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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错房后,大佬逼我契约结婚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炽白的灯光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江南湘的眼睛里。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水和崭新布料的混合气味,甜腻得让人有些反胃。她站在婚纱店VIP试衣间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精心挑选的铂金婚戒,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属硌着掌心,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荒芜的冰冷。

眼前,是她的未婚夫周明凯。他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头发精心打理过,本该是英俊潇洒的模样。可此刻,他怀里搂着的,却是另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件华丽繁复的婚纱,巨大的拖尾像一片惨白的云,铺陈在光洁的地板上。她纤细的手指炫耀似的展示着一枚硕大的钻戒,正巧是江南湘昨天在杂志上指给周明凯看,被他以“太浮夸”为由否决的那一款。

女人娇笑着,指尖在周明凯胸前暧昧地画着圈:“明凯,你说我穿这件好看,还是江南湘挑的那件好看呀?”

周明凯的声音黏腻得如同化不开的糖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穿江南湘的耳膜,扎进她摇摇欲坠的心房:“宝贝,当然是你穿什么都好看。她挑的那件?土死了,跟你选的这件怎么比?”

“土死了”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像千斤巨石砸在江南湘的心口。她记得自己是如何兴奋地拉着周明凯跑遍全城,只为找到一件完美嫁衣。她记得他当时看着镜子里穿着那件“土死了”婚纱的自己,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说她是世上最美的新娘。

原来都是假的。

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烛光晚餐,他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原来都是为另一个女人挑选婚纱的掩护。她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在别人幸福的戏码里,扮演着最愚蠢的配角。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了回去。胃里翻江倒海,昨晚为庆祝生日而喝的几杯香槟,此刻化作滚烫的岩浆在四肢百骸里冲撞。头晕得厉害,视野里的周明凯和他怀里的女人开始旋转、扭曲,像一场荒诞的默剧。

“哟,这不是南湘嘛?”女人终于发现了门口的她,涂着艳丽口红的嘴唇勾起胜利者的弧度,没有丝毫意外,只有赤裸裸的挑衅,“生日过得开心吗?”

周明凯猛地回头,脸上的柔情蜜意瞬间冻结,碎裂,只剩下被抓包的狼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他下意识地想推开怀里的女人,动作却又在半途僵住,显得无比可笑。

“南湘?你…你怎么来了?”他试图上前一步,声音干涩。

江南湘没说话,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所有的光、所有的温度都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死寂和冰冷。她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那枚她省吃俭用、满怀憧憬挑选的婚戒,在刺眼的灯光下反射着廉价而可怜的光芒。

然后,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戒指砸向周明凯的脸。

戒指砸中他的额头,发出“啪”一声轻响,又弹落在地,滚了几圈,停在周明凯擦得锃亮的皮鞋旁边。

周明凯捂着头,错愕地瞪着她,似乎不敢相信一向温顺的江南湘会有这样的举动。那女人更是夸张地尖叫了一声。

江南湘没再看他们一眼。她猛地转身,高跟鞋踩过地上那件她曾视若珍宝的婚纱拖尾,发出布料撕裂的刺耳声响。她像一阵失控的风,跌跌撞撞地冲出婚纱店,冲进外面光怪陆离的城市夜幕里。

城市的霓虹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嘲笑着她的狼狈。晚风裹挟着初夏的燥热,吹在脸上却冰冷刺骨。江南湘漫无目的地狂奔,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出,视线一片模糊。周明凯虚伪的脸,女人得意的笑,那件刺眼的婚纱,还有戒指砸落的声音,在脑子里疯狂搅动,混合着酒精的灼烧感,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发出嘶鸣,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她扶住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胃里翻腾得更加厉害。路边一家酒吧闪烁着幽暗暧昧的灯光,像一张诱惑的嘴。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推门走了进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瞬间包裹了她,鼓点一下下敲打着她的太阳穴。浓烈的酒精味、汗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她挤到吧台前,哑着嗓子:“酒!最烈的!”

