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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才知大佬爱我如命精选章节

精选章节

1 火海重生

火焰贪婪地舔舐着视野里的一切,将世界扭曲成一片晃动、狰狞的橘红地狱。浓烟灌进肺里,每一次挣扎着吸气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路灼烧到胸腔深处。那里面,早已被另一种更深的、带着铁锈腥甜的痛楚填满。

是裴铮喂下的药。

意识像沉入滚烫的沥青,黏稠、沉重,带着令人作呕的绝望。实验室坚固的门,在外面被反锁的声响,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我所有的妄想。那个温润如玉的学长,那个我抛弃全世界、甚至不惜与最可怕的存在为敌也要奔赴的裴铮,他眼中最后闪过的,是冰冷的算计,是卸下伪装的漠然,是对即将消逝生命的毫不在意。

真可笑啊,苏翎。为了他口中那个能“改变世界”、需要“最纯净载体”的所谓伟大研究,我把自己献祭成了祭坛上的羔羊。我把他虚伪的温柔当成救赎,却把真正的……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粗暴地撕裂了火焰吞噬一切的嘶吼。实验室那扇被裴铮亲手锁死、厚重得足以抵挡爆炸冲击的特制金属门,如同被巨兽的利爪撕开,扭曲着向内轰然倒塌!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燃烧的碎片猛地扑来,砸在蜷缩在地的我身上,带来一阵麻木的剧痛。弥漫的烟尘和火光中,一个高大得近乎狂暴的身影撞了进来。他像一尊浴火的魔神,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被燎出破洞,下摆燃着火苗,那张总是冷峻、深沉、令我本能畏惧的英俊脸庞,此刻被烟灰涂抹,被狂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惊痛撕裂。

是傅沉洲。

他怎么会在这里?裴铮明明说过,这个实验室的位置,连傅沉洲也绝对查不到……他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而且,他怎么敢冲进这片火海?

我的思维已经迟钝得像生了锈的齿轮,无法转动。身体残存的本能让我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只喷出一股带着泡沫的污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阿翎——!”

那声嘶吼穿透了烈焰的咆哮,像濒死野兽的哀鸣,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傅沉洲身上听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绝望。他几步就跨过地上燃烧的障碍,灼热的高温扭曲着他脚下的空气。那双平日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无尽寒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焚心的赤红。他猛地跪倒在我身边,滚烫的地板灼烧着他的膝盖也浑然不觉。

“醒醒!苏翎!你给我醒过来!”

他试图把我抱起来,手臂却在触碰到我身体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我的身体……大概是焦黑、扭曲、不成样子了吧?像一截被烈火舔舐过的朽木。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意识像断线的风筝,急速下坠。奇怪的是,被他那双强健却带着无法抑制颤抖的手臂环住时,那焚身的剧痛里,竟渗入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凉意。

是幻觉吗?

他的脸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放大,那么近。那总是抿成一条冰冷直线的薄唇此刻剧烈地翕动着,一遍遍喊着那个只有他才会叫的名字:“阿翎……阿翎!” 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滚烫的液体,一滴、两滴……砸在我焦糊的脸上,混着烟灰,留下灼热的痕迹。

是眼泪。

傅沉洲……在为我哭?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我濒死的混沌。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压过了身体的痛苦。为什么?他明明……明明最讨厌我,最厌烦我的纠缠,无数次冷着脸警告我离他远点,说我任性、愚蠢、不识好歹。我甚至为了摆脱他这座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冰山,才义无反顾地扑向了裴铮虚假的温暖。

可现在,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他冲进这片火海?为什么他的眼泪,会烫伤我即将消散的灵魂?

“对……”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挤出那三个字,肺部却像破败的风箱,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对不起?还是……太迟了?

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我似乎感觉到他死死抱紧了我这具残破不堪的躯体,额头抵着我的额角,那滚烫的颤抖,和他压抑到极致、如同困兽濒死般的呜咽,成了我坠入虚无前最后的感知。

2 时光倒流

……

刺眼的光线毫无预兆地刺入眼帘。

不是地狱的业火,也不是天堂的圣光。是璀璨得近乎俗气的水晶吊灯,折射着无数细碎的光点,旋转着洒落下来,晃得人头晕目眩。震耳欲聋的喧嚣声浪猛地灌入耳膜——欢快的爵士乐、人群喧哗的笑语、香槟杯清脆的碰撞……交织成一片属于人间的、活生生的繁华。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清凉、微甜,带着香水和鲜花的馥郁,没有一丝呛人的烟火与血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我僵硬地转动眼珠。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沉的夜色,却点缀着城市辉煌的灯火。室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巨大的三层奶油蛋糕上,插着燃烧的“17”数字蜡烛。墙上,用粉色气球拼成的“Happy Birthday Su Ling”刺眼地招摇着。

十七岁生日宴。

我回来了?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开始,悲剧尚未启幕的原点?

指尖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如此真实,瞬间击溃了所有侥幸的怀疑。不是梦。我真的重生了!回到了这个改变了一切的夜晚,这个我遇见了裴铮,并从此一头栽进深渊的夜晚!

