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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爱三年后,白月光成了白米粒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我是贺郁川追了三年才追到手的白月光。

他为我放下身段,为我一掷千金。

所有人都认为他爱惨了我。

我却在三周年纪念日当天,闻到了他身上陌生的香水味。

1.

恋爱三周年纪念日,贺郁川包下黄浦江上最豪华的游轮,为我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派对。

夜空中,无人机编队排出“乔言心,三周年快乐”的字样,璀璨如星河。

他单膝跪地,为我戴上一条名为“月光”的钻石项链。

火彩熠熠,几乎要将我的眼睛灼伤。

“言心,”他温柔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江面,“我永远爱你,至死不渝。”

宾客们欢呼鼓掌,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感动地落了泪。

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觉得此生别无所求。

派对结束后,他略带薄茧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

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累了吗?我们回家。”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他见状脱下西装外套,轻轻地盖在我身上。

也就是这个瞬间,我捕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息。

是一种很淡的、混合着栀子花和白麝香的香水味。

我瞬间清醒,心脏颤了颤,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2.

我是贺郁川追了整整三年才追到手的白月光,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惨了我。

他是商界最年轻也最狠厉的传说。

却愿意在下着暴雨的深夜,为我一句“想吃城南那家糖炒栗子”而驱车横穿整座城市,不假他人手。

也是他,在我的珠宝设计工作室刚成立时,豪掷千金,买下我第一批所有作品。

并戴着我亲手设计的那枚略显青涩的“晨曦”袖扣,出席各种宴会,让我逐渐声名鹊起。

他的行为引得无数人羡慕我。

圈内人都说,我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是他唯一的软肋。

而苏曼,就是那粒碍眼的墙角灰。

她是贺郁川的青梅竹马,为我添过不少堵。

不过贺郁川对她的态度,向来是刻在骨子里的厌恶和不耐烦。

他对我百分百信任,这才没能让苏曼得逞。

印象最深的一次,在一次觥筹交错的宴会上,他揽着我的腰,当着苏曼的面,用足以让周围人都听清的音量对我说:“记住,有些人就像路边的口香糖,不小心踩到,甩掉就好,千万别弯腰去捡,会脏了你的手。”

话音刚落,我清晰地看到苏曼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摇欲坠。

我本该开心的,开心我的爱人对其他女人边界感如此之强。

可不知为何,那一刻,我心中没有快意,只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3.

贺郁川有严重的洁癖。

他的西装永远只会有清冽的雪松冷香,那是他惯用的男士香水味。

他从不允许任何不相干的女人靠近他三步之内,更别提将气味留在他的衣物上。

或许是宴会上人太多,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我这样想着,回到家后,便准备把这件衣服送去干洗。

“这件衣服有点味道,我让人拿去清理清理。”我对着贺郁川说。

他正解开领带,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两步走过来,自然地从我手中接过西装:“不用了,可能是刚才在甲板上沾了点潮气,放一放就好。”

他没有解释那香水味,而是选择了一种近乎敷衍的方式,将这个话题轻轻带过。

我的心,又往下沉了一寸。

那个香味我闻到过,是苏曼身上的。

我曾在一次慈善拍卖会上,坐在她邻座,闻过一整晚。

4.

深夜,贺郁川已沉沉睡去。

我却毫无睡意,像个游魂一样来到衣帽间。

那件西装被他随意搭在沙发上。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仔细检查着那件外套。

口袋里空空如也,内衬光洁如新,一切都毫无破绽。

就在我准备放弃,嘲笑自己的多疑时。

我的指尖在西装内袋的缝线处,触碰到了一个微小的硬物。

我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将其勾出。

那是一枚小巧的、银质的衬衫纽扣,上面雕刻着一株鸢尾花。

我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

贺郁川所有的衬衫,都是顶级品牌定制。

纽扣非黑即白,材质不是贝母就是黑曜石,绝不会有这样“文艺”的鸢尾花雕刻。

而苏曼,我记得清清楚楚。

她曾在朋友圈晒过一张照片,照片里是她送给“最重要的人”的生日礼物。

一件由她亲手缝制的白衬衫,配的,就是这种鸢尾花纽扣。

她说,鸢尾花的花语是——“爱的使者”。

捏着那枚冰冷的纽扣,我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天光乍亮。

5.