一杯又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带着辛辣滚入喉咙,灼烧着食道,也短暂地麻痹了神经。她只想忘记,忘记那张虚伪的脸,忘记那场精心策划的背叛,忘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付出的五年青春和所有期待。世界在旋转,人影在晃动,周明凯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最终都化作了令人作呕的泡影。

“再来一杯!”她拍着吧台,声音已经嘶哑含混。

酒保皱了皱眉,但还是给她倒了半杯深褐色的液体。

她抓起杯子,一饮而尽。辛辣感直冲头顶,天旋地转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想找个地方躺下,只想彻底沉入黑暗。推开酒吧沉重的门,夜风一吹,酒劲更加凶猛地涌上来。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眼前是华丽得如同宫殿般的酒店大堂,璀璨的水晶吊灯晃得她睁不开眼。她凭着残存的意识,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电梯门开了,她跌进去,胡乱按了一个顶层数字。电梯无声而快速地上升,失重感让她更加眩晕。

“叮——”

电梯门开了。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寂静无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昂贵而疏离的气息。她扶着冰冷的墙壁,脚步虚浮,视线里门牌号都成了扭曲的符号。头重得像要栽倒。

她停在一扇厚重的、雕着繁复花纹的深色实木门前。这扇门看起来比其他门更威严,更气派,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可醉醺醺的江南湘哪里分辨得出?她只觉得这门和她公寓的门锁有点像,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按记忆中密码锁的位置——那里光洁一片,只有冰冷的黄铜门把手。

“密码……密码呢……”她含糊地嘟囔着,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倾倒,重重地撞在门板上。

出乎意料地,厚重的门,竟然被她撞开了一条缝隙!原来只是虚掩着。

江南湘失去支撑,直接栽了进去。

一股清冽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她身上浓重的酒气。房间里光线幽暗,只有远处落地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投射进来微弱的光,勾勒出巨大空间奢华的轮廓。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干净到极致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气息,一丝若有似无的水汽氤氲其中。

她狼狈地摔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哼,脑子嗡嗡作响。

“谁?”

一个低沉冷冽的男声毫无预警地从前方幽暗处响起,像冰凌骤然断裂,带着一种浸入骨髓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压。

江南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酒醒了一瞬,茫然地抬起头。

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挣扎,终于聚焦在声音的来源处。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松松垮垮地系着一件深色丝绒浴袍。浴袍的带子随意打了个结,领口敞开着,露出一大片紧实而壁垒分明的胸膛,上面还挂着未干的水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细碎幽微的光。

水珠沿着那起伏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一路向下,没入浴袍微敞的腰腹间引人遐想的阴影里。他赤着脚踩在深色的羊毛地毯上,姿态随意,却散发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气息。

江南湘的视线迟钝地向上移动,掠过那线条冷硬的下颌,最终落在那张脸上。

光线太暗,看不清全部的五官,只能捕捉到一个锋利冷硬的轮廓。但那双眼,即使在昏暗中也异常清晰,如同寒夜里最亮的星辰,又似深不见底的幽潭,此刻正居高临下地、不带一丝温度地俯视着她,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割着她的狼狈。

那眼神,冷漠,审视,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像在看一件误闯入私人领域的、毫无价值的垃圾。

“走错了?”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冷,更沉,如同深冬的寒流席卷过空旷的房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砸在江南湘混沌的意识上。

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和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像一盆夹着冰块的冷水,兜头浇下。江南湘混乱的脑子里,那根名为“危险”的弦猛地绷紧,发出尖锐的嗡鸣。

酒意瞬间被吓退了大半。

恐惧攫住了心脏,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柔软却冰冷的地毯上爬起来,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对…对不起!走错了!我马上走!”

