度不稳定的风险投资。

“说。”

他言简意赅。

我直起身,从包里拿出那份皱巴巴的诊断报告,拍在他面前。

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视线根本没落在那张纸上,只是盯着我的脸,似乎想从我这身夸张的打扮和妆容里,分析出我的真实目的。

“这是什么?”

“我的……人生最后三十天的倒计时。”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语气却轻飘飘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一次,沈鹤亭的眸光终于动了动。

他似乎是觉得我的恶作剧越来越离谱了。

我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紧接着抛出了我的重磅炸弹。

我单手勾住他的领带,将他拉向我,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唇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沈鹤亭,娶我。”

空气,瞬间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沈鹤亭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神里是纯粹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荒谬。

他大概以为自己幻听了。

或者,他觉得我疯了。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冽和嘲弄:“江暖,你今天出门忘吃药了?”

“吃了,”我笑得更灿烂了,“医生说,药石无医,让我及时行乐。”

我松开他的领带,指了指桌上的报告:“我说的是真的。三十天,不多不少。所以,我想在死前,完成我人生清单上的最后一项——嫁给我最‘爱’的人。”

我特意在“爱”字上加了重音,语气里的挑衅意味不言而喻。

沈鹤亭终于将信将疑地拿起了那份报告。

他看得很快,当他看到“恶性肿瘤晚期”和“预计生存期三十天”的字样时,他捏着纸张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

但他依然不信。

在他眼里,我江暖就是个为了赢,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女人。

用假病历来骗他,完全符合我的人设。

他将报告扔回桌上,身体向后靠去,恢复了他那副运筹帷幄的冰山模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所以呢,这就是你的新招数?用一份伪造的病历,骗我跟你结婚?江总,你这次的创意,未免太廉价了。”

“是不是伪造的,三十天后自然见分晓。”

我毫不示弱地回视他,“我死了,你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沉默了,黑沉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企图将我彻底看穿。

我知道,他在高速运转他的大脑,分析这件事的利弊和我的动机。

“为什么是我?”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因为你够格啊。”

我摊摊手,说得理所当然,“沈鹤亭,有钱,有颜,有品位,还是我江暖斗了三年的死对头。能在死前把你变成我的人,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了。黄泉路上,我都能笑出声来。”

我的话,三分真,七分假,全是挑衅。

他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同意这种荒唐的要求?”

“你会的。”

我篤定地说,“我们两家正在争的‘星河湾’那个项目,价值五十亿。只要你点头,我立刻退出。星光创意,拱手相让。”

沈鹤亭的瞳孔再次收缩。

“星河湾”项目是他今年的重中之重,我们为此已经斗了两个月,双方都投入了巨大的成本,目前正处于白热化的胶着状态。

我用这个做筹码,分量足够了。

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一个价值五十亿的项目,换一场只有三十天的假婚姻?江暖,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响。你想做什么?在婚内转移我的财产?还是想借着沈太太的名头,给你那岌岌可危的公司拉最后一笔投资?”

不愧是沈鹤亭,永远从最坏的角度揣测我。

“第一,我都要死了,钱对我来说就是纸。第二,我要的不是假婚姻,是真结婚,民政局盖章的那种。三十天后,我一蹬腿,你沈鹤亭就成了我的合法寡夫,所有流程,一步到位。”

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至于我的目的……很简单。”

我收起笑容,一字一顿地说:“我,江暖,输给你那么多次。这一次,我要赢个大的。我要让你的人生履历上,永远刻上我江暖的名字。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番话,充满了我的风格——骄傲、偏执、不服输。

这反而让整件事,在他的逻辑里,有了一丝诡异的合理性。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我很有耐心。

我知道,他心动了。

对于沈鹤亭这种人来说,用一场他认定是“闹剧”的、为期三十天的婚姻,换来一个五十亿项目的绝对胜利,这笔交易,划算到天上去了。

他唯一需要付出的,可能就是未来三十天,被我这个“疯女人”纠缠的烦恼。

“好。”

许久之后,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了这个字。

“不过,我也有条件。”

他冷冷地补充道,“第一,拟定婚前协议,我的个人财产与你无关。第二,婚姻关系,对外保密。第三,这三十天里,你不能干涉我的工作和私人生活。”

“前两条,没问题。”

我爽快地答应,“至于第三条嘛……沈先生,现在是我要嫁给你,不是你入赘到我家。作为你的合法妻子,让你履行一点丈夫的义务,不过分吧?”

他皱眉:“什么义务?”

“很简单,”我从包里拿出那本少女心事本,在他面前摊开,“陪我完成我的遗愿清单。”

他扫了一眼上面那些幼稚的字迹,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里充满了“你在逗我”的嫌弃。

“沈鹤亭,”我收起本子,语气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就三十天。你把我当成一个即将下线的游戏NPC,陪我做完这些任务,行吗?”

或许是“下线的NPC”这个比喻触动了他,又或许是我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被他捕捉到了。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我笑了,笑得像个打赢了仗的将军。

“那么,沈先生,”我朝他伸出手,笑靥如花,“合作愉快。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不见不散。别忘了带户口本。”

说完,我潇洒地转身,踩着胜利的节拍,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办公室。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脸上所有骄傲的伪装才瞬间垮掉。

我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双腿发软,心脏狂跳。

天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

但我赌赢了。

江暖,你的人生最后三十天,一定会是全世界最精彩的绝唱。

【3】

第二天早上,我八点五十五分准时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沈鹤亭已经到了。

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让他那张冰块脸都柔和了几分。

周围路过的小姑娘,眼神都跟粘在他身上似的,窃窃私语,脸颊绯红。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沈总,早啊。户口本带了吗?”

他从西裤口袋里掏出那个红色的小本子,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制造者。

“江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反悔?”