我没有声张,只是将那枚纽扣悄悄收了起来,藏在我首饰盒的最底层。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贺郁川依然对我温柔体贴,每天的早安吻和晚安拥抱从不缺席。

他会记得我无意中提过的某家餐厅,也会在我工作疲惫时,默默为我准备好舒缓的香薰。

一切都完美得无懈可击,完美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而我,成了那个坐在观众席,却提前知道了剧本走向的观众。

再也无法投入其中。

我开始留意他的手机。

从前我从不看他的手机,他亦不设防。

现在,我发现他的手机多了一个名为“S”的联系人。

没有备注全名,只有一个冰冷的字母。

有一次,我趁他去洗澡,点开了那个对话框。

聊天记录不多,而且都被清理过,只剩下最近几条。

S:“我胃又疼了,家里的药吃完了。”

贺郁川:“地址发我,让助理给你送过去。”

S:“不用了,不想麻烦别人。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之后,再无对话。

对话时间在下午三点左右。

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下午,贺郁川取消了一个重要的跨国会议。

对我说是“临时有点急事要去处理”。

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说他去医院探望了一位生病的下属。

原来,那个所谓的下属,就是苏曼。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柠檬水里,酸涩得发疼。

他对我撒谎了,为了苏曼。

为了曾经他口中恶心至极的苏曼。

这个认知,比那枚纽扣、那缕香水味,更让我感到窒息。

6.

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约了苏曼,地点在我工作室楼下的咖啡厅。

她来的时候,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

看起来孱弱又无辜。

“林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眼帘低垂,声音细若蚊蚋。

我将那枚鸢尾花纽扣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她面前。

“这个,你该认识吧。”

苏曼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她抬头看我,眼中迅速蓄满了泪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我……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你那里。”

她咬着唇,声音发抖。

“那天郁川哥生日,我……我只是想把亲手做的衬衫送给他,但他没收……我们……我们拉扯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掉了吧。”

她三言两语,就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爱而不得、卑微可怜的角色。

“是吗?”我淡淡一笑,不为所动,“拉扯?能把西装内袋里的纽扣都拉扯掉,看来战况很激烈。”

苏曼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

“林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和郁川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我父母走得早,是他爸妈把我接回家照顾过一阵子。他对我,更多的是一种责任……他答应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所以呢?”我看着她,“所以你就可以用这份‘责任’,理直气壮地介入我们的感情?”

“我没有!”她激动地抬高了音量,随即又立刻软了下去。

带着哭腔说:“我只是……只是在他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你知道吗?他虽然看起来无所不能,但他也会累,也会有不想让你看到的不安和疲惫。而我,只是那个可以在他不想说话时,默默递上一杯热茶的人。”

她的话,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进我的心里。

“乔小姐,”她最后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怜悯,“你不懂他。你拥有的,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那个贺郁川。”

7.

苏曼的话,成了我心头的一根刺。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回想我们在一起的这三年。

贺郁川对我的好,是真的吗?

那些一掷千金的豪举,那些无微不至的关怀。

究竟是发自内心的爱,还是仅仅为了塑造一个“完美爱人”的人设?

他爱我,究竟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拥有白月光”这件事本身带给他的满足感?

我发现,我竟然答不上来。

我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戏剧性。

我是美术学院的系花,而他是金融系声名显赫的校草。

他对我一见钟情,展开了长达三年的追求。

轰轰烈烈,人尽皆知。

玫瑰、豪车、烛光晚餐。

所有偶像剧里的浪漫桥段,他都为我上演了一遍。

最终,我被他的执着打动,答应了他。

我们在一起后,他更是将我宠上了天。

他似乎致力于向全世界证明,他贺郁川。

不仅能得到最好的,更能给出最好的。

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可现在,苏曼的话打碎了我的幻想。

这段看似完美的关系里,我似乎一直是被动接受的一方。

我享受着他的给予,却很少去探究他的真实情绪。

他也有不安和疲惫吗?

也有不想让我看到的一面吗?

我不知道。

因为他从未在我面前展露过。

8.