她看也不敢再看那个浴袍半敞、气息危险的男人一眼,只想逃离这个弥漫着冷冽雪松气息的恐怖空间。转身太急,高跟鞋的细跟绊在地毯边缘,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向前扑倒。

“唔!”她闷哼一声,这次没有摔在地上,额头却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男人坚硬如铁的胸膛上。

一股混合着冷冽水汽和强势男性气息的味道瞬间将她包围,冲击着她脆弱的感官。那触感坚硬温热,带着蓬勃的生命力,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如同撞上了一堵烧红的铁壁。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却冷得刺骨的嗤笑。

江南湘魂飞魄散,双手慌乱地抵在他胸前,想把自己推开。掌心下是紧实滚烫的肌肉,和那未干的水珠带来的微凉滑腻感。这触感让她头皮发麻,指尖都在发颤。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只想立刻消失。她猛地向后一挣,总算脱离了那令人窒息的距离,踉跄着后退两步,惊恐地抬眼。

男人依旧站在原地,浴袍的领口因为她刚才那一撞似乎敞得更开了些,露出一段更深、更诱人的锁骨线条。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幽深了,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令人心悸的暗流。他垂着眼,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刚才推拒时触碰过的地方,仿佛在看什么被弄脏的东西。

这无声的审视比任何责骂都更让江南湘感到难堪和恐惧。她脸颊滚烫,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滚出去。”三个字,毫无波澜,却带着千钧之力,沉沉地砸了下来。

如同得到了赦令,江南湘用尽残存的力气,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那扇沉重的房门,抓住冰冷的黄铜把手,用尽全身力气拉开,然后向身后有厉鬼追赶一样,跌撞着冲了出去。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那个冰冷窒息的空间。

她背靠着冰凉光滑的走廊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撞上那坚硬胸膛的触感和温度,混合着雪松冷冽的气息,萦绕不去。

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经历,像一场惊悚的噩梦,比周明凯的背叛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失控的恐惧。那个男人……太可怕了。

她扶着墙,一步一挪,凭着仅存的一点方向感,终于找到了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和门牌。输入密码时,手指抖得按错了好几次。门打开,她几乎是扑进去的,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冰凉的地板上,身体还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黑暗和寂静包裹上来,周明凯背叛的剧痛和刚才那场惊吓带来的恐惧感交织在一起,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越收越紧。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蜷缩成一团,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任由绝望和冰冷将自己彻底吞噬。

……

刺目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穿透巨大的落地窗,像无数根滚烫的金针,狠狠扎进江南湘的眼皮。宿醉的头疼如同有无数小锤在颅骨内疯狂敲打,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她痛苦地呻吟一声,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住阳光,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

意识在混沌的泥沼里挣扎着上浮。昨晚的碎片像坏掉的幻灯片,杂乱无章地在脑海里闪现:周明凯搂着穿婚纱的女人、砸过去的戒指、酒吧里灼喉的烈酒、冰冷的地毯、敞开的浴袍、水珠滚落的胸膛、那双冷得刺骨的眼睛……

那双眼睛!

江南湘猛地一个激灵,宿醉的眩晕感被惊惧瞬间驱散大半。她倏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自己那间经济型酒店熟悉的白色吸顶灯和米色墙壁,而是高得惊人的天花板,线条简洁利落,镶嵌着极具设计感的隐藏式灯带。身下是异常宽大柔软的床,昂贵的埃及棉床单触感丝滑微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干净、冷冽的雪松混合着高级皮革的气息——这味道,和昨晚那个可怕的房间里一模一样!

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坐起身,薄被滑落,露出下面……空荡荡的身体!江南湘惊恐地低头,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得离谱的白色男士衬衫,质地精良,显然是顶级面料。衬衫下摆堪堪遮到大腿根部,两条光裸的腿暴露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轰——!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昨晚最后清晰的记忆就是撞进那个陌生男人的房间,然后……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她慌乱地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大得离谱的套房客厅,装修风格是极致简约的冷色调,黑白灰为主,每一件家具、每一处陈设都透着低调的奢华和冰冷的距离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座繁华城市的壮丽天际线,晨曦给林立的高楼镀上一层淡金。

这绝不是普通人能住得起的地方!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掀开被子跳下床,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寒意直透脚心。她像只受惊的兔子,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羞耻和恐惧的地方。

“醒了?”