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刻骨的冰冷寒意交织着冲刷过四肢百骸。裴铮……这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末梢。实验室里反锁的门,他漠然的眼神,还有傅沉洲那绝望的嘶吼和滚烫的眼泪……

“翎翎,发什么呆呢?快看,裴铮学长来了!他可是特意为你赶回来的哦!” 手臂被旁边兴奋的好友林薇用力摇晃着。

这个名字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将我狂乱的思绪冻结。我循着她示意的方向,缓缓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冰冷望过去。

人群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分开,一道颀长温雅的身影正穿过璀璨的光影,含笑走来。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眸清澈柔和,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裴铮。他手里端着一杯浅金色的香槟,步履从容,姿态完美得无懈可击,如同聚光灯下最耀眼的王子,瞬间吸引了全场年轻女孩惊艳的目光。

前世的此刻,这道身影曾是我灰暗青春里唯一的光。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低语,他对我“天赋”的欣赏,轻易俘获了我全部懵懂而炽热的倾慕。正是从今晚开始,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他眼中那点虚假的星光,一步步走向了自我毁灭的祭坛。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看着他越走越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在视野中放大,前世被锁在火海中的窒息感、药力发作时五脏六腑被撕裂的剧痛、还有身体被火焰吞噬的焦灼……所有濒死的记忆碎片轰然回涌!

“生日快乐,苏翎学妹。” 裴铮停在我面前,声音清朗悦耳,带着令人心折的亲和力。他微微倾身,将手中的香槟递向我,动作优雅流畅,“很高兴能赶上你的生日宴。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他另一只手变魔术般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设计精巧的蝴蝶胸针,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多么熟悉的场景。前世的我,就是被他此刻的温柔专注和这份“特意准备”的礼物彻底击溃了心防,羞涩地接过酒杯,喝下了那杯后来让我头晕目眩、为他后续“照顾”创造机会的酒。

四周传来低低的艳羡议论声。林薇更是激动地掐着我的胳膊。

裴铮含笑注视着我,镜片后的目光温煦,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鼓励和期待,仿佛笃定了我会像以前每一次一样,在他面前手足无措,欣喜若狂。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酒杯。澄澈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轻轻晃动,折射着迷离的光晕。这光晕在我眼中,却渐渐扭曲成了实验室里那诡异的、泛着蓝芒的药剂。

“翎翎?” 林薇见我迟迟不动,疑惑地小声提醒。

裴铮脸上的笑容依旧完美,但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不耐。前世的我,绝不可能留意到这点细微的变化。但现在,这丝不耐像针一样,清晰地刺入我的眼底。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而冰冷的气场,无声无息地迫近了。

宴会厅一角的喧嚣像是被无形的寒流瞬间冻结,空气陡然变得稀薄而沉重。那些谈笑风生的宾客们,不约而同地噤声,带着敬畏或讨好的神色,下意识地微微躬身,让开了一条通道。

我甚至不用回头,那股熟悉的、带着雪松与冷冽烟草气息的压迫感,已如影随形地笼罩下来,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后背上,激起一阵细微的颤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比刚才看到裴铮时更加剧烈,带着一种前世从未有过的、近乎尖锐的期待和惶恐。

他来了。

脚步声沉稳而富有压迫感,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大厅里清晰可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紧绷的鼓面上。我僵硬地、一寸寸地转过身。

傅沉洲就站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一身纯手工定制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如同出鞘的利刃,带着生人勿近的凛冽锋芒。水晶灯的光芒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是万年不化的寒潭,幽暗、冰冷,此刻正沉沉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极度不悦的威压。他的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下颌线绷紧。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锋,先是在裴铮那张温润含笑的脸上极其短暂地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警告,随即,便牢牢地钉在了我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窒息——有审视,有深不见底的愠怒,还有一种……仿佛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即将接受审判的冰冷。

前世的我,被他这样的眼神一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只会觉得他霸道专制,蛮横无理,又来破坏我的“好事”。然后,我会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为了在裴铮面前维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和“自由”,用更激烈、更愚蠢的反抗去激怒他。

可现在,这双冰冷眼眸深处翻涌的暗流,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怒意之下,我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尘埃,看到了熊熊火海中,他抱着我那具焦黑躯体时,眼底那足以焚天灭地的绝望与痛楚。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阿翎”,如同惊雷,再次在灵魂深处炸响。

“苏翎。”

傅沉洲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落大理石地面,清晰地穿透了寂静的大厅,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一个字都淬着寒意:“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是前世无数次冲突的开端,是无数次将我推向裴铮那边的助推力。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复杂,有同情,有看好戏的,也有对傅沉洲权势的畏惧。

裴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镜片后的目光微闪,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带着他一贯的温和解围姿态:“傅先生……”

“这里没你的事。”傅沉洲甚至没有看裴铮一眼,冰冷的话语如同实质的巴掌,将裴铮未出口的话狠狠扇了回去。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着我,那眼神里除了命令,似乎还压抑着什么更汹涌、更黑暗的东西,仿佛耐心已经耗尽,下一秒就要爆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骨头。前世死亡的冰冷和火海的热浪交替撕扯着我的神经。傅沉洲此刻的冰冷强势,与火海中他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嘶吼,形成两个极端,却又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不能再错了,苏翎。

这一次,绝不能再把他推开!