我开始更加细致地观察。

我发现,贺郁川的应酬变多了,回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有时他回来,身上会带着淡淡的烟味。

而他从前,是最讨厌烟味的。

我问他,他只说是生意需要,逢场作戏。

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我走出卧室,看到他独自一人站在露台的阴影里。

指尖夹着一根烟,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我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亮了。

他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却很温和。

“嗯,还没睡……你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天我让陈助理过去接你。”

挂了电话,他将烟头捻灭,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转身回房。

他没有发现我醒着。

他回到床上,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

他的身上,还带着露台的寒气和残留的烟草味。

我的身体很僵硬,却要假装熟睡,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

电话那头的人,是苏曼。

强大如神祇的贺郁川,居然会在深夜里为另一个女人展露疲态,用温和的语气安抚她的情绪。

而我,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却只能分享他白日的光鲜,对他的黑夜一无所知。

苏曼说得对。

我拥有的,只是他想让我看到的贺郁川。

9.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我的个人珠宝品牌,经过三年的积累,终于要举办第一场独立发布会。

这场发布会对我意义重大,是我从“贺郁川的女朋友”这个标签,走向“独立设计师乔言心”的第一步。

我投入了全部心血,熬了无数个通宵,亲自敲定每一个细节。

发布会前一天,我握着贺郁川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贺郁川,明天,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一定要来,好不好?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到我的作品,以设计师乔言心的身份。”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承诺道:“当然,我的言心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缺席。”

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宠溺,我几乎又要沉溺其中。

发布会当天,我穿上了自己设计的礼服,站在后台,紧张又期待。

嘉宾陆续到场,媒体的长枪短炮也已就位,一切准备就绪。

七点整,发布会正式开始。

我站在侧幕,目光在贵宾席的第一排来回逡巡。

那个最中心的位置,是空的。

贺郁川,没有来。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10.

我强撑着完成了整场发布会。

走秀、讲解、谢幕,我笑得得体,举止优雅,仿佛那个缺席的人对我毫无影响。

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次转身,每一次鞠躬,我的心都在难受。

发布会结束后的庆功宴,我滴酒未沾,提前离场。

回到我们那个被称作“爱巢”的家,里面一片漆黑,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

我没有开灯,就那么坐在沙发上,任由黑暗将我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贺郁川回来了。

他打开玄关的灯,看到坐在黑暗中的我,愣了一下。

“言心?怎么不开灯?”

他走过来,身上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比上一次更浓。

“你去哪了?”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苏曼……她急性阑尾炎,要做手术。她在这边没有亲人,我过去了一下。”

“所以,你就错过了我的发布会?”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言心,对不起。我知道今天对你很重要,但是人命关天……”

“人命关天?”我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急性阑尾炎而已,贺郁川,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她是三岁小孩吗,需要你这个‘好哥哥’亲自守着才肯做手术?”

“她情绪不好,医生说……”

“够了!”我打断他,站起身,“贺郁川,你不用再编了。你只是做出了你的选择,不是吗?”

在我和苏曼之间,他选择了苏曼。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一阵抽疼。

11.

贺郁川慌了。

他急忙道歉:“我今天食言了,是我不对。你打我骂我也好,我都想要弥补。”

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放在我面前。

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的粉钻,光芒璀璨。

“这是我托人从日内瓦拍回来的‘维纳斯之心’,喜欢吗?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以为,一颗钻石,就能抚平我的伤痛。

就能掩盖他的背叛。

他果然还是那个习惯用物质来表达一切的贺郁川。

我看着那颗钻石,只觉得讽刺。

“贺郁川,”我轻声说,“你知道吗?今天在后台,我的助理问我,‘乔姐,贺总怎么还没来?’我告诉她,‘他会来的。’发布会开始了,我的合伙人问我,‘贺郁川呢?’我说,‘可能堵车了。’直到最后谢幕,所有人都没再问我了。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只有我,还在自欺欺人。”

我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

却让贺郁川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我今天,不是以你女朋友的身份站在那里的。我是设计师乔言心。我最需要的,不是你的钻石,而是你的在场和尊重。可你,却为了另一个女人,缺席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言心,我……”他想解释,却发现语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用再说了。”我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我累了,贺郁川。真的累了。”

这场持续了三年的、看似完美的爱情。

在这一刻,终于露出了千疮百孔的内里。

12.