一个低沉、毫无波澜的男声,如同鬼魅般自身后响起。

江南湘浑身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那个男人就站在通往里间的门廊阴影处。

他换下了浴袍,穿着一身剪裁完美、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晨曦的光线勾勒着他冷硬的下颌线,薄唇紧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清晰地、毫无温度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漠。

是他!昨晚那个浴袍半敞、眼神冰冷的男人!

巨大的恐惧和羞耻感让江南湘几乎窒息。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宽大的衬衫领口,指节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脸颊滚烫得能煎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我……昨晚……我们……”

男人没有回答她破碎的问题。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一步步朝她走来。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规律而冰冷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江南湘紧绷的神经上。

他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和狼狈。那目光扫过她苍白惊慌的脸,扫过她紧抓着衬衫领口的手,扫过她光裸的、微微发抖的腿。

“江南湘?”他开口,低沉的声音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没有丝毫疑问,只有冰冷的陈述。

江南湘猛地抬头,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不等她消化这巨大的惊骇,男人修长的手指夹着一份薄薄的、印刷精美的报纸,随意地递到她面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轻慢。

“自己看。”

江南湘颤抖着手接过那份还带着油墨气息的晨报。头版头条,一张巨大而清晰的照片瞬间刺入她的眼帘,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照片的背景,赫然就是昨晚那个豪华套房的门口!光线昏暗,但画面无比清晰——她穿着昨晚那条被酒渍弄脏的连衣裙(现在早已不见踪影),头发凌乱,眼神迷离惊恐,正狼狈地从虚掩的门内跌撞出来。而更让她如坠冰窟的是照片下方那行加粗加黑的巨大标题:

梁氏帝国掌舵人梁少帅深夜私会神秘醉酒女!顶级套房春宵一刻值千金?

梁少帅?!

这三个字如同平地惊雷,在江南湘混沌的脑子里轰然炸响!她难以置信地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西装革履、气息冷冽如同帝王般的男人。

梁少帅!本市、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商业巨擘,梁氏集团的现任总裁!一个真正活在财经头条和都市传说里的名字!他的产业遍布全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他冷酷、铁腕、不近女色的传闻更是人尽皆知!

而她江南湘,一个刚刚被未婚夫背叛、在职场底层挣扎的小职员,竟然在醉酒后误入了这位阎罗王的房间?!还……还上了头版头条?!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恐惧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手里的报纸变得滚烫沉重,几乎要拿捏不住。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丢在万人瞩目的聚光灯下,每一寸皮肤都暴露在羞耻和恐惧的炙烤中。

“我……”她想解释,想尖叫,想否认,但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花,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巨大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梁少帅似乎完全不在意她濒临崩溃的状态。他微微俯身,那股迫人的雪松冷冽气息再次逼近,几乎将她笼罩。他伸出手,骨节分明、干净得过分的手指,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苍白如纸的脸,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

“听着,”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千钧之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进她的耳膜,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你闯的祸,你自己收拾干净。”

江南湘被迫仰视着他,在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她看不到一丝怜悯或波动,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漠然。他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掌控感,冰冷的指腹贴着她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收拾……干净?”她艰难地重复着,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破碎的思维无法理解这简单的四个字在眼前的男人口中意味着什么。是让她自己去找媒体澄清?还是让她彻底消失?

梁少帅松开了她的下巴,仿佛碰触了什么不洁之物,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块质地极佳的深灰色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刚才捏过她下巴的指尖。那动作优雅而冷酷,带着一种无声的嫌恶。

“两条路。”他将擦过的手帕随意丢在一旁价值不菲的矮几上,如同丢弃一件垃圾。他重新站直身体,双手插回西裤口袋,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俯视着摇摇欲坠的她。

“第一,”他薄唇微启,吐出冰冷的字句,“你现在走出去。外面至少蹲守着三十家媒体。他们会像鬣狗一样扑上来,用镜头把你撕碎。明天的头条会是什么?‘梁少帅一夜情对象曝光,身份竟是周氏建材项目经理未婚妻’?‘为攀高枝,江南湘甩未婚夫深夜献身梁氏总裁’?”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江南湘的心脏。她可以想象那铺天盖地的恶意揣测和羞辱,想象周明凯和他那个新欢会如何得意地落井下石,想象自己从此身败名裂,在所有人的唾骂和鄙夷中彻底沉沦!巨大的恐惧攥紧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第二,”梁少帅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在谈论一笔无关紧要的生意,“签了它。”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光可鉴人的黑曜石茶几。