我笑了,“我江暖的字典里,就没有‘反悔’这两个字。走吧,我的……准丈夫。”

我特意把“准丈夫”三个字咬得又甜又腻,成功地让沈鹤亭的眉头又一次拧成了川字。

领证的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排队,没有宣誓,甚至连拍照的时候,我们俩的表情都像是要去参加对方的追悼会。

摄影师大叔尴尬地咳嗽了好几声:“两位……新婚燕尔,笑一笑嘛。来,靠近一点。”

我主动伸手,挽住了沈鹤亭的胳膊。

他的身体瞬间一僵,肌肉绷得像块石头。

我侧过头,在他耳边低语:“沈总,敬业一点。五十亿的项目呢。”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忍受着巨大的屈辱,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

“咔嚓”一声,我们俩人生中最诡异的一张合照,就此诞生。

走出民政局,手里拿着那两个红得刺眼的结婚证,我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江暖,居然真的和沈鹤亭结婚了。

“好了,证也领了,‘星河湾’的项目……”

沈鹤亭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荒唐的交易。

“放心,我说话算话。”

我打断他,“下午我就会让法务部把退出的文件送到你公司。不过现在嘛……”

我晃了晃手里的结婚证,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沈先生,作为我的合法丈夫,是不是该陪我去履行一下妻子的权利了?”

“什么?”

“搬家啊。”

我理所当然地说,“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不住在一起,怎么行?”

沈鹤亭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

“我的条件里,不包括同居。”

“你的条件里只说‘不干涉你的私人生活’,但夫妻同住一个屋檐下,这是婚姻的基本构成要素,不叫干涉。”

我开始发挥我当老板时跟人抬杠的本事,“再说了,我都要死了,你还怕我占你便宜啊?放心,我对你的身体没兴趣,我只是需要一个能二十四小时使唤的……老公。”

“江暖!”

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我的名字。

“到!”

我立正站好,笑嘻嘻地看着他,“老公,有什么吩咐?”

沈鹤亭被我这声“老公”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憋得铁青。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见过我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知道,跟我这种“将死之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于是,一个小时后,沈鹤亭开着他那辆低调奢华的宾利,载着我回到了他位于市中心顶级富人区的顶层公寓。

而我,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里面装的,是我为这最后三十天,准备的所有“战袍”。

沈鹤亭的家,和他的人一样,性冷淡到了极致。

黑白灰三色构成的主调,所有家具都是最简洁的线条,整个空间大而空旷,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干净得像个高级样板间,毫无生活气息。

“你就住客房。”

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语气冰冷,像在安置一个麻烦的包裹。

“遵命,老公。”

我从善如流。

把行李箱放进客房后,我走出来,看见沈鹤亭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处理公务,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

我走过去,从包里拿出我的“遗愿清单”,清了清嗓子。

“沈先生,现在开始我们的第一个任务。”

他头也不抬:“我很忙。”

“我知道你忙,”我把本子递到他面前,“所以我们从简单的开始。清单第一条: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

沈鹤亭的视线终于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了那行字上。

他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你会做饭?”

这三个字,充满了对我动手能力的极致不信任。

“不会,”我诚实地回答,“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啊。”

他沉默了。

我猜他正在心里权衡,是看我把他的千万豪厨炸了的风险大,还是亲自下场指导我的麻烦更大。

几秒后,他“啪”地合上电脑,站起身,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一边挽袖子一边朝厨房走去。

“食材在哪?”

“没买。”

我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我以为你这种霸总家里,都应该有一个能变出满汉全席的智能冰箱。”

沈鹤亭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电视剧看多了。”

最终,我们俩,两个身价加起来能撼动半个城市经济的总裁,像两个普通的新婚夫妇一样,一起去了楼下的精品超市。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体验。

沈鹤亭推着购物车,我跟在旁边,指挥着他拿这个,拿那个。

“我要吃可乐鸡翅,拿可乐。”

“番茄炒蛋,要有番茄和鸡蛋。”

“再来个青菜吧,清炒西兰花怎么样?”

他全程一言不发,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精准地按照我的指令,将商品放入购物车。

但即使这样,他那张脸和那通身的气派,还是引来了无数的侧目。

我甚至听到旁边有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

“天啊,那个男的好帅啊,是明星吗?”

“不知道啊,但他旁边那个女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他们是情侣吗?好配啊!”

情侣?

我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沈鹤亭,心里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如果……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们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会是什么样呢?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用力地甩开了。

江暖,别做梦了。

回到家,我雄心勃勃地系上围裙,准备大干一场。

结果……

“江暖!水要烧干了!”

“让你切蒜,不是让你拍成泥!”

“油!油要溅出来了!”

“那是盐,不是糖!”

厨房里,瞬间变成了战场。

沈鹤亭的低吼声此起彼伏,他那张冰山脸,因为我的各种骚操作,已经快要气到冒烟了。

我手忙脚乱,不是打翻了酱油,就是差点把锅给点了。

最后,沈鹤亭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锅铲,把我推出了厨房。

“出去!别在这儿添乱!”

我被他推到厨房门口,看着他熟练地颠锅、调味,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掌控一切的从容。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那一刻,我看得有些呆了。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沈鹤亭。

不是在竞标会上那个言辞犀利、寸步不让的对手,而是一个……会做饭的、有点居家气的男人。

半个小时后,三菜一汤被端上了餐桌。

卖相极佳,香气扑鼻。

我坐下来,尝了一口可乐鸡翅,眼睛瞬间亮了。

“哇!沈鹤亭,你居然会做饭!而且还这么好吃!”