那晚之后,我们陷入了冷战。

这是我们在一起三年,第一次冷战。

他没有搬出去,但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试图讨好我,给我买限量的包,拍下昂贵的艺术品,甚至买下了我工作室所在的整栋写字楼。

我都一一拒绝了。

我只是委托私家侦探去查了贺郁川和苏曼这三年的过往。

我需要一个真相,一个能让我彻底死心的真相。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厚厚的一叠资料,像是一部荒诞的默片,在我面前缓缓展开。

原来,这三年来,苏曼从未停止过对贺郁川的纠缠。

她用各种理由出现在他身边。

胃病、失眠、抑郁症、被房东骚扰、工作不顺……她无孔不入地缠绕着贺郁川的生活。

一开始,贺郁川是厌烦的,是抗拒的。

他让助理去处理,让保镖去解决,他自己绝不露面。

但苏曼太懂得如何利用“责任”来绑架他。

她会在深夜发来一张她小时候的照片,配文:“爸爸,郁川哥现在都不理我了,你是不是也很失望?”

会在被贺郁川拒绝后,闹自杀,割腕的照片直接发到贺郁川手机上。

逼得他不得不放下一切,赶去医院。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铁石心肠,终究是被水滴石穿。

贺郁川的防线,在苏曼坚持不懈的“攻势”下,逐渐松动。

从最初的“让助理去”,到后来的“我亲自打个电话”,再到最后的“我去看一眼就回来”。

他开始对我说谎,不是因为他不爱我了。

而是因为他厌倦了无休止的解释,也或许……是习惯了。

他习惯了苏曼的存在,习惯了去处理她的麻烦,习惯了在她面前扮演那个无所不能、可以为她解决一切的“哥哥”。

他享受着我这个“白月光”带给他的荣耀和满足,同时也享受着苏曼带给他的被依赖感和责任感。

他什么都想要。

13.

我看着那些照片和文字记录,手脚冰凉。

有一张照片,是在一家日料店拍的。

贺郁川和苏曼相对而坐,贺郁川正低头,用筷子细心地将鱼肉里的刺挑出来,然后放进苏曼碗里。

他的侧脸,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

而那家日料店,是我最喜欢的一家。

我曾拉着他去过好几次,他都兴致缺缺,说自己不爱吃生食。

原来,他不是不爱,只是不爱陪我吃。

还有一段视频,是在医院的走廊。

苏曼靠在贺郁川怀里哭泣,贺郁川轻轻拍着她的背。

那一天,是我获得国际珠宝设计大奖的日子。

我给他打电话,想与他分享喜悦。

他说他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不方便接电话。

原来,他的“重要会议”,就是在医院陪着另一个女人。

真相,远比我想象的更残忍。

我一直以为,我是他唯一的例外。

到头来才发现,我只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

而且,还是那个可以被轻易牺牲掉的选择。

我的爱情,我引以为傲的、被全城艳羡的爱情。

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笑话。

14.

我决定结束这一切。

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不多,只有一个行李箱。

这栋豪宅里的一切,几乎都是他置办的,我一样也不想带走。

我唯一带走的,是那枚“晨曦”袖扣。

那是我亲手为他设计的第一个作品,也是我们爱情的开始。

现在,我要亲手将它终结。

我将那份调查报告,以及那枚鸢尾花纽扣,一同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做完这一切,我拉着行李箱,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出了这个家。

外面阳光正好,我眯起眼睛,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我给贺郁川发了最后一条信息。

“贺郁川,茶几上有你需要看的东西。我们结束了。”

15.

我搬进了我工作室附近的一间小公寓。

这里没有无敌江景,没有智能家居。

但每一件物品都是我自己挑选的,让我感到无比安心。

手机被打爆了。

贺郁川的电话,一个接一个。

我没有接,直接将他拉黑。

然后,是他的助理,他的朋友,甚至是我和他共同认识的商业伙伴。

所有人都来劝我,说贺郁川快疯了。

说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说他并没有实质性跟苏曼发生什么。

让我给他一个机会。

我只是礼貌地回复:“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谢谢关心。”

一周后,贺郁川找到了我的公寓。

堵在楼下,不顾形象地拦住我。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茬。

一身昂贵的西装被他穿得皱皱巴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败的气息。

“言心,”他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为什么要走?就因为那些事?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我爱的人是你,自始至终都是你!”他几乎是在咆哮。

16.

