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柳如烟精选章节
第一章：琉璃盏中的倒影
我的名字叫柳如烟。烟雾的烟，烟花的烟。听起来似乎有些缥缈，有些易碎，又有些转瞬即逝的绚烂。人们都说，名字是有预兆的。或许吧。至少，我这前半生，活得就像一缕抓不住的烟，亦像一朵开在午夜，明知会凋零却偏要极尽妍丽的烟花。
镜子里的女人，眼波流转，红唇似火。眉是精心描过的远山黛，眼角微微上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媚意。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太多阳光的白皙，衬得那双眸子越发黑亮，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我轻轻转动手腕，腕上那只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我指间那枚鸽子蛋大小的钻戒交相辉映。
“如烟，好了吗？陈总在楼下等了。”门外传来阿香略带焦急的声音。阿香是我雇的阿姨，说是阿姨，其实比我大不了几岁，手脚麻利，嘴巴也紧。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最后对着镜子勾了勾嘴角。那笑容，恰到好处，带着三分矜持，七分诱惑，还有一分若有似无的疏离。这是我多年来练出来的本事，像穿衣服一样自然。
我叫柳如烟，但在不同的人面前，我可以是任何样子。在陈总面前，我是需要被呵护的、有点小脾气的金丝雀；在那个叫林哲的穷画家面前，我是不慕虚荣、追求灵魂契合的知己；在那个还在念大学的学弟张浩眼里，我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姐姐。
你问我累吗？累。但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累了。就像习惯了用不同的面具面对不同的人，习惯了在不同的角色里切换自如。这浮城太大，太喧嚣，也太冷漠。如果不学会给自己披上几件像样的外衣，怎么能在这钢筋水泥的森林里好好活下去？
我拎起那只最新款的限量版包包，打开门。阿香已经把高跟鞋摆在了门口，是陈总上周刚送的，红色的漆皮，像两朵燃烧的火焰。
“陈总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阿香一边帮我换鞋，一边低声说，“刚才在楼下打电话，好像谈成了个大项目。”
“哦？”我挑了挑眉，心里盘算着。心情好，自然出手也就大方些。“知道了。”
下楼，黑色的宾利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车窗摇下，露出陈建国那张保养得宜，但依旧掩不住油腻的脸。他今年五十出头，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肚子已经有些发福，但眼神依旧锐利，尤其是在看我的时候，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欣赏。
“如烟，今天真美。”他探出头，声音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沙哑。
我弯起嘴角，坐进副驾驶。“陈总今天也很精神，是不是谈成了什么好事？”我明知故问，手却很自然地搭在了他的胳膊上，指尖划过他昂贵的西装面料。
陈建国哈哈一笑，拍了拍我的手：“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小机灵鬼。中午带你去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好啊，”我笑得更甜了，“不过陈总，我前几天看中了一条项链……”
“小事一桩！”陈建国大手一挥，仿佛那不是几万块钱，而是几百块。“吃完午饭就带你去买。”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阳光很好，透过车窗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但我知道，这温暖是短暂的，是依附于陈建国这样的男人身上的。一旦他失去了兴趣，或者我找到了更好的“下家”，这温暖就会像潮水一样退去。
这没什么可伤感的。在我看来，感情这东西，就像一场交易。你付出金钱、时间、耐心，我付出美貌、陪伴、以及恰到好处的温柔。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车子停在一家高级粤菜馆门口。陈建国的手很自然地揽上我的腰，带着我往里走。一路上，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同时不忘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柳如烟。”
每一次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我心里都毫无波澜。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就像我对林哲说“我爱你”，对张浩说“姐姐会一直陪着你”一样，不过是达到目的的工具。
林哲……想到这个名字，我嘴角的笑容淡了淡。那个穷画家，有着一双干净得不像这个世界的眼睛。他住在城中村一个逼仄的画室里，身上总是带着松节油和颜料的味道。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画展上。他的画很有灵气，画的是一片破败的废墟里开出的一朵野花，孤独而倔强。
他看我的眼神，和陈建国他们完全不同。没有贪婪，没有欲望，只有一种近乎痴迷的欣赏，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他说：“如烟，你像一幅画，一幅我永远也画不完的画。”
我当时差点笑出声。画？我是吗？我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商品，明码标价，等待着识货或者不识货的买家。
但我还是被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吸引了。或者说，是被他身上那种与我所处的浮华世界截然不同的气质吸引了。和他在一起，我可以暂时卸下那些沉重的面具，扮演一个“不慕虚荣”的角色。听他讲艺术，讲理想，讲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他会把他卖画换来的一点点钱，全部花在我身上。带我去吃路边摊，给我买廉价但别致的小礼物，用他那双画惯了画布的手，笨拙地给我煮一碗面。
有一次，他兴奋地告诉我，他的画被一个画廊看中了，能拿到一笔不错的佣金。他说：“如烟，等我拿到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去一个安静的小镇，我画画，你陪着我，好不好？”
他眼里的光芒那么亮，像星星。我当时看着他，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愧疚？这可真是新鲜事。我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我只是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脸：“好啊，等你。”
等你？等你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实现的梦想吗？等你用那点可怜的佣金来养我吗？柳如烟，你可真是越来越会演戏了。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
“如烟？想什么呢？”陈建国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们已经在包厢里坐下，服务员正在上菜。
“没什么，”我立刻收回心神，端起酒杯，“在想陈总刚才说的大项目呢。真是厉害。”
陈建国被我哄得很高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他开始吹嘘他的商业版图，他的远见卓识，以及他如何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我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这就是陈建国需要的。他需要一个美丽、聪明、又懂得崇拜他的女人来满足他的虚荣心和控制欲。而我，恰好能提供这些。
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陈建国喝得有些高了。他拉着我的手，舌头都有点打结：“如烟，跟着我，你……你不会吃亏的。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知道，陈总对我最好了。”我靠在他肩上，声音软糯。