他坐在我对面,优雅地用餐,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在国外留学时,自己练的。”

“真是看不出来,你这种资本机器,居然还有生活技能。”

我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忘挤兑他。

他没理我。

一顿饭,就在我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他的沉默中结束了。

我吃得心满意足,瘫在椅子上,摸着滚圆的肚子。

“好了,第一个任务,圆满完成。”

我宣布道。

虽然这顿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他做的。

沈鹤亭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斯文得像个中世纪贵族。

“吃完了?”

他问。

“嗯嗯。”

“那就去洗碗。”

“啊?”

我愣住了,“不是你做的饭吗?谁做饭谁不洗碗,这是规矩。”

他抬眸,眼神清冷:“我们之间,没有规矩。只有协议。”

说完,他便起身,回书房继续处理他的工作去了,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桌子的杯盘狼藉。

我:“……”

行,沈鹤亭,你够狠。

我愤愤不平地走进厨房,开始跟油腻的碗碟作斗争。

等我好不容易洗完碗,走出厨房时,已经腰酸背痛。

我看见沈鹤亭的书房门紧闭着。

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他在干什么。

里面很安静,只能隐约听到他用流利的英文在开跨国视频会议。

我撇撇嘴,正准备离开,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进他怀里。

沈鹤亭扶住我,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你在干什么?”

“没……没什么,”我赶紧站稳,掩饰性地咳了两声,“我就是路过,想问问你,明天的任务……你准备好了吗?”

“什么任务?”

我拿出我的小本本,指着第二条,笑得不怀好意。

“清单第二条:去游乐园,坐一次旋转木马,看一场烟花。”

沈鹤亭的脸,瞬间又黑了。

【4】

第二天,沈鹤亭被我硬生生从繁忙的工作中拖了出来,带到了全市最大的游乐园。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装,戴着墨镜和口罩,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霸总气场,还是让他像个误入盘丝洞的唐僧,与周围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江暖,我下午还有一个重要的会。”

他跟在我身后,语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安啦安啦,耽误不了你赚钱。”

我回头,把一个米妮发箍戴到他头上。

沈鹤亭的身体瞬间僵硬,他伸手就要去摘。

“别动!”

我按住他的手,义正言辞地说,“这是情侣款,我的是米妮,你的是米奇。你看,我们多配。”

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同款发箍,冲他眨了眨眼。

他透过墨镜,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摘下来。

我拉着他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他的手很大,很干燥,掌心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被我拉着的时候,他的手指是僵硬的,但并没有甩开我。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坐旋转木马。

当沈鹤亭,一个身高一米八八,掌管着百亿商业帝国的男人,被迫骑在一只粉色的、装饰着蕾丝和彩灯的木马上时,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毁灭吧,我累了”的绝望气息。

我坐在他旁边那只白色的木马上,笑得前仰后合,拼命拿手机给他拍照。

“沈鹤亭,笑一个嘛!你看你的米奇耳朵多可爱!”

他闭上眼,选择用沉默来对抗我的“羞辱”。

音乐响起,木马缓缓旋转上升。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在五彩斑斓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几分……落寞。

我忽然意识到,我可能真的把他逼得太紧了。

“喂,”我开口,声音小了些,“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也是,”我自言自语道,“你这种人,童年应该都用来学奥数、学钢琴、学金融了吧。”

他依旧沉默。

旋转木马停下的时候,我心情莫名地好了一些。

能让高高在上的沈鹤亭体验一下凡人的生活,也算是功德一件。

接下来,我又拉着他去玩了过山车、海盗船、激流勇进……

我玩得不亦乐乎,尖叫连连。

而沈鹤亭,全程面无表情,无论是在过山车的最高点急速俯冲,还是在海盗船上被甩到半空,他都稳如泰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严重怀疑,这个男人可能根本没有恐惧这种情绪。

直到我们走到鬼屋门口。

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和里面传来的阵阵鬼哭狼嚎,沈鹤亭的脚步,第一次停住了。

“我不去。”

他言简意赅,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我眼睛一亮,发现了新大陆。

“沈总,”我凑过去,笑得像个小恶魔,“你不会是……怕鬼吧?”

“无聊。”

他移开视线,但紧抿的嘴唇出卖了他。

“哎呀,原来我们无所不能的沈总,也有害怕的东西啊。”

我像是抓住了他天大的把柄,兴奋不已,“不行,今天你必须陪我进去!这也是丈夫的义务之一!”

我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里走。

鬼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各种恐怖的音效在耳边环绕,时不时还有扮成鬼的工作人员从角落里冲出来。

我其实也有点怕,但一想到身边的沈鹤亭比我还怕,我就瞬间胆子大了起来。

我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几乎是挂在他身上。

他的身体僵硬得像根铁棍,每当有“鬼”冲出来,我都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绷紧。

走到一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突然从天花板上倒吊下来,脸就凑在我们面前。

我吓得“啊”地一声尖叫,整个人都埋进了沈鹤亭的怀里。

而沈鹤亭,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把我往他身后一揽,整个人挡在了我面前,对着那个“女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他的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凛冽的寒气,让那个“女鬼”都愣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缩了回去。

我躲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那一刻,我忘了我们是死对头,忘了这是一场交易。

我只知道,这个男人,在最危险的时刻,下意识地保护了我。

从鬼屋出来,重见光明,我俩都有点狼狈。

我头发乱了,他头上的米奇发箍也歪了。

他松开我,恢复了那副冰山脸,但我看到他耳根处,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咳,”我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失态,“看不出来啊沈总,还挺有男子气概的。”

他瞪了我一眼,没说话,径自往前走。

我跟上去,心情莫名地变得很好。

夜幕降临,游乐园里亮起了璀璨的灯光。

我们找了个长椅坐下,等待晚上的烟花秀。

我买了两支棉花糖,一支递给他。

他一脸嫌弃地看着那坨粉色的、毛茸茸的东西。

“我不吃甜食。”