我平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陌生人。

“贺郁川,你爱我吗?”我轻声问。

“爱!我当然爱你!”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爱的是什么?”我继续问,“是那个对你百依百顺、能满足你所有掌控欲的乔言心?还是那个能为你带来‘情圣’美名、让你在朋友面前备有面子的乔言心?或者,你爱的,只是征服‘白月光’这件事本身?”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刀子,精准地扎进他最不愿承认的角落。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对我的好,是真的。但那种好,更像是在精心浇灌一盆名贵的花。你要它开得最美,最艳,好向世人炫耀你的能力和品味。你为它剪枝,施肥,却从不问它,喜不喜欢这样的阳光,需不需要那么多的水。”

“而苏曼,就像你后院那棵不起眼的树。你不需要对它负责,偶尔想起时,去看看它,给它松松土,就能获得一种‘仁慈’的满足感。”

“贺郁川,你不是爱我,也不是爱她。你最爱的,是你自己。那个无所不能,能掌控一切,既要月光皎洁,又要朱砂点缀的,自私的你自己。”

我一字一句,将他虚伪的面具彻底撕碎。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是全然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大概从未想过,那个一向温顺安静的我,会看得如此通透。

“放手吧。”我挣开他的桎梏,“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17.

我以为,话说得这么明白,他也该死心了。

可我低估了他的偏执。

他开始了一场声势浩大所谓“追妻火葬场”。

我的工作室楼下,每天都停着一辆豪车,车里装满了我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

我常去的餐厅,被他包场,只为等我一个“偶遇”。

我的手机,每天都会收到他发来的信息,从最初的质问,到后来的卑微乞求,再到最后,是日复一日的“晚安”。

他甚至,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公开向苏曼道歉,说自己辜负了她的友情,并与她彻底划清界限。

苏曼来找过我一次,在我的工作室楼下。

她化着精致的妆,却掩不住满脸的憔悴和怨毒。

“你满意了?”她对我冷笑,“你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现在又不要他了。乔言心,你凭什么这么作践他的感情?”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悲又可笑。

“苏曼,你搞错了。第一,我没有抢,是他自己选择的我。第二,我也没有不要他,是他自己弄丢了我。至于作践感情……你觉得,一个需要靠自残和谎言来维系的‘感情’,还剩下多少真心?”

我绕过她,径直走进大楼。

从始至终,我的对手,都不是她。

而是那个自私的男人,和那个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的,曾经的我自己。

18.

为了躲避贺郁川的骚扰,我决定去国外进修一段时间。

我报了巴黎一家顶级珠宝设计学院的短期课程,想让自己的心彻底沉静下来。

在巴黎的日子,缓慢而充实。

我每天穿梭在卢浮宫和奥赛博物馆,在塞纳河边写生,在蒙马特高地的小店里淘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我渐渐找回了那个热爱生活,对世界充满好奇的自己。

也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顾易辰。

他是一家华人画廊的主理人,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我们的相遇,是在一场小型艺术展上。

我正对着一幅莫奈的《睡莲》出神,他走到我身边,轻声说:“你似乎很懂这幅画的光影。”

艺术总是相通的。

我们聊莫奈,聊印象派,惊人地契合。

他没有贺郁川那般耀眼的光芒,却像清泉,沉静而温润。

他欣赏我的设计,会认真倾听我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并给出中肯的建议。

他不问我的过去,也从不打探我的私事。

我们的相处,像春日午后的阳光,没有丝毫压力。

有一次,我们坐在街角的咖啡馆,他看着我,忽然说:“乔言心,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有星星。”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纯粹地,只为我的一个笑容而感到欣喜了。

19.

我以为,我和贺郁川的故事,已经画上了句号。

直到那天,顾易辰的画廊举办一场重要的开幕酒会,我作为朋友前去帮忙。

酒会进行到一半,门口忽然一阵骚动。

贺郁川来了。

他跨越了半个地球,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更瘦了,也更沉郁。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又恢复了那个高高在上的沈总的模样。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却充满了破碎感。

他径直向我走来,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言心,”他站在我面前,声音嘶哑,“跟我回家。”

还是那句话。

顾易辰不动声色地站到我身前,隔开了贺郁川的视线。

“沈先生,我想,乔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顾易辰的语气很客气,但态度却很坚定。

贺郁川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落在了顾易辰身上。

那是一种审视的、带着敌意的目光。

“你是谁?”他冷冷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顾易辰微微一笑,“重要的是,这里不欢迎不请自来的客人。”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气场在无形中碰撞。

空气中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20.