身体快于思考。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在他那冰冷得几乎要冻结一切的目光注视下,在满场宾客或惊愕或探究的视线中——

我没有像前世那样倔强地昂起头反驳,也没有瑟缩着犹豫不决。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朝那个散发着强大寒意的源头扑了过去!

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风。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摩擦声。整个人像一只受惊后终于找到庇护的雏鸟,一头撞进了傅沉洲坚实而冰冷的怀里!

脸颊重重地撞上他挺括的西装前襟,布料带着凉意,底下是壁垒般坚硬紧实的肌肉。熟悉的冷冽雪松和烟草气息,瞬间强势地包围了我,驱散了裴铮带来的那种令人作呕的虚伪花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宾客的低语声、甚至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灯火辉煌的宴会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无数道目光,惊愕的、难以置信的、探究的,如同聚光灯,灼灼地聚焦在我们身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被我紧紧抱住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变得如同千年寒冰雕琢而成,坚硬、冰冷,纹丝不动。环抱着他腰身的手臂下,那坚实的肌肉线条绷紧到了极致,仿佛蓄满了即将爆发的雷霆之力。

头顶上方,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没有预想中的呵斥,没有暴怒的推开。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重的、仿佛酝酿着风暴的沉默。那沉默的重量,几乎要将我压垮。

我死死闭着眼,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窥探。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太久终于找到热源。恐惧?不,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劫后余生、抓住唯一浮木的庆幸和……孤注一掷的悲凉。

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抽气声。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震动。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带着微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迟疑地、极其缓慢地,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那动作生涩得近乎笨拙,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僵硬和……小心翼翼。仿佛他触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一碰即碎的稀世珍宝,或是一个随时会消散的幻影。

“你……” 傅沉洲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得厉害,像是粗糙的砂纸磨过喉管。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到极致、几乎要冲破冰封的情绪——惊疑、震怒、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深沉的东西。“……做什么?”

我抬起头,强迫自己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寒冰,而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冰层碎裂,底下是汹涌翻腾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我的眼眶瞬间红了,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前世那焚身的烈火和此刻冰冷的怀抱交织出的巨大冲击。

我吸了吸鼻子,用尽所有的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前世绝不会有的、刻意的讨好和依赖,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

“傅叔叔,” 我看着他深邃翻涌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我听话。”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

……

3 命运转折

傅沉洲那只落在我后背的手,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猛地收紧了一下!力道之大,隔着薄薄的礼服布料,几乎要嵌入我的皮肉,带来一阵清晰的痛楚。但那痛楚只持续了一瞬,那只手便像被烫到一般,倏地又松开了些许,只是虚虚地拢在那里,僵硬得如同石雕。

他低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深沉的阴影,遮住了那双翻江倒海的眼眸里最真实的情绪。但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落在我头顶的视线,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和审视,像是要将我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穿透、解剖。

周围的空气依旧凝滞着,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裴铮端着香槟杯的手还僵在半空,脸上那完美的温润笑容彻底凝固,像一张劣质的面具,碎裂的纹路清晰可见。镜片后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温和无害,第一次清晰地透出震惊、错愕,以及一丝被当众羞辱的阴鸷。他死死地盯着我,又看向傅沉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傅沉洲那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气场下,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

“很好。” 傅沉洲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哑了几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稳定感。那两个字像冰珠砸落,简短,有力,听不出喜怒。他没有再看裴铮,也没有看任何人,那只虚拢在我后背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将我半圈在身侧。

“回家。” 他命令道,语调是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给宴会主人——我的父母——一个眼神。他圈着我,转身就走。步伐沉稳,带着一种碾压一切的霸道。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退开,留下一条空旷的通道。没有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我被他带着,几乎是半强制地离开了那片璀璨却令人窒息的光影。走出宴会厅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里面的喧嚣和无数探究的目光,夜晚清凉的空气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肺部那被火焰灼烧的幻觉似乎才稍稍散去一些。

黑色的加长轿车如同蛰伏的巨兽,无声地滑到面前。穿着黑色制服的司机早已恭敬地拉开车门,垂手肃立。

傅沉洲松开圈着我的手臂,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意的僵硬。他侧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审视,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上车。” 他言简意赅,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似乎少了之前那种山雨欲来的暴戾。

我沉默地依言钻进了宽敞的后座。真皮座椅冰凉舒适。他随后坐了进来,关上车门。狭小的空间瞬间被他的气息填满,雪松的清冽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带着强大的存在感。司机无声地发动了车子,平稳地汇入夜色中的车流。

车厢内一片死寂。

我蜷缩在宽大的座椅一角,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流淌,像一条条蜿蜒的光河。前世种种,尤其是最后那炼狱般的火海和傅沉洲绝望的眼泪,与眼前这奢华却冰冷的现实交织碰撞,让我心乱如麻,疲惫不堪。

傅沉洲没有看我。他靠在对面的座椅里,姿态看似放松,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指节却微微屈起,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轮廓显得更加深邃冷硬,薄唇紧抿着,下颌线绷成一道凌厉的直线。他在想什么?是对我刚才反常举动的怀疑?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一路无话。车子最终驶入一个守卫森严、环境清幽到近乎肃穆的高档别墅区,停在一栋气势恢宏、风格冷硬的独栋别墅前。这是傅沉洲的住处之一,前世我极少踏足,每一次来都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和不欢而散。