“尝尝嘛,”我把棉花糖凑到他嘴边,“人生苦短,要及时吃糖。”

“人生苦短”这四个字,我说得格外轻松,但沈鹤亭的眼神,却沉了一下。

他终究还是张开嘴,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

然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太甜了。”

他评价道。

我没理他,自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晚八点,烟花秀准时开始。

一束束烟花冲上夜空,绽放出绚烂夺目的光彩。

整个世界,都被这片璀--璨所照亮。

所有人都发出阵阵惊呼,拿出手机拍照。

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想把这片美丽,刻进我生命最后的记忆里。

烟花的光芒,明明灭灭地映在我的脸上。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沈鹤亭,没有看烟花。

他在看我。

他的目光很深,很复杂,像是在探究什么,又像是在……怜悯什么。

我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我不想在他眼里看到怜悯。

我转过头,对他灿烂一笑,笑容比天上的烟花还要明亮。

“沈鹤亭,好看吗?”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嗯。”

“我跟你说个秘密。”

我凑到他耳边,在漫天烟花的背景音里,轻声说,“我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喜欢的人,一起来看这场烟花。”

他身体一僵。

我退回来,继续看着天上的烟花,语气轻松地说:“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人,但好歹是我名义上的老公。也算是……曲线救国,圆梦了。”

我说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江暖,”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说的……喜欢的人,是谁?”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本想随便编个名字糊弄过去,但看着他那双认真的眼睛,我忽然起了坏心思。

我歪着头,笑得像个小狐狸,故意拉长了声音说:

“我喜欢的人啊……他姓沈,叫鹤亭。”

【5】

我说完这句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沈鹤亭彻底愣住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宕机”的表情。

烟花还在夜空中一朵接一朵地绽放,绚烂的光芒落在他英俊的脸上,映出他瞳孔里剧烈的震动。

我欣赏着他这副难得的失态模样,心里乐开了花。

看吧,沈鹤亭,任你再怎么聪明冷静,也算不到我江暖会出这么一招吧?

“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惊讶吗?”

我继续火上浇油,身体前倾,凑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用一种近乎于告白的语气,缓慢而清晰地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次在竞标会上见到你开始。”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真诚。

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只不过,这种“喜欢”,是宿敌之间的惺惺相惜,是棋逢对手的欣赏,是想要彻底征服对方的欲望。

但在沈鹤亭听来,这无疑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盛大的暗恋告白。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惊,有怀疑,有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所以……”

他艰难地开口,“你费尽心机,用病危和项目做借口,逼我跟你结婚,就是因为……你暗恋我?”

“不然呢?你以为我图什么?图你脾气臭?图你说话噎人?”

我反问他,表情无辜又委屈,活像一个爱而不得的痴情女子。

这一下,沈鹤亭彻底没话说了。

因为在我这套天衣无缝的“痴情”逻辑里,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变得合理了。

一个女人,因为深爱一个男人,在得知自己时日无多后,不惜一切代价,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成为他的妻子。

多么感人肺腑、催人泪下的故事啊!

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沈鹤亭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到烟花都放完了,人群都开始散去了,他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

我猜,他的CPU现在一定在疯狂运转,试图处理这个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信息。

“走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回家了,我累了。”

他像个木偶一样,跟在我身后。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他一言不发地开着车,而我,也难得地保持了安静。

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地会通过后视镜,偷偷看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我觉得好笑。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无往不利的男人,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竟然迟钝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回到家,我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好困,我先去睡了。晚安,老公。”

我故意把“老公”两个字叫得又软又甜。

沈鹤亭的身体,又是肉眼可见地一僵。

我没管他,径直回了客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靠在门上笑得浑身发抖。

太好玩了!

逗弄沈鹤亭,简直成了我人生最后这段时光里,最大的乐趣。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我的“痴情”人设,贯彻到底。

我会在他早上出门时,站在门口,替他整理一下根本没有乱的领带,然后踮起脚,在他脸颊上飞快地亲一下,说:“老公,早点回来哦。”

他每次都像被电击了一样,整个人僵在原地,然后落荒而逃。

我会在他工作时,给他送去亲手(在他指导下)榨的果汁,然后坐在他书房的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书,不打扰他,但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时不时地“偷看”他。

那种“我的眼里只有你”的专注,让沈鹤亭好几次在视频会议上都走神了。

我甚至还把他手机里我的备注,从“江暖”,改成了“我的小太阳”。

他发现后,黑着脸想改回来,被我一把抢过手机,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就叫这个嘛,不好听吗?你不觉得我像你的小太阳一样,温暖着你冰冷的世界吗?”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认了。

陈助理来家里送文件的时候,撞见过好几次我们这种“诡异的甜蜜互动”。

他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卧槽我看到了什么”,变成了后来的“磕到了磕到了”,最后直接变成了“老板娘威武”。

而沈鹤亭,也在我这种密不透风的“爱意”攻击下,一点点地发生着变化。

他不再对我冷言冷语。

他会默许我对他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他会在我因为熬夜看剧而起晚时,替我准备好早餐。

他甚至会在我嚷嚷着想吃城西那家很难买的栗子蛋糕时,在下班的路上,绕远路去给我买回来。

他把蛋糕递给我的时候,表情依旧别扭,只说了一句“顺路”,但陈助理后来偷偷告诉我,沈总为了买那个蛋糕,推迟了一个视频会议,还亲自排了半个小时的队。

我拿着那块蛋糕,心里甜丝丝的,又有点酸涩。

我知道,我这座冰山,好像……真的被我捂化了。

这天,我正在客厅里研究我的清单,下一个任务是“蹦极”。

沈鹤亭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张票。

“周末有空吗?”

他问。

“必须有啊,我一个‘无业游民’,天天都有空。”

我笑着说。

他把票递给我,是一场交响音乐会的门票,位置是最好的VIP座。

“陪我去年会。”

他说。

“什么?”