江南湘这才注意到,茶几上不知何时放着一份装帧极其考究的文件。深蓝色的硬质封面,烫金的暗纹,透着一股庄重而冰冷的气息。封面上,只有两个简洁却重若千钧的黑体字:

协议

梁少帅迈步走过去,姿态闲适地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坐下。他拿起那份协议,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动着厚重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他头也没抬,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冷酷:

“签了这份结婚协议。名义上,做我的梁太太。”

结婚?!

江南湘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窗外的万丈红尘瞬间变得遥远而虚幻。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沙发上那个如同神祇般冷漠的男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名义上?”她抓住最后一丝稻草,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什么意思?”

梁少帅终于从协议上抬起眼,那深邃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锁定她:“意思就是,我需要一个妻子,挡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你,”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其细微、毫无温度的弧度,近乎残忍,“恰好送上门来,又恰好能帮我解决周明凯这只嗡嗡叫的苍蝇。”

“帮我虐渣”四个字,被他用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充满力量的方式说了出来。江南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极其复杂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混杂着屈辱、愤怒,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被那强大力量诱惑的悸动。

虐渣……虐周明凯那个渣滓?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毒火,带着灼热的诱惑力,瞬间点燃了她心中积压的恨意和不甘。周明凯那张虚伪的脸,那个女人得意的笑容,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凭什么?凭什么她被背叛、被羞辱,还要承受身败名裂的下场?而他们却能逍遥快活?

一股从未有过的、近乎毁灭的冲动在她胸腔里疯狂滋生。

梁少帅似乎看透了她眼中激烈的挣扎和那瞬间燃起的恨火。他放下协议,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叉置于身前,姿态依旧优雅而充满压迫感。

“签了它。”他再次重复,声音低沉,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和冰冷的威压,“你得到梁太太的身份,报复背叛你的人,保住你的名声。我得到一个名义上的妻子,解决一个小麻烦。各取所需。”

“协议期两年。到期后,你会得到一笔足够你下半生无忧的补偿。”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当然,前提是,你足够安分守己,扮演好你的角色。”

“安分守己?”江南湘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声音干涩。巨大的信息量和这匪夷所思的提议让她脑子一片混乱。

“没错。”梁少帅的目光在她身上那件明显属于他的宽大衬衫上扫过,眼神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审视和疏离,“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记住,这只是一场交易。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当好一个听话的花瓶。”

花瓶?交易?

这两个词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破了江南湘心中刚刚燃起的那一丝被“梁太太”身份包裹的虚妄暖意,也刺破了那点被“虐渣”诱惑激起的冲动。冰冷的现实兜头浇下。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象征着耻辱和交易的衬衫,看着自己光裸的、在冰凉地板上微微蜷缩的脚趾。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汹涌袭来,比刚才的恐惧更甚。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趁手、可以利用的工具,一件可以随意摆弄的“花瓶”。

愤怒和不甘瞬间压倒了恐惧。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交易?花瓶?梁少帅,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会为了报复一个人渣,就把自己卖给你当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梁少帅看着她眼中燃起的火焰,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兴趣,但转瞬即逝,眼底的冰层依旧厚重。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更强的压迫感。

“看来,你还没认清现实。”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如同催命的鼓点。“或者,你更想选择第一条路?让周明凯看着你身败名裂,成为全城的笑柄?让他和他新欢踩着你的名声,一边嘲笑你的愚蠢,一边风光无限?”