饭后，他果然信守承诺，带我去了那家奢侈品店。我看中的那条项链，是用碎钻和铂金打造的，形状像一朵盛开的罂粟花，妖艳而致命。价格不菲。
陈建国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让店员包起来。看着他刷卡时那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心里那点可笑的愧疚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现实。林哲给不了我的，陈建国可以轻易地给我。物质带来的安全感，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爱情和理想，实在得多。
拿着装着项链的丝绒盒子，我挽着陈建国的胳膊，笑容璀璨。阳光下，盒子上的logo闪闪发光，像我此刻的心情。
回到公寓，陈建国因为喝多了，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我让阿香给他盖了条毯子，自己则回到了卧室。
我打开那个丝绒盒子，里面的罂粟花项链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我把它戴在脖子上，走到镜子前。
真美。
但这美丽，是依附于陈建国的钱包之上的。
我拿出手机，屏幕上有几条未读信息。一条是张浩发来的，语气带着点委屈和撒娇：“如烟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想你了。”
张浩是我在一次校友会上认识的。他是我的学弟，比我小几岁，还是个没走出象牙塔的大男孩。干净，阳光，带着点少年人的青涩和莽撞。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纯粹的喜欢，像小狗一样忠诚。
他会省吃俭用，把攒下来的钱给我买他认为最好的礼物——可能是一支他觉得颜色很适合我的口红，或者是一张他排了很久队买到的电影票。他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笨拙地安慰我，给我讲笑话。
和他在一起，我扮演的是一个温柔、成熟、需要被保护，同时又能引导他的姐姐。我喜欢看他为我脸红，为我吃醋，为我患得患失的样子。那种被人全心全意依赖和爱慕的感觉，很满足我的虚荣心。
另一条信息是林哲发来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如烟，今天画了一幅你的肖像，你有空来看看吗？”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没有回复。
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晚风吹了进来，带着城市夜晚特有的喧嚣和燥热。远处的霓虹灯闪烁，勾勒出这座城市繁华而冷漠的轮廓。
我叫柳如烟。
我是陈建国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
我是林哲心中那幅画不完的画。
我是张浩眼中温柔体贴的姐姐。
但我是谁？
镜子里的柳如烟，戴着璀璨的项链，妆容精致，眼神却有些空洞。
我轻轻抚摸着脖子上的罂粟花项链，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直达心底。
或许，我只是我自己。一个在浮城里挣扎求生，用美貌和手段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这一切看起来那么不堪，那么“渣”的柳如烟。
第二章：画室里的月光与谎言
几天后，我还是去了林哲的画室。
不是因为那点可笑的愧疚，也不是因为真的想看那幅肖像画。只是那天下午，陈建国说要去邻市出差，张浩也有考试，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与其在那空旷的公寓里对着昂贵的家具发呆，不如去看看林哲，顺便……看看他那副为我痴迷的样子，也算是一种调剂。
城中村的巷子依旧狭窄而拥挤。空气中混杂着油烟味、劣质香水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潮湿气息。和我住的那个安保严密、环境优雅的高档小区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我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脸上只化了淡妆，脚上是一双舒适的平底鞋。这是我在林哲面前的“标配”——清新，自然，不施粉黛，仿佛我真的是那个不慕虚荣的女子。
走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前，我熟练地避开墙角的积水，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林哲的画室在顶楼，一个加盖的小阁楼里。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林哲带着惊喜的声音：“是如烟吗？”
“是我。”
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哲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他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旧T恤，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却亮得惊人。看到我，他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快进来，快进来。”他侧身让我进去，语气里满是兴奋。
画室里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松节油、颜料，还有淡淡的灰尘味。不大的空间里，堆满了画架、画布、颜料和各种画具。靠窗的位置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面铺着洗得发白的床单。墙角放着一个小小的电饭煲和一些简单的厨具。
这就是林哲的世界。狭窄，逼仄，却充满了他所谓的“艺术气息”。
“你看，”林哲迫不及待地把我拉到一幅画前，“我画的你。”
画布上的女子，侧身坐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眼神看向窗外，带着一丝缥缈的憧憬和淡淡的忧伤。画得很像，却又不像。林哲笔下的我，比现实中的我，多了几分纯净和诗意，少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
“怎么样？”林哲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像个等待老师打分的学生。
我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有些复杂。他眼中的我，是他想象中的样子，是他希望我成为的样子。而真实的我，藏在这幅画的背面，阴暗，自私，充满了算计。
“很好看，”我轻轻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画得真好，林哲。”
这不是恭维。林哲确实有才华。他的笔触细腻，色彩运用也很有灵气。如果他能遇到一个好的机遇，或许真的能在艺术界闯出一片天地。
听到我的夸奖，林哲开心地笑了，像个孩子。“你喜欢就好。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很难用画笔完全捕捉到。你……就像月光一样，清冷，又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又怕惊扰了你的宁静。”
月光？我在心里冷笑。我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在黑暗中寻找着可以饱腹的食物。
“对了，”林哲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到床那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他把盒子递给我，脸上带着一丝腼腆。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手链。用细细的银链串着一颗小小的、不规则形状的蓝色石头。石头看起来像是天然的，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有些粗糙，但颜色很漂亮，是那种很纯净的、像海水一样的蓝。
“这是……”