我愣住了。

“禾川集团的年会。”

他补充道,“对外,需要一个女伴。”

我明白了。

这是我们交易的一部分。

只是,他之前明明说过,我们的婚姻关系要对外保密。

“你不是说,要保密吗?”

我问。

“情况有变。”

他言简意赅,“有个很麻烦的合作方,需要用‘家属’的身份来打发。”

我懂了,工具人嘛。

“行啊,”我爽快地答应了,“出场费怎么算?”

他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为我做什么都愿意吗?”

我:“……”

好家伙,沈鹤亭,你学得挺快啊,都会用我的话来堵我了。

“开个玩笑嘛,”我干笑两声,“能陪我们的沈总出席年会,是我三生有幸。”

年会当天,我盛装打扮。

我选了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裙,设计简约,却极度考验身材。

裙子的后背是深V设计,一直开到腰际,性感又高级。

我化了精致的妆,将长发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当我从房间走出来时,正在客厅等我的沈鹤亭,明显地愣住了。

他穿着一身熨帖的黑色礼服,衬得他愈发挺拔英俊。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西装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换一件。”

他沉声说。

“为什么?不好看吗?”

我转了一圈。

“太露了。”

“露吗?我觉得刚刚好啊。”

我故意挺了挺胸。

他的眼神暗了暗,移开视线,喉结动了动:“我不喜欢别人看你。”

这句话,他说得又快又低,像是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但我听见了。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泛起一丝涟漪。

“哦……”

我拉长了声音,笑得别有深意,“原来是吃醋了啊。”

他耳根一红,嘴硬道:“我只是觉得不合时宜。”

“好好好,不合时宜。”

我笑着把他的外套拿下来,还给他,“放心吧,我这件裙子,就是穿给你一个人看的。到了会场,我会注意分寸的。”

他看着我,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默认了。

禾川集团的年会,在一家六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

现场流光溢彩,名流云集。

当我挽着沈鹤亭的手臂,出现在会场门口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到了我们身上。

震惊、好奇、八卦……各种眼神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

“天啊,沈总身边的女人是谁?从来没见过啊!”

“难道是沈总的女朋友?太漂亮了吧!”

“不可能吧,沈总不是万年单身吗?”

我能感觉到,沈鹤亭握着我胳膊的手,微微收紧了。

“别紧张,”我在他耳边低语,“拿出你平时的气场来,把他们都当成竞标会上被你碾压的对手。”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们俩,就这样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走进了会场。

那个所谓的“很麻烦的合作方”,是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姓王。

一见到我,眼睛都直了。

“哎呀,沈总,这位是……?”

“我太太,江暖。”

沈鹤亭淡淡地介绍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把我往他身后又拉了拉。

“沈太太?”

王总的表情十分精彩,“久仰久仰!没想到沈总金屋藏娇,我们都不知道啊!”

说着,他就想上前来跟我握手。

沈鹤亭直接伸手挡住了他:“王总,我太太身体不适,不宜与人接触。我们先失陪了。”

说完,便带着我,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休息区。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忍不住想笑。

“沈鹤亭,你这占有欲,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他给我拿了杯果汁,低声说:“离那种人远点。”

我乖乖地点点头。

整场晚会,沈鹤亭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

他替我挡掉了所有前来搭讪和敬酒的人,把我保护得滴水不漏。

那感觉,就好像我是他最珍贵的宝贝,生怕被别人多看一眼。

晚会进行到一半,有个保留节目,是舞会。

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响起,许多人都相继滑入舞池。

我看着舞池中央那对对翩翩起舞的男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

“想跳?”

沈鹤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摇摇头:“我不会。”

“我教你。”

说完,他便牵起我的手,带我走进了舞池。

我有些紧张,脚下像踩了棉花。

“别怕,”他握住我的腰,将我带入他怀里,低声说,“跟着我的节奏,我带着你。”

他的气息,温热地喷洒在我的耳廓,让我瞬间红了脸。

我们随着音乐,缓缓起舞。

我一开始还总是踩到他的脚,但他非常有耐心,一步一步地引导着我。

渐渐地,我找到了感觉。

我们越跳越好,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光,在我们头顶旋转,像一场盛大的梦境。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感觉自己像是要醉了。

“沈鹤亭,”我轻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点动心了?”

他身体一僵,没有回答。

“没关系,你不承认也行。”

我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反正,再过不久,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我只剩下不到十天了。

我的话,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这片温柔旖旎的气氛。

他抱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了。

“别说这种话。”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

“为什么不能说?这是事实啊。”

我抬起头,看着他,“沈鹤亭,等我死了以后,你会想我吗?”

他没有看我,只是死死地盯着一个虚空的方向,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你不会死。”

他说,一字一顿,像是在说服自己。

我笑了:“你以为你是神仙啊?医生都给我判死刑了。”

舞曲在此时,正好结束。

他放开我,转身就走,步履有些仓促,像是在逃避什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沈鹤亭,你这个笨蛋。

你好像……真的陷进来了。

可我这场用生命做赌注的游戏,快要到终点了。

【6】

年会之后,我和沈鹤亭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他对我,更好,也更沉默了。

他会监督我按时吃饭,会强迫我早睡早起,会在我看剧本看到深夜时,直接拔掉我的电脑电源。

他不再允许我说任何关于“死”的丧气话。

而我,也乐得享受他这种霸道的关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死期”,也越来越近。

我的清单上,只剩下最后一项了。

“蹦极。”

我把这个计划告诉沈鹤亭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

“不行,”他的态度异常坚决,“太危险了。”

“有什么危险的?安全措施都很到位的。”