他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那股强大的、混合着雪松冷冽与绝对掌控力的气息再次将她包裹。他微微低下头,冰冷的视线锁住她愤怒而倔强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江南湘,看清楚。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在给你一个体面点的选择。签了它,或者,”他唇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加深,“我现在就让保镖‘请’你出去。外面的长枪短炮,应该很乐意记录下梁太太被扫地出门的精彩瞬间。”

“梁太太”三个字,被他用如此冰冷而充满讽刺的语气说出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江南湘的脸上。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无力。

他精准地掐住了她的命脉。用周明凯的背叛,用她可能面临的万劫不复,用那赤裸裸的威胁。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亮空气中微小的尘埃,也照亮茶几上那份深蓝色的协议,烫金的暗纹反射着冰冷的光。那不再仅仅是一份文件,而是一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入口。

江南湘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份协议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那片被反复践踏的荒芜带来的绝望。

屈辱的火焰在冰冷的现实面前,终究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灰烬般的死寂和认命。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愤怒和倔强已被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取代。她挺直了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佝偻的背脊,赤着脚,一步步走向那张象征着交易的黑曜石茶几。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拿起那份厚重的协议,纸张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蔓延到全身。她没有看梁少帅,目光空洞地盯着协议封面那两个冰冷的黑体字。

“笔。”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却异常平静。

梁少帅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支通体漆黑、触手冰凉沉重的万宝龙钢笔,无声地推到了她面前。

江南湘拿起笔,拔开笔帽。冰凉的金属笔杆让她指尖微微一颤。她翻开封页,密密麻麻的条款映入眼帘。她没有细看,也不想细看。那些冰冷的条文,无非是规范她这个“花瓶”在两年内该如何言听计从、如何安分守己。

她的目光直接滑向最后一页,落款处。甲方后面,是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三个字:梁少帅。

她握紧笔,冰凉的笔尖悬在乙方签名处上方,微微颤抖。

时间仿佛凝固。阳光无声地移动着光影。

终于,她咬紧牙关,手腕用力,在那片空白的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用力地、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南湘

最后一笔落下,如同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松开手,那支沉重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终结般的声响。

梁少帅一直平静地看着她签完字,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伸出手,将协议拿了回去,目光在她签名的位置短暂停留了一秒。那三个字写得并不好看,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僵硬和用力,却奇异地透着一股不甘的棱角。

他合上协议,动作利落。

“很好。”他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喜怒,只有公式化的冰冷,“从现在起,记住你的身份,梁太太。”

“梁太太”三个字再次砸下,江南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垂着眼,盯着自己光裸的脚尖和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没有回应。

梁少帅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拿起桌上的一个内部电话,按下一个键,言简意赅地吩咐:“送进来。”

不过片刻,套房的门被无声地打开。一个穿着熨帖西装、面无表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恭敬地捧着一个巨大的、系着银色缎带的礼盒,以及一个看起来同样价值不菲的手袋。他目不斜视,将东西轻轻放在江南湘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对着梁少帅的方向微微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全程没有看江南湘一眼。

“换上。”梁少帅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十分钟后,跟我出去。”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江南湘抬起头,看向那个巨大的礼盒。她没有问里面是什么,也没有问要去哪里。她只是默默地伸出手,解开那银色缎带,掀开盒盖。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衣物。

一件剪裁极简、线条流畅的奶白色真丝衬衫,触手冰凉滑腻。一条设计利落的黑色高腰阔腿西装裤,面料挺括垂坠。还有一套……同色系的蕾丝内衣,尺寸精准得令人心惊。

她拿起那件真丝衬衫,细腻的触感下,是一个极其低调奢华的品牌logo。这个牌子,她只在顶级时尚杂志的广告页上见过,价格后面跟着的那一串零,曾让她咋舌。

现在,它们被如此随意地丢在她面前,如同交易完成后附赠的包装纸。

屈辱感再次细细密密地啃噬着心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哽塞,拿起衣物,转身,不发一言地走进了昨晚她睡过的那个房间。

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客厅里那个冰冷迫人的存在。她背靠着门板,紧紧攥着手中冰凉的真丝衬衫,指甲几乎要嵌进柔软的布料里。身体因为强忍的情绪而微微发抖。

梁太太……这个华丽又冰冷的名头,像一个沉重的枷锁,在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就牢牢地铐在了她的身上。