“这是我上次去海边写生的时候捡到的，”林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觉得颜色很像你的眼睛，就找了个师傅简单加工了一下，做成了手链。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别嫌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生怕我会不喜欢。
我看着那条手链，又看了看林哲紧张的脸。心里那点久违的、名为“愧疚”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
这是他花了心思的。从捡到石头，到找人加工，再到送给我。这比陈建国送我的那条昂贵的罂粟花项链，多了太多的心意。
可是，心意能当饭吃吗？能让我住在那宽敞明亮的公寓里，穿着最新款的衣服，用着最高档的化妆品吗？
不能。
我抬起头，对林哲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就像他画中那个女子一样：“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林哲。”
我把手链戴在手腕上，那颗蓝色的石头贴着我的皮肤，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
林哲看到我戴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无比灿烂。“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他搓着手，显得有些激动，“对了，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面。我新买了牛肉酱，很好吃的。”
看着他转身走向那个小电饭煲，忙碌的背影，我靠在画架上，默默地看着他。
他是真的爱我吗？或许吧。在他的世界里，我就是他的缪斯，是他灵感的源泉，是他想要守护的那束光。他爱得纯粹，爱得毫无保留。
可我呢？我对他的感情算什么？是一时的新鲜感？是对他那份纯粹的好奇？还是……在某个瞬间，真的有那么一丝心动？
我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混乱的想法抛开。想这些干什么？柳如烟，你只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林哲很快煮好了面。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上面撒了点葱花，淋了一勺他说的牛肉酱。看起来很简单，甚至有些朴素。
我们坐在小小的画桌前，一人捧着一碗面，默默地吃着。画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们吃面的声音。
“好吃吗？”林哲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带着期待。
“嗯，”我点点头，“很好吃，牛肉酱很香。”
这不是假话。这碗面，确实比那些高级餐厅里精致的菜肴，多了一份家的味道。一种我从未拥有过的，温暖的味道。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他们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我成了多余的人。跟着年迈的奶奶长大，奶奶去世后，我就独自一人在这个城市里打拼。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衣食无忧”，我吃过太多苦，也见过太多人情冷暖。
家的温暖？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那就好，”林哲笑了，“以后你想吃，我就经常煮给你吃。”
“好啊。”我低下头，继续吃面，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吃完面，林哲抢着去洗碗。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城市的灯光已经开始亮起，星星点点，像撒在黑丝绒上的钻石。
林哲洗完碗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我。他的怀抱不算宽阔，也不算强壮，但很温暖，带着颜料和阳光的味道。
“如烟，”他把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低沉而温柔，“有时候我觉得像在做梦。我真怕，一醒来，你就不见了。”
我身体一僵。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我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映着我的脸，也映着窗外的灯火。那里面有担忧，有不安，还有深深的爱恋。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像安抚一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
“傻瓜，”我轻声说，语气是我自己都惊讶的温柔，“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真的吗？”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那个吻很轻，很柔。没有欲望，没有索取，只有……一丝我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情绪。
林哲被我吻得有些呆愣，随即，他紧紧地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带着生涩和急切，像一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贪婪地品尝着。
我闭上眼睛，被动地承受着。心里却在冷笑。
柳如烟啊柳如烟，你可真是个天生的演员。看看你，说假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吻一个你并不爱的男人，也能做得如此自然。
吻结束后，林哲把我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全世界。“如烟，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说过很多次。每一次，都那么真诚，那么热烈。
以前，我听到这三个字，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但这一次，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和依赖，我的心，居然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有点疼。
“我知道。”我轻声回应。
我没有说“我也爱你”。不是说不出口，而是觉得，那三个字，对他来说太沉重，对我来说太虚假。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公寓。
我留在了林哲那狭窄的画室里，睡在他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抱着彼此，静静地躺着。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传来的城市噪音，和他均匀的呼吸声。
我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身边的林哲睡得很沉，眉头舒展，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他有一次为了帮我拿落在高处的画具，不小心摔下来划到的。
他总是这样，为了我，愿意做任何事。
而我呢？我为他做过什么？
除了谎言和欺骗，我好像什么也没给他。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画室，照亮了林哲熟睡的脸，也照亮了墙角那些未完成的画作。
我看着他，心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动摇。
或许……就这样吧？和他一起，住在这个简陋的画室里，过着清苦但平静的生活？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狠狠地掐灭了。
柳如烟，你在想什么？清醒一点！
你怎么能回到过去那种一无所有的日子？你怎么能忍受没有漂亮衣服、没有昂贵包包、没有奢华生活的日子？
陈建国能给你的，林哲给不了。