管家早已等在门口,看到傅沉洲带着我下车,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恭敬:“先生,苏小姐。”

傅沉洲没理会管家,径直往里走。我默默跟在他身后,踏上冰冷的大理石台阶,走进空旷得能听到脚步回声的玄关。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冷白的光,更显得这栋房子没有人气,像个精致的牢笼。

“带她去客房。” 傅沉洲脚步未停,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地吩咐管家,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方向。厚重的雕花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一切。

管家恭敬地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苏小姐,这边请。”

我被带到二楼一间宽敞整洁的客房。装饰是极简的冷色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庭院景观。管家放下简单的洗漱用品,便礼貌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骤然松懈,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如潮水般涌来。我脱掉折磨脚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明明灭灭,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幻梦。

傅沉洲的反应……太奇怪了。没有预想中的暴怒质问,也没有丝毫的温情流露。只有冰冷的命令和这近乎囚禁的安排。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究竟是什么?是对我反常行为的极度不信任?还是……别的什么?

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前世被浓烟扼住的窒息感,以及……傅沉洲滚烫眼泪砸落的灼痛。

我猛地攥紧了手指。无论如何,这一步已经迈出,没有回头路了。裴铮……实验室的火……傅沉洲的泪……这一世,我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件被遗忘的行李,被“妥善安置”在这栋冷冰冰的别墅里。傅沉洲没有再出现。管家和佣人如同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沉默而高效地提供着一切生活所需,却保持着绝对的距离,眼神里带着疏离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试图联系父母,得到的回复是傅先生已经告知他们我需要“静养”。联系林薇?手机信号在这栋房子里时好时坏。别墅的安保严密得令人窒息,出入需要极其复杂的权限。这是一种变相的软禁。傅沉洲在用他的方式宣告掌控权,也在用这种冰冷的隔离观察着我的反应。

前世的我,面对这种处境,早已暴跳如雷,想尽一切办法逃跑,然后一头扎进裴铮精心编织的“安慰”陷阱。但现在,我选择了沉默的蛰伏。大部分时间,我待在客房里看书,或者坐在落地窗前发呆。我需要时间消化重生带来的冲击,更需要时间冷静思考下一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下午,我正在花园角落的藤椅上翻看一本枯燥的经济学著作,管家无声地走了过来,表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

“苏小姐,” 他微微躬身,“裴铮先生来访,说是有东西务必亲自交给您。”

裴铮?

指尖划过书页的动作骤然顿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起。他果然来了!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前世,在我被傅沉洲“强行带走”后不久,他也曾这样找上门,带着“关心”和“安慰”,还有那些看似无害、实则一步步将我引向深渊的点心……

“傅先生不在。” 管家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板,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也像是在暗示什么。

我合上书页,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沉淀着冰冷的警惕:“请他进来吧。”

几分钟后,裴铮的身影出现在花园小径的尽头。他依旧穿着熨帖的白衬衫,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温柔,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盒。

“翎翎,” 他快步走近,声音里满是关切,“这几天你还好吗?我很担心你。傅先生他……没为难你吧?”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我身上舒适但简单的家居服,以及这空旷却压抑的环境,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同情和心疼。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那温润如玉的面具下,实验室里他漠然锁门的眼神,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裴铮似乎被我的沉默弄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又扬起温和的笑容,将手中的纸盒递到我面前:“你看,我知道你这几天可能闷坏了,特意去城西那家你最爱的老字号买的玫瑰酥。排了好久的队呢。尝尝看,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希望能让你心情好一点。” 他语气轻柔,带着诱哄,眼神真挚得无懈可击。

纸盒被打开,露出里面几块小巧玲珑、点缀着干玫瑰花瓣的点心。粉嫩的颜色,散发着馥郁诱人的甜香。前世的我,就是被这份“特意”的关怀和这香甜的味道蒙蔽了心智,毫无防备地吃下,然后“顺理成章”地在他面前头晕不适,被他“体贴”地送回家,从此建立起了更深的“信任”和“依赖”。

玫瑰酥……

我缓缓伸出手,却不是去接点心。

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拂过盒子边缘。那香甜的气息钻入鼻腔,不再是诱惑,而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味道!前世被喂下那蓝色药剂后,五脏六腑如同被无数冰针攒刺、又被烈火焚烧的剧痛感,猛地攫住了我的神经!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头。我猛地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裴铮还在温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期待:“快尝尝,翎翎,凉了就不好吃了。”

就是现在!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着巨大委屈、惊惧和依赖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陡然拔高,尖利得足以穿透整个寂静的花园:

“裴铮哥哥!你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

这一声石破天惊的质问,不仅让裴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连站在不远处的管家都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锐利如鹰隼。

“什……什么?” 裴铮完全懵了,镜片后的眼睛瞪大,写满了错愕和措手不及。

我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身体猛地从藤椅上弹起来,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脸上布满惊恐,指着那盒玫瑰酥,声音因为“极度害怕”而颤抖得不成样子,却异常清晰地控诉着:

“傅叔叔早就警告过我的!他说……他说有人想害我!说有人会在给我的点心里下药!他让我绝对不要碰任何外面带来的东西!” 我的眼泪说来就来,瞬间盈满了眼眶,顺着脸颊滑落,带着真实的恐惧和后怕,“我不信!我以为傅叔叔只是吓唬我……可是……可是裴铮哥哥,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 裴铮终于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的惊怒和一丝慌乱,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苏翎!你疯了吗?我好心好意来看你,给你带点心,你怎么能……”

“我没有胡说!” 我尖叫着打断他,眼泪流得更凶,身体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劲,猛地扑上前,动作快如闪电!