她慢慢松开手,看着衬衫上被自己攥出的褶皱。然后,她面无表情地、一件件褪下身上那件象征着昨夜混乱与耻辱的男士衬衫,换上了礼盒里那套昂贵而陌生的“戏服”。

奶白色的真丝衬衫贴在肌肤上,冰凉丝滑,却像一层没有温度的蛇蜕。那尺寸精准得可怕的内衣,勒得她有些呼吸不畅。黑色西装裤垂坠感极佳,勾勒出腿型,却沉重得如同铅块。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穿着名牌、妆容却一片空白、眼神空洞苍白的女人,陌生得让她心头发冷。

这不是江南湘。这是即将登场的“梁太太”。

她对着镜子,努力地扯动嘴角,想挤出一个练习过的、温顺得体的笑容。镜子里那张脸,却只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僵硬弧度。

十分钟,分秒不差。

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梁少帅依旧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听到开门声,他抬眼扫过来。目光在她身上那套崭新的行头上停留了一瞬,如同评估一件物品是否合乎要求。那眼神里没有欣赏,只有一丝极淡的、确认无误的意味。

他放下平板,站起身,拿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西装外套穿上,动作流畅优雅。

“走。”

没有多余的话,他径直走向套房大门。

江南湘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像一抹无声的影子。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她努力挺直背脊,试图维持一点点可怜的尊严,但每一步,都感觉走在刀尖上,走向一个深不可测的未知深渊。

厚重的套房大门打开。

刹那间,如同捅了马蜂窝!

刺目的闪光灯如同密集的闪电风暴,疯狂地亮起,交织成一片令人眩晕的白光海洋!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密集如暴雨,瞬间将门外走廊的安静撕得粉碎!

“梁先生!梁先生!请问昨晚的神秘女子是您的新女友吗?”

“梁总!这位小姐是什么身份?能透露一下吗?”

“小姐!小姐!请问您和梁先生是什么关系?昨晚是否在套房过夜?”

“梁先生,传闻您一直单身,这位是否就是您的真命天女?”

……

无数话筒如同长枪短炮,几乎要怼到江南湘的脸上。记者们亢奋的、充满窥探欲的喊叫和问题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打着她的神经。空气里弥漫着躁动、狂热和赤裸裸的猎奇气息。

江南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巨大的声浪和刺目的闪光让她瞬间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抬手挡住脸。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揽住了她的腰。

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瞬间将她整个人带进了一个坚实而充满冷冽雪松气息的怀抱里!

江南湘浑身一僵,几乎忘记了呼吸。隔着薄薄的真丝衬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臂肌肉的紧实线条和透过西装布料传来的温热体温。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占有意味的亲密接触,让她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

梁少帅的手臂如同钢铁般箍着她的腰,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身侧,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隔绝了大部分伸过来的话筒和镜头。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冷冷地扫视着面前疯狂的媒体,那目光带着一种天然的威压,竟让最前面的几个记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小了几分。

他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是用那只揽着江南湘腰身的手,以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更紧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廓上,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肌肤上,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和战栗。

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清晰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宣告意味,穿透嘈杂的噪音,钻进她的耳膜:

“别怕,梁太太。看着我。”

梁太太……

这个称呼,在如此混乱而公开的场合,被他用如此亲昵的姿态和低沉的嗓音叫出来,带着一种魔幻般的震撼力。

江南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一股奇异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混杂着羞耻、震惊,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分辨的、被这强大庇护所激起的微妙悸动。

她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全然的冰冷,此刻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极具侵略性的暗流,如同深海下的旋涡,牢牢地吸附着她的视线。

闪光灯还在疯狂闪烁,记者的问题依旧铺天盖地。但在这一方被他气息笼罩的小小空间里,时间仿佛被拉长、扭曲。他那句“梁太太”和此刻近在咫尺的凝视,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暂时隔开了外界的喧嚣和恶意。

她看着他,在他深沉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苍白而惊慌的倒影。

更新时间:2025-07-06 18: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