物质带来的安全感，是实实在在的。而林哲给的那些爱情和理想，能填饱肚子吗？能抵挡现实的风雨吗？
不能。
我转过身，背对着林哲。冰冷的墙壁贴着我的后背，让我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
我不能留在他身边。
我不属于这里。我属于那个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世界。
等陈建国回来，等拿到那笔我“看中”的投资款，我就该和林哲“分手”了。找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我们不合适”，或者“我累了”。
对，就这么办。
心里做好了决定，我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什么东西。
第三章：学弟的温柔与试探
从林哲的画室出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阳光很好，透过巷子上方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画室里那股颜料和灰尘的味道彻底从肺里赶出去。然后，我拿出手机，给阿香发了条信息，让她准备好早餐，我马上回去。
回到公寓，阿香已经把早餐摆在了餐桌上。是我喜欢的中式早点，豆浆、油条、小笼包，还有一碟精致的酱菜。
“小姐，你昨晚……”阿香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她大概是奇怪我为什么会夜不归宿。在她眼里，我应该是和陈总在一起的。
“没事，”我淡淡地说，“在朋友家住了一晚。”
阿香很识趣地没有再问，只是帮我把包接过去，挂在衣架上。
我坐在餐桌前，慢慢吃着早餐。脑子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陈建国大概还有两天才回来。这两天，我可以去找找张浩。那个可爱的小学弟，应该也等我很久了。
吃完早餐，我回到卧室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大概是昨晚没睡好。
我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掩盖住那点疲惫。镜子里的柳如烟，又恢复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眼神锐利，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很好。这才是我熟悉的样子。
我拿出手机，给张浩发了条信息：“张浩，下午有空吗？姐姐想喝下午茶了。”
很快，张浩的信息就回了过来，语气里充满了惊喜：“有空有空！如烟姐，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那就去‘云端’吧，”我报了一个位于市中心高档商场里的下午茶餐厅，“下午两点，怎么样？”
“好的好的！我一定准时到！”
放下手机，我勾了勾嘴角。张浩总是这样，对我有求必应，像一只忠诚的小狗。这种被需要、被崇拜的感觉，很舒服。
下午两点，我准时出现在“云端”餐厅。张浩已经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不停地朝门口张望。看到我，他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腼腆又兴奋的笑容。
“如烟姐！”
他今天穿得很清爽，白色的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完全是一副大学生的样子。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青春的光晕。
和林哲的成熟内敛不同，张浩身上有着少年人特有的活力和纯粹。
“等很久了吗？”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到。”张浩连忙摆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如烟姐，你今天真好看。”
“小嘴真甜。”我笑了笑，拿起菜单，“看看想吃点什么？”
张浩把菜单推到我面前：“如烟姐你点吧，我都行。”
我点了几份招牌的甜点和一壶花茶。服务员离开后，张浩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看你好像有心事？”我状似随意地问道。
张浩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如烟姐，你是不是……最近很忙？我给你发信息，你有时候都不怎么回……”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安。
我心里了然。看来是觉得被冷落了。
我放下手中的菜单，身体微微前倾，看着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对不起啊，张浩。最近确实有点忙。陈总那边事情比较多，有时候顾不上看手机。”
我把责任推到了陈建国身上。这是最常用，也最有效的借口。
听到“陈总”两个字，张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嫉妒。
“哦……”他低下头，搅动着面前的水杯，“那个陈总，是不是……对你很好？”
这是在试探我吗？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依旧温柔：“他是我的老板，对我还算照顾吧。怎么了？”
“没什么……”张浩摇摇头，声音更小了，“我就是……就是觉得，如烟姐你那么好，不应该……”
他没说完，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大概是觉得，我和陈建国那样的中年男人在一起，是一种“堕落”。
真是个天真的孩子。
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傻孩子，大人的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想太多了，嗯？”
我的指尖触碰到他的皮肤，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耳朵也瞬间红了。
“我……我知道了，如烟姐。”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依赖，“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又是“一直陪着”。
林哲说过，张浩也说过。
可“一直”这两个字，在我看来，是最不可信的谎言。
人心易变，世事无常。有什么是能一直不变的呢？
“好，”我笑了笑，收回手，“姐姐知道了。”
甜点和花茶上来了。精致的三层点心架，色彩缤纷，看起来就让人心情愉悦。
我拿起一块马卡龙，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尝尝这个，”我把一块草莓蛋糕推到张浩面前，“味道不错。”
“嗯！”张浩连忙拿起叉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和张浩在一起，虽然轻松愉快，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少了和陈建国在一起时的那种物质满足，也少了和林哲在一起时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他太简单了，简单得像一张白纸。和他相处，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只要偶尔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开心很久。
但也正因为太简单，所以很难给我带来更深层次的满足感。
就像这顿下午茶，精致，美味，但吃完了，也就忘了。不像陈建国送的珠宝，或者林哲画的肖像，至少还能留下点什么。
“如烟姐，”张浩一边吃着蛋糕，一边抬头问我，“你下周末有空吗？我们学校要举办艺术节，我报名参加了一个钢琴独奏，你能来看看吗？”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我想了想，下周末陈建国应该回来了，但应该没什么要紧事。
“好啊，”我点点头，“姐姐一定去给你加油。”
“真的吗？太好了！”张浩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如烟姐，你真好！”
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我也跟着笑了。