在裴铮完全没反应过来、管家也惊愕地向前迈了一步的瞬间,我一把抓起盒子里那块看起来最诱人的玫瑰酥!

没有半分犹豫!

在裴铮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块粉色的点心,连带着上面干枯的花瓣,一把塞进了他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动作粗暴,甚至带着一种泄愤般的凶狠!

“唔——!!” 裴铮猝不及防,被塞了个正着,点心碎屑堵住了他的喉咙,呛得他瞬间剧烈地咳嗽起来,整张脸涨得通红,金丝边眼镜都歪斜了。他痛苦地弯下腰,本能地想要呕吐。

“你干什么!” 他含糊不清地怒吼着,又惊又怒,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凶狠,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如玉的样子!

就在这时——

4 真相揭露

轰隆隆隆——!!!

一阵狂暴的、撕裂空气的恐怖巨响,毫无预兆地从头顶上方碾压下来!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花园!别墅的防弹玻璃窗在这狂暴的声浪下剧烈地震颤嗡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狂风骤起,飞沙走石,花园里精心修剪的花草被吹得东倒西歪!

所有人,包括正在痛苦弯腰的裴铮,都骇然抬头!

只见别墅上空,一架漆黑的、线条凌厉如刀锋的军用直升机,如同来自地狱的钢铁巨兽,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正狂暴地盘旋着下降!巨大的旋翼卷起的飓风,几乎要将屋顶掀翻!它蛮横地悬停在别墅正上方,高度低得惊人,探照灯如同死神的独眼,瞬间将整个花园照射得亮如白昼,惨白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

强光之中,机舱门被粗暴地拉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黑色的大衣下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同展开的恶魔之翼。他单手抓着舱门旁的扶手,身形稳如山岳。刺目的白光勾勒出他冷硬如刀削斧凿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的眼眸,隔着令人心悸的距离,精准地锁定在花园里——锁定在我身上!

是傅沉洲!

他怎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直升机狂暴的轰鸣、旋翼撕裂空气的尖啸、玻璃窗不堪重负的震颤嗡鸣、狂风吹卷枝叶的哗啦声……所有喧嚣在探照灯惨白光芒亮起的瞬间,都诡异地被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脏骤停的、死寂般的压迫感。

傅沉洲的身影逆着强光,如同降临的神祇,又似踏破深渊的魔神。他的目光,带着千钧的重量,穿透混乱的气流和刺目的光柱,死死地钉在我身上。那眼神锐利如淬火的刀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戾的暗流!

仅仅是被他这样看着,我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以这种……完全超出常理、近乎宣战的方式!

“苏翎。” 他的声音透过直升机巨大的噪音传来,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冰碴,重重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过来。”

又是这两个字。和生日宴那晚如出一辙的命令口吻,但此刻蕴含的威压和戾气,却强大了百倍千倍!那不是召唤,是绝对掌控下的最终通牒!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迈步,但脚下像生了根。裴铮还弯着腰在我旁边剧烈地咳嗽干呕,脸色由红转白,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怨毒,死死地盯着空中的傅沉洲。

“傅沉洲!你想干什么?!” 裴铮终于勉强缓过一口气,嘶哑地朝着空中怒吼,声音里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你这是私闯民宅!是恐吓!”

傅沉洲甚至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我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和……一丝极难察觉的焦灼?

“阿翎!” 他再次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戾气,“到我身边来!立刻!”

这一声“阿翎”,如同惊雷炸响!

不是冰冷疏离的“苏翎”,是火海中那撕心裂肺的“阿翎”!这个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深处最恐惧也最震撼的闸门。实验室的烈焰、他抱着我焦黑身体时的绝望嘶吼、滚烫的眼泪……所有画面轰然回涌!

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我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裴铮——他猝不及防,踉跄着差点摔倒——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直升机下方那片被强光照亮的空地狂奔而去!

狂风卷起我的头发和衣角,脚下是柔软的草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奔向唯一的生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头顶是直升机巨大的轰鸣和旋翼掀起的狂暴气流,刮在脸上生疼。

近了!

就在我即将跑到那片空地的边缘时,头顶的直升机微微调整了角度。一条黑色的软梯如同巨蟒般,从敞开的机舱门内被猛地抛掷下来!

“抓住!” 傅沉洲的声音穿透噪音,不容置疑。

我没有任何犹豫,在软梯垂落至腰际高度的瞬间,奋力跳起,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那冰冷的、带着机油味的金属索环!

几乎在我抓住软梯的同时,一股强大的拉力从上方传来!软梯猛地绷紧上升!我的身体瞬间离地,失重感猛地袭来,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咆哮!

“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双手死死攥紧索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上升的速度极快。地面的花园、惊骇的管家、踉跄着试图追过来、脸上布满怨毒和难以置信的裴铮……都在视野中急速缩小、远离。

就在我被拉至机舱门口的高度时,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伸了出来,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粗暴的强势!