我不以为然。

“你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刺激。”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我心里一暖,嘴上却说:“反正都要死了,刺激一点,死得更快活。沈鹤亭,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了,你不能不陪我。”

我开始对他软磨硬泡,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他还是被我磨得没办法,妥协了。

“我可以陪你去,”他看着我,眼神异常严肃,“但我们不做‘同心跳’,你跳你的,我跳我的。”

所谓“同心跳”,就是两个人绑在一起跳。

我本来还想体验一下和他“生死与共”的感觉,但他这么坚决,我也只好作罢。

蹦极的地点,在郊区的一座大峡谷。

我们站在高高的跳台上,脚下是万丈深渊,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人脸颊生疼。

我穿着专业的安全设备,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峡谷,说实话,腿有点软。

我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怂了。

沈鹤亭就站在我旁边,他的脸色也很凝重。

“江暖,”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转头看他,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从未见过的恐惧。

他在害怕。

不是为他自己,是为我。

我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我突然不想跳了。

我不想再用这种方式,去吓唬他,去折磨他。

“沈鹤亭,”我笑了笑,想说“我们回去吧”,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怕了吗?你要是怕了,就抱着我一起跳啊,这样我就有安全感了。”

我说完,就后悔了。

江暖,你为什么总是要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

沈鹤亭看着我,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他突然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给我们换‘同心跳’的设备。”

我愣住了。

工作人员也愣住了:“先生,您确定吗?这位小姐的身体状况……”

“我确定。”

沈鹤亭的语气,不容置喙。

很快,我们俩就被牢牢地绑在了一起,前胸贴后背,我被他紧紧地圈在怀里。

他的胸膛,宽阔而温暖,心跳声,强而有力地透过我的后背,传到我的心脏。

“砰、砰、砰……”

两颗心脏,在这一刻,仿佛以同一种频率在跳动。

“抱紧我。”

他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下意识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服。

“江暖,”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沙哑,“别怕,我陪你。”

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倒数声中,他抱着我,纵身一跃。

失重感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风在耳边呼啸,世界在眼前飞速下坠!

我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发出了刺破天际的尖叫!

“啊——!”

而沈鹤亭,他从头到尾,一声未吭。

他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我死死地护在他怀里,仿佛要将我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我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此刻,正抱着我,体验着他人生中最恐惧的时刻。

下坠的过程,似乎只有短短几秒,又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绳索拉住我们,开始反复弹跳时,我的大脑才渐渐恢复了思考能力。

我哭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混着风,打湿了他的衣襟。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感动,或者,是因为……心疼。

回到平地,解开设备后,我的腿软得站都站不稳,直接瘫倒在地。

沈鹤亭的脸色,也白得像纸一样。

但他还是第一时间蹲下来,把我扶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得厉害,抱着我的手臂,还在不住地颤抖。

我把脸埋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沈鹤亭,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陪我一起跳!你是不是傻!”

“是,”他抱着我,越收越紧,“我是傻。”

我哭得更凶了。

回家的路上,我哭累了,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到车停了。

然后,我被一个温暖的怀抱,轻轻地抱了起来。

我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

他抱着我,走得很稳。

我能感觉到,他把我抱进了我的房间,而不是客房,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床上,替我盖好了被子。

我没有睁眼,继续装睡。

他在我床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就在我快要真的睡着时,我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紧接着,我听到了他压抑到了极点的、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

“江暖……求你,别死……”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了。

疼得我快要无法呼吸。

【7】

那晚之后,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沈鹤亭。

因为我发现,这场由我主导的游戏,已经完全失控了。

我把他拉进了我用谎言编织的深渊,而他,心甘情愿地陪我一起沉沦。

我看着他日渐沉默,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红血丝,看着他偷偷地咨询全世界顶尖的脑科专家,看着他把我的“诊断报告”发给一个又一个权威机构……

我的心,一天比一天沉重。

我开始后悔了。

我后悔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去报复,或者说,去靠近他。

我的“死期”,只剩下最后三天了。

家里的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这天晚上,我看剧看得有些晚,走出房间想去倒杯水,却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

我看到沈鹤亭坐在书桌前,背对着我,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我那张“诊断报告”。

他正在和一个外国男人视频通话。

那个男人,我认识,是国际上最负盛名的脑科权威,Dr. Wilson。

我听到Dr. Wilson用流利的英文说:“沈先生,非常抱歉。根据您提供的所有资料来看,您太太的情况,确实……没有任何希望。您要做的,就是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最后时光。”

沈鹤亭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萧瑟和孤寂。

他沉默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语气,沙哑地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钱不是问题,多少钱都可以。”

“这不是钱的问题,沈先生,”Dr. Wilson的语气充满了遗憾,“这是科学无法逾越的鸿沟。”

视频通话结束了。

沈鹤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痛苦的呜咽。

然后,我看到他,那个在我印象中永远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男人,缓缓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

他在哭。

无声地、绝望地哭泣。

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踉踉跄跄地跑回了房间,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我错了。

我错得离谱。

我以为我是在用生命演一场精彩的绝唱,可我伤害的,却是一个……可能真的爱上我的人。

而我,好像也……

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向他坦白。

我不能再让他继续承受这种痛苦和绝望了。

我一整天都在酝酿该如何开口。

是直接跪地求饶,还是声泪俱下地忏悔?

沈鹤亭今天回来得很早,还给我带了我最喜欢吃的草莓。

他看起来很憔悴,但还是努力地对我挤出一个微笑。

“快吃吧,很甜。”

我看着他眼中的红血丝和他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沈鹤亭,”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也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你说,我听着。”

“我……”

我刚说了一个字,就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在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听到沈鹤亭惊骇欲绝的吼声。

“江暖!”

【8】

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了。

鼻尖是消毒水的味道,手背上插着吊针。

沈鹤亭就守在我床边,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憔悴。

看到我醒来,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丝光亮。

“你醒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吓死我了!医生!医生!”