有时候，看着这些男人为我欢喜为我忧，心里还是会有一丝隐秘的成就感。这证明，我柳如烟还是有魅力的，还是能轻易地操控别人的情绪。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渣”吧。享受着被人追捧的感觉，却又吝啬付出真心。
下午茶结束后，张浩坚持要送我回家。
在商场门口，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如烟姐，那个……陈总他……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你？还是说，他只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大概是觉得陈建国对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张浩，”我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有些事情，你不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就够了。”
我的眼神带着一丝警告。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哪怕是张浩。
张浩被我看得有些害怕，连忙低下头：“对不起，如烟姐，我不该问的……”
“好了，”我缓和了语气，“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学校吧，别耽误了功课。”
“嗯！”张浩点点头，“那如烟姐你路上小心。”
我上了出租车，看着张浩站在原地，直到车子开远，他的身影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子里乱糟糟的。陈建国，林哲，张浩……这三个男人，像三条不同的线，缠绕在我的生活里。
陈建国能给我物质上的满足，林哲能给我片刻的“精神慰藉”（虽然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张浩能给我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崇拜和喜欢。
我需要他们。每一个。
就像需要空气，需要水，需要食物一样。
但我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放弃其他的。
这就是我的生存法则。
回到公寓，阿香告诉我，陈总刚才打电话来了，说明天晚上回来，让我晚上陪他去参加一个晚宴。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
晚宴吗？正好，我那条新的晚礼服还没穿过呢。
我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琳琅满目，价值不菲。
我的手指划过那些柔软光滑的面料，最终停留在一件酒红色的丝绒晚礼服上。
这件衣服，是陈建国上次去巴黎出差给我带回来的。剪裁贴身，领口开得很低，能完美地展现我的身材。
就穿这个吧。
明天的晚宴，一定又会有很多“有趣”的人。说不定，还能遇到新的“猎物”。
想到这里，我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不断地寻找，不断地获取，不断地抛弃。
第四章：晚宴上的猎物与猎手
晚宴设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
当陈建国挽着我的手臂，走进那金碧辉煌的大厅时，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
我穿着那件酒红色的丝绒晚礼服，长发盘起，露出优美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耳垂上戴着陈建国送的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高跟鞋，每走一步，都发出清脆而自信的声响。
陈建国今天也打扮得格外精神，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虽然有些发福，但依旧显得气度不凡。他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尤其是身边陪着我这样一个“光彩照人”的女伴。
“陈总，好久不见啊！这位是……”很快，就有人上来打招呼。
“这是我女朋友，柳如烟。”陈建国得意地介绍着我，语气里带着炫耀。
我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温婉而不失大方：“您好。”
“哎呀，陈总真是好福气啊！柳小姐真是国色天香！”对方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过奖了。”我谦虚地回应着，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这样的场合，是最好的“狩猎场”。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有像陈建国这样的商界大佬，也有一些想要攀附权贵的小人物，当然，也不乏一些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我的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站在角落，手里端着一杯香槟，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气质沉稳，眼神锐利。和周围那些满脸油腻或者急于攀附的人不同，他显得很安静，甚至有些疏离，仿佛只是来应付差事，而不是享受这场晚宴。
但我能感觉到，他并不简单。他的眼神，扫过全场时，带着一种洞察一切的冷静和审视。这种眼神，我在陈建国身上见过，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气场。
“他是谁？”我不动声色地凑近陈建国，低声问道。
陈建国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语气有些复杂：“他啊，叫顾言深。好像是刚从国外回来的，据说是接手了他父亲在国内的一部分产业，具体做什么的，不太清楚。背景很深，不好惹。”
顾言深。
这个名字在我心里默念了一遍。听起来就像他的人一样，深沉，难以捉摸。
“怎么了？对他感兴趣？”陈建国有些不悦地捏了捏我的腰。
“没有，”我立刻回以一个安抚的微笑，“就是觉得他看起来和别人不太一样。”
“别招惹他，”陈建国警告道，“这个人，深不可测。”
“我知道了，陈总。”我乖巧地点点头。
但心里却燃起了一丝兴趣。
越是难惹，越是深不可测，就越有挑战性。
像陈建国这样的男人，虽然有钱有势，但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好掌控。而顾言深这样的人，就像一本厚厚的、锁着的书，让人忍不住想要翻开，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我陪着陈建国在人群中穿梭，应付着各种敬酒和寒暄。我的笑容完美无缺，应对得体，为陈建国赚足了面子。
但我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那个角落。
顾言深依旧站在那里，偶尔喝一口香槟，眼神淡淡地扫过全场，似乎对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
有几次，我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我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面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他是不是也在观察我？
这个念头让我有些兴奋。
“陈总，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陈建国。
我没有直接去洗手间，而是绕了个弯，朝着顾言深的方向走去。
走到他附近，我故意“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臂。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
顾言深端着的香槟杯晃了一下，有几滴酒洒在了他的西装袖口上。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袖口上的酒渍，又抬起头，看向我。
他的眼睛很深，像两口古井，让人看不透里面的情绪。
“没关系。”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不冷不热。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想帮他擦拭，“我帮您擦擦吧？”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我的手。