手腕被箍紧的瞬间,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传来,我的身体被猛地拽进了机舱!

舱门在我身后被迅速关上,隔绝了外面狂暴的气流和噪音。机舱内相对安静了许多,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气流摩擦机体的声音。

我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地板,身体因为脱力和刚才的惊险而微微发抖。

那只抓着我手臂的大手并没有立刻松开。力道依旧大得有些发疼。

我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傅沉洲就站在我面前,近在咫尺。他脱掉了大衣,只穿着一件挺括的黑色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冷硬的锁骨线条。机舱内幽暗的光线下,他的脸色是一种近乎冷硬的苍白,薄唇抿得死紧,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那双眼睛,如同暴风雨前夕的深海,幽暗、压抑,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暴怒、后怕、审视,还有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近乎偏执的紧绷。

他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我,抓着我手臂的手指,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傅……” 我刚想开口,声音却因为惊吓和脱力而干涩沙哑。

“谁给你的胆子?” 他猛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过喉咙,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怒火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后怕,“谁让你碰那东西的?!”

他指的是裴铮的玫瑰酥?还是我扑上去塞进裴铮嘴里的举动?

手臂上的剧痛让我忍不住蹙眉,想挣脱:“我……”

“闭嘴!” 他厉声打断,眼神锐利得如同刀子,仿佛要将我凌迟,“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狂怒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那是‘蓝吻’!只要一点点,就能让你在三个小时内脏器衰竭,痛苦至死!没有解药!”

蓝吻!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前世裴铮喂给我的……实验室里让我痛不欲生的……竟然是这种剧毒?!“蓝吻”……这个名字我前世似乎隐约在某个机密文件里瞥见过,是黑市上流传的、极其昂贵且无解的致命毒药之一!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我!原来,前世裴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所谓的“伟大研究”、“纯净载体”,不过是让我心甘情愿赴死的谎言!他根本就是在用我试毒!最后那场火,只是为了毁尸灭迹!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连牙齿都在打颤。前世临死前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此刻清晰地回放在每一个细胞里!

傅沉洲死死盯着我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着我眼中无法掩饰的恐惧和颤抖,他眼中翻腾的暴戾似乎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抓着我手臂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又收紧了几分,像是要通过这疼痛确认我的存在。

“他碰你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刚才被裴铮递点心时可能触碰到的手臂、肩膀,仿佛在检查一件被玷污的珍宝。

我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没有!我……我把点心塞他嘴里了……” 想到裴铮当时痛苦干呕的样子,一股扭曲的快意混合着冰冷的恨意涌上心头。

傅沉洲明显愣了一下,眼中翻涌的暴戾和阴鸷似乎凝固了一瞬。他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评估我这句话的真实性,以及……我这个人。

机舱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引擎的轰鸣在持续。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机舱驾驶位和后舱之间的通讯器突然传来驾驶员冷静刻板的声音,打破了凝滞:

“报告,‘蛇巢’已锁定。目标保姆车辆正驶向城郊结合部,是否按原计划实施拦截抓捕?”

保姆?!

蛇巢?!

这两个词如同闪电劈入我的脑海!前世记忆的碎片疯狂翻涌!那个在我家做了十几年、总是慈眉善目、尤其擅长做各种点心、连我最喜欢的玫瑰酥都是她手把手教我做的……张姨?!

是她?!她竟然是裴铮背后的人?是那个提供毒药的“蛇巢”?!

巨大的震惊和荒谬感让我瞬间失语。原来,那张看似无害的慈祥面孔下,竟藏着如此剧毒的獠牙!裴铮的点心,恐怕从来都来自她的“馈赠”!

傅沉洲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冰冷,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他松开钳制我的手,转身对着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带着肃杀的寒意:

“行动。目标人物,代号‘蛇母’,务必活口。其余抵抗者,清除。”

“是!”

命令下达的瞬间,直升机猛地一个转向,强大的推背感传来。透过舷窗,我看到下方城市的灯火在急速掠过,几辆闪烁着警灯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越野车如同幽灵般,正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她……”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张姨她……是‘蛇巢’?”

傅沉洲侧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在我惊骇未定的脸上。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东西——冰冷的洞悉,沉重的了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痛楚。

“你以为,”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前世那杯‘蓝吻’,为什么没能立刻要了你的命?”

我如遭雷击,猛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

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带着无尽嘲讽的弧度,像是在嘲笑命运的无常,又像是在嘲弄我的愚蠢:

“因为那杯毒药,在送到你手上之前,就被我的人换成了特制的假死药剂。”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我心上,“药效发作会模拟死亡状态,身体冰冷,脉搏微弱到几乎无法探测,呼吸停止……但能争取到关键的救援时间。”

假死药?!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前世实验室里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被烈火吞噬的绝望、还有最后时刻傅沉洲抱着“尸体”的嘶吼……所有画面疯狂地旋转、碰撞!

原来那不是毒药最后的疯狂!那是假死药在生效!那深入骨髓的剧痛,是身体在药物作用下强行进入濒死假象的代价!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凉意……不是幻觉,是他真的来了!他冲进火海,抱起的不是一具焦尸,而是一个还有一线生机的、被药物强行冻结在死亡边缘的人!