“顾先生,”我轻轻拉了拉顾易辰的衣袖,示意他让我自己来处理。

我走到贺郁川面前,仰头看着他。

“贺郁川,你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他固执地看着我,“只要能让你回来,做什么都有意思。”

“我不会回去的。”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永远不会。”

他的眼中,瞬间燃起怒火,随即又被悲伤所淹没。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将我拽向门外。

“乔言心!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顾易辰立刻上前阻止,却被贺郁川的保镖拦住。

我被他粗暴地塞进车里,他欺身而上,将我死死地压在座椅上。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哪里比我好?”

“他尊重我。”我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这四个字,彻底击溃了他所有的骄傲和伪装。

他颓然地松开我,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言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把我的命给你,好不好?”

他哭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贺郁川,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若是从前,我一定会心疼得无以复加。

但现在,我的心,一片死寂。

爱吗?

或许吧。

但这份爱里,掺杂了太多的不甘和占有。

21.

我最终还是从他的车上下来了。

他没有再拦我,只是坐在车里,看着我一步步走回画廊,走进那个有顾易辰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是,每年的情人节,我的工作室依然会收到一大捧没有署名的白色郁金香。

我和顾易辰,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我们的爱情,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却充满了生活中的点滴温暖。

他会记得我来例假的日子,提前为我准备好红糖姜茶。

我会在他工作晚归时,为他留一盏灯,和一碗热腾腾的面。

我们会一起逛菜市场,为了一根葱的价格和摊主讨价还价。

也会在某个周末的午后,什么也不做。

只是依偎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在这样平凡而安稳的幸福里,我终于明白。

真正的爱,不是一场盛大的追逐和占有,而是两个独立灵魂的相互吸引和彼此成就。

爱不是要将你变成他喜欢的样子,而是爱你本来的样子。

22.

一年后,我的个人珠宝展“枷锁与重生”,在顾易辰的画廊举办。

展览最中心的位置,陈列着两件作品。

一件,名为“月光”。那是一条用无数细小的钻石和铂金丝线编织成的项链,华丽而冰冷,像一个精致的牢笼。

另一件,名为“晨曦”。那是一枚用最普通的银和一枚不起眼的太阳石打造的胸针。

设计简约,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开幕式那天,贺郁川来了。

他一个人,站在展厅的角落,默默地看着那两件作品,看了很久很久。

他比上一次见面时,显得更加沉静了。

岁月似乎终于磨平了他身上所有的棱角和戾气。

展览结束后,他找到了我。

“我可以……跟你聊聊吗?”他问,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点了点头。

我们走到了画廊外的露台上。

“你的作品,很美。”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尤其是‘晨曦’,我很喜欢。”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言心,”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落寞,“我今天来,不是想求你回头。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我当初,把你当成了我人生履历上最漂亮的一枚勋章,却忘了你也是个会哭会笑、需要被尊重的人。”

“我在享受你带给我的光环时,又放不下另一个人的依赖带给我的满足感。我太贪心,最后,什么都失去了。”

“我很抱歉。”

他终于承认了。

承认了他的自私,他的贪婪。

和他那份始于征服,终于算计的,所谓的“爱”。

23.

我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大学校园里,抱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为我唱情歌的少年。

可是,我们都回不去了。

“贺郁川,”我缓缓开口,“我不恨你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但是,”我继续说,“我也不会再爱你了。你给我的,无论是最初的蜜糖,还是后来的砒霜,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抬起手,让他看我无名指上那枚小小的、由顾易辰亲手为我设计的戒指。

那不是钻石,只是一颗普通的月光石。

但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而柔和的光晕。

他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苦涩地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

一步步地,走进了无边的夜色里。

我看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地,画上了一个句号。

顾易辰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后,从背后轻轻环住我,将一件温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天凉了,我们回家吧。”

我转过身,对他展颜一笑。

“好,我们回家。”

我的世界,曾为一个人倾倒,也曾因他而崩塌。

但最终,我亲手将它一片片拾起,重建。

如今,这里有我热爱的事业,有珍惜我的爱人,有平凡琐碎的日常,更有属于我自己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光。

月光的背面,是无尽的黑暗。

但只要愿意转身,总能迎来属于自己的晨曦。

更新时间:2025-07-06 18:03: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