“不必了。”他语气平淡，“一点小事。”
他的反应，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通常情况下，男人遇到这种情况，就算心里不快，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表现得绅士一点。就算不接受我的帮助，也会说几句客套话。
但顾言深没有。他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这让我有些意外，也更加激起了我的兴趣。
“真的很抱歉，”我依旧保持着歉意的微笑，“我叫柳如烟。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改天我请您吃饭，算是赔罪。”
我主动报上了名字，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试探。
顾言深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玩味。
“顾言深。”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我预想的一样。“吃饭就不必了。柳小姐还是快去忙吧，陈总好像在找你。”
他居然知道我和陈建国的关系。
我心里一凛，脸上却依旧笑容不变：“顾先生认识陈总？”
“见过几次。”顾言深淡淡地说，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陈建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如烟！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陈建国正朝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我马上过去，陈总！”我应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对顾言深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顾先生，那我先过去了。再次向您道歉。”
“无妨。”顾言深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我转身朝着陈建国走去，心里却在盘算着。
顾言深，果然不简单。
他不仅知道我和陈建国的关系，而且对我的主动接近，表现得如此冷淡和警惕。
这反而让我更加确定，他是一个“值得”我花心思去“了解”的人。
“你刚才在和顾言深说什么？”陈建国走过来，语气有些不满，“我不是让你别招惹他吗？”
“没什么，”我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就是不小心撞到他了，跟他道个歉而已。陈总，你别生气嘛。”
我用身体蹭了蹭他，语气软糯。
陈建国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叮嘱道：“离他远点。这个人，不是你能惹的。”
“知道了，陈总最疼我了。”我笑着在他耳边说。
陈建国被我哄得眉开眼笑，刚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安分地待在陈建国身边，不再去看顾言深的方向。
但我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落在我的身上。
是顾言深吗？
我没有回头去确认。
狩猎，需要耐心。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个狡猾的猎物。
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顾言深就离开了。他走得很安静，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像他来时一样。
他的离开，让我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但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游戏，才刚刚开始。
晚宴结束后，陈建国喝了不少酒，靠在车后座上昏昏欲睡。
我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脑子里想的全是顾言深。
他对我，到底是真的毫无兴趣，还是在故作姿态？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
我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一个备注为“林哲”的联系人。
有几天没回他信息了。他应该很着急吧。
我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打下一行字：“林哲，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有点想你了。”
发送。
然后，我又找到张浩的微信，也发了一条：“张浩，今天谢谢你的下午茶。姐姐很开心。”
做完这些，我把手机放回包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顾言深，你是我的新目标。
但在拿下你之前，我的“备胎们”，可不能冷落了。
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永远给自己留好退路。
第五章：裂痕初现与顾言深的邀约
日子在周旋于陈建国、林哲和张浩之间，以及对顾言深的“暗中观察”中，一天天过去。
陈建国对我依旧大方，隔三差五就有礼物送来，带我出入各种高档场所。林哲则像个望夫石，每天发信息问我好不好，什么时候去看他，语气里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张浩则像个乖巧的小尾巴，只要我有空，他就随叫随到，眼里只有我。
生活似乎一如既往地“平静”，按照我设定的轨道运行着。
直到那天，我去林哲的画室。
我已经有将近一周没去了。借口总是很忙，陈总有事，或者身体不舒服。
林哲的信息越来越频繁，语气也越来越焦虑。我知道，再不去，他可能就要胡思乱想了。
我买了些水果和菜，打算去他那里“慰劳”一下他。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总能让他开心很久。
来到画室，敲门，却没有人应。
我以为他出去了，就拿出他之前给我的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画室里没有人。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画室里有些凌乱。画具散落一地，颜料瓶也倒了几个，地上还有一些被撕碎的画纸。
怎么回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走到画架前，上面没有画。墙上挂着的那些画，也被取了下来，随意地靠在墙角。
我的目光落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
床上的被子没有叠，枕头旁边，放着一个熟悉的盒子。
是我上次落在这里的口红。一支很鲜艳的正红色，我平时很少用，那天在他这里补妆，不小心落下了。
我拿起口红，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哲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很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胡子也没刮，身上那件旧T恤皱巴巴的，还沾着不明污渍。
看到我，他愣住了，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愤怒，有失望，还有……痛苦。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疲惫的冷漠。
这和他平时见到我时的热情，截然不同。
“我……我来看你啊，”我有些不知所措，指了指手里的水果和菜，“我买了点东西，想给你做顿饭。”
林哲没有看那些东西，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痛苦越来越浓。
“柳如烟，”他叫我的全名，语气冰冷，“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知道我和陈建国的关系？还是知道了张浩？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强作镇定，试图装傻。