“可惜……” 傅沉洲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艰涩,像有砂砾在喉咙里滚动,他移开目光,望向舷窗外急速掠过的黑暗,侧脸的线条绷紧如刀锋,“火势……太大,蔓延得太快……假死药争取到的时间……没能……”

他没再说下去。

但未尽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我所有重生的庆幸!

假死药争取的时间……没能让我活着离开那片火海!

前世,他拼尽全力,用瞒天过海的手段调换了致命的毒药,为我争得了一线生机。他冲破了裴铮的封锁,不顾一切地闯入了那片地狱。他抱住了我,以为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却眼睁睁地看着那线生机,在他怀里,被无情的大火彻底吞噬!

所以,他那绝望的嘶吼,那滚烫的眼泪……不仅仅是为我的死亡,更是为他拼尽全力却终究功亏一篑的挽救!是为那近在咫尺、却又被烈焰生生夺走的希望!

巨大的冲击让我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前世临死前感受到的那一丝微弱凉意,和他绝望的怀抱……此刻有了全新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注解。

他不是在我死后才赶到。他是在我“假死”时冲进来,抱着我,以为能救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焰将我们吞噬!

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不是为了自己前世的惨死,而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为了他前世那场不为人知的、惨烈到极致的失败营救!

傅沉洲似乎感觉到了我的颤抖和无声的崩溃。他猛地转回头,看到我满脸的泪水,眼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那里面翻涌的暴戾和冰冷似乎被这泪水冲开了一道缝隙。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碰触我的脸,但手指在距离我脸颊几厘米的地方猛地顿住,僵硬地蜷缩起来,最终紧握成拳,用力得指节泛白。

5 生死对决

“哭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很冷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别扭,“蠢一次就够了。”

就在这时,通讯器再次响起,驾驶员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报告!目标车辆已被逼停!‘蛇母’试图反抗!她持有武器!现场发生交火!重复,目标持有武器!”

傅沉洲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所有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冰冷的杀伐之气取代。

“压制!我要活的!” 他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语气森寒。

直升机开始急速下降,巨大的探照灯再次亮起,如同白昼般照亮下方一片狼藉的郊区公路现场。几辆黑色越野车横七竖八地围堵住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枪声零星地响起,场面混乱。

透过舷窗,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张姨!她穿着朴素的灰色外套,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慈祥笑容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困兽般的凶狠和怨毒!她手里竟然真的握着一把微型手枪,背靠着被撞瘪的车门,正朝着包围她的黑衣人疯狂射击!

这哪里还是那个温声细语教我揉面、给我烤饼干的张姨?!这分明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毒蛇!

直升机在低空悬停,巨大的气流卷起地面的尘土。舱门再次打开,傅沉洲没有丝毫犹豫,抓住一条速降索,动作矫健如猎豹,直接滑降下去!几名全副武装、如同钢铁堡垒般的特种队员紧随其后!

地面的交火因为他们的加入瞬间变得更加激烈,但也迅速被控制。傅沉洲的身影如同鬼魅,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目标直指那个被围困在车边的“蛇母”!

“傅沉洲!” 张姨——或者说“蛇母”——看到了他,眼中爆发出刻骨的恨意,嘶声尖叫,枪口猛地调转对准他,“你这个魔鬼!毁了我的一切!去死吧!”

她疯狂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呼啸!

傅沉洲身形快如闪电,一个利落的战术规避动作,子弹擦着他的衣角射入地面,溅起碎石!他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根本没有丝毫停顿,瞬间欺身而近!

就在“蛇母”再次举枪的刹那,傅沉洲的铁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砸在她的手腕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啊——!” “蛇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枪脱手飞出!

傅沉洲的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如同冰冷的机器。他反手一记精准的手刀,重重劈在她的颈侧!

“蛇母”的惨叫戛然而止,翻着白眼,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被旁边冲上来的特种队员死死按住,迅速上铐、搜身、堵嘴,动作一气呵成。

战斗在电光火石间结束。

傅沉洲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微微喘着气,黑色衬衫的袖口在刚才的近身搏斗中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露出紧实的小臂肌肉。他看也没看地上如同死狗般被拖走的“蛇母”,而是第一时间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混乱的现场和飞扬的尘土,精准地射向悬停在半空、舱门边的我。

那目光带着一种确认的审视,仿佛在无声地问:你看到了?

我扶着冰冷的舱门边缘,指节用力到发白。下方发生的一切,如同快进的残酷默片。傅沉洲那狠戾精准、毫无花哨的搏杀动作,彻底碾碎了我记忆中那个慈祥保姆的虚假表象。当“蛇母”瘫软如泥地被拖走时,一种冰冷的战栗感顺着脊椎爬满全身。

尘埃落定。傅沉洲没有理会正在清理现场的手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直升机垂下的软梯,动作利落地攀爬上来。带着一身硝烟和血腥的冷冽气息,他重新踏入了机舱。

舱门关闭,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机舱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傅沉洲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沉沉地看着我。那目光锐利依旧,却似乎沉淀了一些别的东西——审视、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刚刚才扭断“蛇母”手腕的大手,此刻沾染了些许灰尘,指关节处甚至有一道细微的擦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伸向我的脖颈。