很快,医生和护士就都跑了进来,对我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

我有点懵。

我怎么会晕倒?

难道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我的恶作剧,要给我来点真的了?

医生检查完,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我和沈鹤亭。

“病人没什么大碍,”医生推了推眼镜,说,“就是最近压力太大,加上有点营养不良和低血糖,才会突然晕倒。好好休息,注意饮食,就没事了。”

“营养不良?低血糖?”

沈鹤亭显然不信,他激动地抓住医生的胳膊,“不可能!她得的是脑瘤!晚期!你们再好好查查!”

医生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安抚道:“沈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我们已经给江小姐做了最全面的脑部CT和核磁共振检查,她的脑部……非常健康,没有任何肿瘤的迹象。”

“你说什么?”

沈鹤亭愣住了,像没听清一样。

“我说,”医生一字一顿,清晰地重复道,“江小姐的脑部非常健康。她没有得脑瘤。”

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鹤亭僵在原地,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整个人都傻了。

我也傻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那份诊断报告……”

沈鹤亭的声音都在发抖。

“哦,您说的是XX医院的那份报告吧?”

医生说,“我们刚才已经跟那边核实过了。是他们医院的重大医疗事故。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把两位病人的样本和报告给弄混了。江小姐的报告,其实是另一位病人的。XX医院的院长,正带着人,在赶来道歉的路上了。”

样本……弄混了?

重大……医疗事故?

我躺在病床上,大脑一片空白。

所以,我没病?

我根本就没有得什么脑瘤?

我根本就不会死?

这一切,从头到尾,就是一场乌龙?!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下意识地看向沈鹤亭。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震惊、茫然、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过,最后,都化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狂喜。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那双眼睛里,有失而复得的喜悦,有被欺骗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滔天的后怕和……委屈。

医生和护士识趣地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死一般的寂静。

我看着他,心虚得不敢开口。

“所以……”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我……”

我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他一步一步地向我逼近,眼神里燃着两簇骇人的火焰,“你以为你真的要死了,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耍我,玩弄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你担心,为你害怕,为你绝望,是不是?!”

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充满了被欺骗后的滔天怒火。

“不是的!我没有!”

我急得快哭了,“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我要死了!我……”

“够了!”

他低吼一声,打断了我。

他站在我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我看到,有两行滚烫的眼泪,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下来。

他哭了。

这个男人,在我面前,第二次哭了。

第一次,是以为我将要死去。

第二次,是发现我欺骗了他。

“江暖,”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地问,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尽的委屈,“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

“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就像看着一个随时会消失的泡沫,我连碰都不敢用力碰!”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不敢睡觉,我怕我一闭眼,你就没了!”

“你知不知道,我联系了全世界的医生,我在求他们救你!我甚至……我甚至想过去求神拜佛!”

“你知不知道,你抱着我跳下去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们就这样一起死了也挺好!”

他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被狠狠地刺一下。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这副崩溃又委屈的样子,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对不起……沈鹤亭……对不起……”

我除了“对不起”,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没有对不起我。”

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你只是……不爱我。”

他觉得,我从头到尾,都在演戏。

从求婚,到告白,到那些亲密的举动,全都是我这场“临终大戏”的剧情需要。

现在戏演完了,乌龙揭晓了,我也该抽身离去了。

“不是的!”

我哭着摇头,伸手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我们离婚吧。”

他看着我,轻轻地说出了这四个字。

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

说完,他便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我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感觉自己整个世界的光,都被他带走了。

【9】

沈鹤亭走了。

走得干干净净。

我出院的时候,是他让陈助理来接的我。

他把我送回了我的公寓,而不是他的家。

陈助理把我的那个小行李箱放在门口,对我鞠了一躬,说:“江小姐,沈总说,离婚协议书,他会尽快让律师拟好,送到您公司。”

说完,他也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盛大而荒唐的梦。

梦醒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不,比原点更糟糕。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吃不下,睡不着,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他最后看着我时,那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的眼睛。

还有那句:“我们离婚吧。”

每想一次,我的心就疼得抽搐一次。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在这场我自导自演的戏里,入戏最深的,是我自己。

我爱上他了。

不是那种宿敌间的欣赏,是真真切切的,男女之间的,爱。

我爱上了那个会为我做饭的男人,爱上了那个会在鬼屋里下意识保护我的男人,爱上了那个会笨拙地吃醋的男人,爱上了那个愿意陪我一起跳下悬崖的男人。

可是,我把他弄丢了。

被我,亲手推开了。

我的闺蜜林悦来看我,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吓了一大跳。

问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她把我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江暖!你就是活该!你作!你继续作啊!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就被你作成这样!你现在在这里半死不活的有什么用?去追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我江暖是谁?

我是那个为了赢,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江暖啊!

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追一个男人吗?

我从沙发上“腾”地一下跳起来,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对!我要把他追回来!”