“说什么？”林哲笑了，笑得很凄凉，“我昨天……去你说的那个‘朋友’家附近等你了。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呢？”我屏住呼吸，问道。
“然后，我看到你从一辆黑色的宾利车上下来，”林哲的声音颤抖着，“开车的那个男人，我认识。是陈建国，那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
他顿了顿，眼神像刀子一样刺向我：“你告诉我，柳如烟，这就是你说的‘朋友’？这就是你说的‘陈总’？”
果然，还是被他知道了。
我该怎么解释？
说陈建国是我的老板？说我和他只是逢场作戏？
这些话，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林哲，你听我解释……”我试图开口。
“解释？”林哲打断我，情绪激动起来，“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解释你为什么一边说着爱我，一边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解释你为什么要把我当成一个傻子一样耍？！”
他指着地上散落的画纸：“你看看这些！这是我这几天画的！全是你！全是我想象中的你！可现在，我觉得它们无比可笑！”
“我真是瞎了眼！”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以为你和那些虚荣的女人不一样，我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原来，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谎言被戳穿的滋味，是这么难受。原来看到自己伤害的人如此痛苦，我也会感到……心痛。
“不是的，林哲，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切地想要解释，“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利用他？”林哲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利用他的钱，来维持你光鲜亮丽的生活？然后把我当成你寻求刺激的工具？”
“我没有！”我大声反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反驳什么。
“没有？”林哲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那你告诉我，你脖子上那条项链，手上那个镯子，是哪里来的？是你那个‘朋友’送的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脖子上那条陈建国送的罂粟花项链上，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我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
“无话可说了吗？”林哲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但那平静比愤怒更让人心寒，“柳如烟，我们结束了。”
“结束？”我愣住了，“什么结束？”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林哲看着我，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爱恋和温柔，只剩下冰冷的疏离，“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林哲……”我还想说什么。
“滚！”他突然吼了一声，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被他吼得后退了一步，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排斥，心里那点仅存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是啊，纸终究包不住火。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
我看着这个曾经对我充满爱意的男人，如今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心里五味杂陈，有愧疚，有难过，还有一丝……解脱？
或许，结束了，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我默默地放下手里的水果和菜，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轻声说：“对不起，林哲。”
这是我第一次，对他说“对不起”。
也是最后一次。
走出那栋破旧的居民楼，阳光依旧明媚，但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
我拿出手机，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发现，我不知道该打给谁。
陈建国？跟他说我和林哲分手了？他只会觉得无所谓，甚至可能还会觉得高兴。
张浩？跟他说我被人揭穿了谎言？他只会用那种天真的眼神看着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安慰话。
我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
“是柳如烟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跳。
是顾言深！
“我是。请问你是？”我压下心中的惊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顾言深。”他报上名字，语气依旧平淡，“上次在晚宴上见过。”
“顾先生，您好。”我连忙回应，“不知道您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顾言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只是突然想起，柳小姐上次说要请我吃饭赔罪，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我愣住了。
他居然还记得？
“当然算数！”我立刻回答，心里的失落和难过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取代，“不知道顾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明天晚上七点，”顾言深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地址我稍后发给你。”
“好的，谢谢顾先生！”
“不客气。”顾言深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很久。
顾言深……他这是在约我？
为什么？
是对我感兴趣？还是……另有目的？
不管是什么，这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新的开始。
一个忘记林哲，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开始。
我看着手机屏幕，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虽然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刺痛，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
柳如烟，打起精神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六章：与顾言深的博弈与张浩的纠缠
和顾言深的约会定在一家格调很高的私房菜馆。
地址是他发来的，位于老城区一条僻静的巷子里，门面不起眼，里面却别有洞天。装修古朴雅致，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没有穿过于华丽的衣服，而是选了一条墨绿色的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松松地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妆容也以淡雅为主，只在眼尾和唇上稍加点缀，显得温婉而不失韵味。