我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想后退,后背却抵住了冰冷的舱壁,退无可退。前世的恐惧和此刻的混乱交织,让我瞳孔微微收缩。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却异常稳定地落在了我的颈侧动脉处。

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带着一种确认般的触碰。指尖下,是我因为刚才的惊心动魄而疯狂跳动的脉搏。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带着薄茧,那微凉的触感和我皮肤下奔涌的热血形成鲜明的对比。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静静地感受着我颈动脉急促的搏动。幽暗的机舱灯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所有的暴戾和杀伐之气似乎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那专注,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确认。

确认我的脉搏,确认我的温度,确认我的……存在。

“活着,”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极其轻微的喟叹,和他指尖传来的微凉一样,几乎要融化在引擎的嗡鸣里,“就好。”

指尖的微凉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我颈侧的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战栗。那触感一路蔓延,直抵心脏最深处,带来一种近乎麻痹的酸胀感。他低沉沙哑的两个字——“活着,就好”——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的心上,压过了前世火海的灼热,压过了方才枪声的惊悸。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任由他带着薄茧的指腹停留在我的颈动脉上,感受着那疯狂跳动、昭示着生命的搏动。机舱内昏暗的光线模糊了他冷硬的轮廓,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清晰地映着我此刻苍白而狼狈的影子。

就在这时,他那只停留在颈侧的手,缓缓下移。

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克制。冰冷坚硬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贴上我的锁骨下方的肌肤。

我下意识地低头。

灯光下,一枚水滴状的海蓝宝石静静垂落。它的颜色深邃如暴风雨后宁静的海洋,又像是将最澄澈的夜空凝结其中。此刻,它正散发着一种沉静而神秘的幽蓝光芒,温润的宝石表面似乎有星光在内部缓缓流淌。指腹大小的宝石,被一圈细密精致的铂金爪镶牢牢托住,镶嵌的技艺精湛无比,几乎看不到金属的痕迹,仿佛那抹幽蓝是天然生长在肌肤之上。铂金链条纤细却坚韧,闪烁着冷冽的光泽,绕过我的脖颈,在颈后扣紧。

这枚吊坠……是什么时候戴上的?

我完全没有察觉!是在他刚刚触碰我颈侧脉搏的时候?还是在我被这巨大的冲击弄得失神恍惚的瞬间?

“戴着。” 傅沉洲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打断了我的惊愕。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却少了之前的暴戾,多了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仿佛在宣告某种所有权。“任何时候,不准摘。”

他的指尖还停留在宝石的边缘,没有立刻收回。那冰冷的触感,透过宝石和皮肤,传递过来。海蓝宝沉静的光辉映着他指节处那道细微的、仍在渗血的擦痕,形成一种奇异的、带着血腥与瑰丽的反差。

我怔怔地看着这枚突如其来的宝石,又抬眼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暗流似乎平息了些许,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倒映着海蓝宝的微光和我茫然的脸。

这算什么?安抚?标记?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禁锢?

机舱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持续的低鸣。直升机开始平稳地爬升,转向,朝着城市中心灯火最璀璨的方向飞去。

傅沉洲终于收回了手,指尖离开时,似乎无意识地轻轻拂过海蓝宝光滑的表面。他转过身,不再看我,走到机舱内壁一个嵌入式的小型吧台边,动作娴熟地倒了一杯纯净水,仰头灌下。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侧脸的线条依旧冷硬紧绷。

我低头,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上那枚海蓝宝。宝石入手温润,仿佛带着他指尖残留的微凉。那深邃的蓝色,像极了前世他冲进火海时,被烈焰映照的、布满血丝却绝望的眼睛。

“傅先生……” 我张了张嘴,声音依旧有些干涩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无数亟待解答的困惑,“那个保姆……张姨……她……”

傅沉洲放下水杯,杯底与金属台面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膀在昏暗光线下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她本名张素心,”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地陈述着,像是在宣读一份档案,“‘蛇巢’在东亚最核心的制毒师之一,代号‘蛇母’。裴铮,不过是她精心培养、推到台前的傀儡和棋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你喜欢的那些玫瑰酥,配方里都藏着她的‘蓝吻’前体。你以为的天赋?呵,不过是她测试你身体耐药性的工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我心上。前世那些温馨的点心时光,裴铮的温柔鼓励,此刻都化作了最恶毒的陷阱!我所谓的“天赋”,竟然是被他们当成实验品来评估!

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冰冷的恨意直冲上来。我用力攥紧了胸前的海蓝宝,宝石坚硬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提醒着我此刻的真实。

“那……裴铮……” 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他?” 傅沉洲终于缓缓转过身,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吃了你亲手塞进去的‘蓝吻’,又被直升机气流卷起的碎石砸中头部,现在在ICU里,能不能醒过来,看他的命够不够硬。”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仿佛裴铮的生死,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心头一震。裴铮……生死未卜?被我亲手塞进去的毒药……这算不算一种迟来的报应?

“至于你,” 傅沉洲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再次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微微俯身,逼近,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牢牢锁住我的视线,不容我有丝毫闪躲,“苏翎。”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和心上:

“这一世,你最好真的学乖了。”

更新时间:2025-07-06 18:1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