说干就干。

我开始执行我的“追夫火葬场”计划。

第一步,堵人。

我天天跑到禾川集团楼下等他下班。

但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他要么从地下车库直接走,要么就让陈助理下来打发我。

“江小姐,沈总今天有个很重要的晚宴。”

“江小姐,沈总去国外出差了。”

“江小姐,沈总身体不舒服,已经回家了。”

我一次次地被拒之门外,但我没有放弃。

第二步,送礼。

我给他送花,送他喜欢喝的咖啡,送我亲手做的(虽然很难吃)的便当。

结果,花被扔进了垃圾桶,咖啡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便当……陈助理说,沈总最近肠胃不好,吃得很清淡。

我所有的示好,都石沉大海。

第三步,苦肉计。

我故意淋雨,在他们公司楼下站到深夜,把自己搞得发烧感冒,然后打电话给陈助理,声音虚弱地说:“陈助理,我好像……快不行了……”

结果陈助理的回复是:“江小姐,您的身体已经经过医院的全面检查,非常健康。天气转凉,请注意保暖。如果您需要帮助,我可以帮您叫救护车。”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

我:“……”

行,沈鹤亭,你够绝。

连苦肉计都对我免疫了。

我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他还是不肯见我。

我开始有点绝望了。

这天晚上,我又一次等在他公寓楼下,从天亮等到天黑,还是没有等到他的车。

我蹲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感觉自己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就在我哭得不能自已的时候,一辆熟悉的宾利,缓缓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了沈鹤亭那张清瘦而冷漠的脸。

他瘦了好多,眼窝深陷,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我们俩,隔着车窗,遥遥相望。

“上车。”

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我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擦干眼泪,飞快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气。

他喝酒了。

车子一路无言地开着,最后,停在了一条江边。

他熄了火,我们俩就这么在车里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离婚协议书,”他终于打破了沉默,从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我已经签好字了。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我看着那份文件,感觉有千斤重。

我没有接。

“沈鹤亭,”我转头看着他,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我不想离婚。”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江暖,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我没有玩花样!”

我急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想离婚!我爱你!”

“爱?”

他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你的爱,就是把我当成猴子一样耍,看我为你痛苦,为你疯狂吗?”

“不是的!”

我哭着摇头,“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确实动机不纯,我就是想报复你,想看你为我失控!但是我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在游乐园,在年会,在你抱着我跳下去的时候……我早就爱上你了!”

“沈鹤亭,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我混蛋,我不是人!我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你!你打我,骂我,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是求求你,不要跟我离婚,好不好?”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话说得语无伦次。

他一直沉默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等我说完,他才转过头,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剧烈的情绪。

“江暖,”他问,“如果……那不是一场乌龙呢?如果你真的只有三十天生命,你会怎么做?”

我愣住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是真的呢?

我会不会在最后时刻,告诉他真相?

还是,就让他带着误会和遗憾,永远地记住我?

我看着他,认真地思考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

“如果那不是一场乌龙,我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你,我爱你。然后,安安静静地,死在你怀里。”

我说完,车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很久很久之后,他突然俯身,狠狠地吻住了我。

【10】

这个吻,充满了惩罚和掠夺的意味。

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了太久的痛苦,像一场狂风暴雨,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我没有反抗,笨拙地回应着他。

咸涩的眼泪,混着彼此的津液,在唇齿间交融,说不清是谁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放开我。

我们俩都气喘吁吁,额头抵着额头。

“江暖,”他看着我,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就是我的劫。”

我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得更凶了,却笑了。

“那你就……认栽吧。”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挣扎,有痛苦,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失而复得的狂喜。

最终,他像是放弃了所有抵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我紧紧地,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江暖,”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委屈和后怕,“我差点……就真的失去你了。”

“不会的,”我抱着他,一遍一遍地安抚着,“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再也不会了。”

那个晚上,我们都没有回家。

我们就在江边,聊了很久很久。

我把我这二十几年的人生,好的,坏的,骄傲的,狼狈的,全都告诉了他。

他也第一次,向我敞开了心扉。

他说,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被规划好的人生里,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他没有童年,没有朋友,只有无尽的学习和竞争。

他说,遇到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他说,他第一次在竞标会上见到我,我就像一团火,耀眼、热烈,和他那个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一边觉得我胡闹,一边又忍不住被我吸引。

他说,和我斗的这三年,是他人生中最鲜活、最有趣的三年。

他说,当我拿着诊断报告向他求婚时,他虽然觉得荒唐,但心里,却有一丝窃喜。

他终于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我留在身边。

他说,他早就爱上我了。

只是他自己,不敢承认。

我们俩,就像两个傻子,互相折磨,互相试探,差点就错过了彼此。

天快亮的时候,他发动了车子。

“我们去个地方。”

他把我带到了民政局门口。

就是我们第一次领证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有些不解。

他从车里拿出那份我没有签字的离婚协议书,当着我的面,“撕拉”一声,把它撕得粉碎。

然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

他单膝跪地,在我面前,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

“江暖,”他仰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虔诚,“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方式和你开始。现在,我想重新来过。”

“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三十天的契约,也不是因为任何交易。只是因为,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的那一天。”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他身上。

他单膝跪地,手捧钻戒,眼神深情。

我看着他,泪流满面,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愿意。

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他把戒指,缓缓地戴在了我的无名指上,大小正合适。

然后,他站起身,把我拥入怀中,狠狠地吻住了我。

周围,有早起晨练的行人路过,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和祝福。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尾声】

我和沈鹤亭的婚礼,办得很盛大。

几乎轰动了全城。

所有人都想不通,我们这两个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怎么会突然就结婚了。

婚礼上,司仪问沈鹤亭:“沈先生,您有什么话想对您的新娘说吗?”

沈鹤亭拿着话筒,看着我,笑得温柔。

他说:“我的世界,曾经是一片只有黑白两色的荒原。直到我的小太阳,带着一身光芒,闯了进来。她任性,她胡闹,她差点把我整个世界都给点燃了。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深情。

“我爱这片火光。江暖,谢谢你,来到我身边。我的余生,都归你。”

我站在他对面,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

后来,我们去度蜜月。

我翻出了我那本早就被完成了的“遗愿清单”。

我拿出笔,在最后一页,郑重地写下了新的一条:

“和沈鹤亭,白头偕老。”

我写完,把本子递给他看。

他看完,笑了笑,从我手里拿过笔,在后面加了一句:

“再生一双可爱的儿女。”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俩都笑了。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知道,我们的人生清单,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去慢慢完成。

更新时间:2025-07-06 17:5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