我知道，对付顾言深这样的男人，不能用对付陈建国那套太过直白的诱惑。他见过的美人太多，太过刻意的讨好，只会让他觉得乏味。
我需要展现的，是我的“与众不同”。是那种既懂得世俗规则，又保留着一丝“清高”和“神秘”的气质。
七点整，我准时到达。
顾言深已经到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深灰色的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杯红酒，静静地看着窗外。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向我。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惊艳，也没有赞赏，只是很平静地打量着，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
“顾先生，久等了。”我在他对面坐下，语气温婉。
“没有，我也刚到。”顾言深示意服务员上菜，“想吃点什么？这里的招牌菜都还不错。”
“顾先生点吧，我不太挑食。”我把菜单推了回去，表现得很得体。
顾言深也没有客气，点了几道菜，又要了一瓶红酒。
菜很快就上来了。精致，美味，一看就价值不菲。
我们默默地吃着菜，气氛有些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沉闷。
顾言深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吃东西，或者小口地喝着红酒。他的吃相很优雅，一举一动都透着良好的教养。
和他吃饭，不像和陈建国那样充满了功利和吹嘘，也不像和林哲那样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讨好，更不像和张浩那样充满了少年人的青涩和热情。
这更像是一场……谈判。一场不动声色的博弈。
我们都在观察着对方，试探着对方的底线，猜测着对方的意图。
“柳小姐和陈建国，关系很好？”顾言深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的问题很直接，让我心里一凛。
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顾先生说笑了。陈总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顾言深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能让陈建国那样的人，对你如此大方的‘朋友’，可不多见。”
他显然是知道了我和陈建国的关系，甚至可能知道得比我想象的更多。
“可能是陈总比较照顾我吧。”我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顾先生呢？回国多久了？还习惯吗？”
我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顾言深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回来一段时间了。还好。”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让我抓不住任何信息。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艺术，文化，最近的时事。他见识很广，谈吐不俗，和他聊天，能学到很多东西。
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他约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对我这个人感兴趣？还是想通过我，了解陈建国？或者，有其他更深层的目的？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买单的时候，顾言深没有和我客气，直接结了账。
“多谢顾先生的款待。”走出餐厅，我说道。
“举手之劳。”顾言深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那就麻烦顾先生了。”我没有拒绝。
他的车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低调而奢华。和陈建国的宾利不同，这辆车更符合他沉稳内敛的气质。
车内很安静，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
“柳小姐似乎对画画很感兴趣？”顾言深一边开车，一边状似随意地问道。
我心里一动。他怎么会知道？
“以前学过一点，只是爱好而已。”我不动声色地回答。
“是吗？”顾言深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听说，有位年轻的画家，叫林哲，和柳小姐关系很好？”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林哲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顾先生消息真灵通。”我勉强笑了笑，心里有些警惕。他到底想干什么？
顾言深没有看我，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只是随便问问。听说他很有才华，可惜……”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可惜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顾言深这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可惜，遇人不淑。”
遇人不淑？
他是在说我吗？
我的脸色有些难看。
“顾先生，我们之间很熟吗？好像还没到可以评论我朋友的地步吧？”我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
顾言深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柳小姐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
车子很快到了我住的公寓楼下。
“多谢顾先生送我回来。”我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柳如烟，”顾言深突然叫住我，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游戏可以玩，但要懂得适可而止。不然，最后玩火自焚的，可能是你自己。”
我愣住了，回头看着他。
他的眼神很严肃，没有了之前的玩味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告？
“顾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明白我的意思。”顾言深看着我，“陈建国，林哲，还有那个叫张浩的大学生……”
他居然连张浩都知道！
我彻底震惊了。他到底调查了我多少？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些愤怒地问道。
顾言深却笑了，重新恢复了那种平静的表情：“没什么。只是觉得，柳小姐这样的聪明人，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下周要去一个画展，据说有几位大师的真迹。不知道柳小姐有没有兴趣？”
我愣住了，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他刚才还在警告我，现在又邀请我去看画展？
“你……”
“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顾言深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号码。”
我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
“晚安。”顾言深说完，便发动了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名片，感觉像捏着一个烫手山芋。
顾言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而我，似乎已经不知不觉地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对我了如指掌，却又让我看不透他分毫。
和他相比，陈建国的贪婪，林哲的单纯，张浩的青涩，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这让我感到一丝恐惧，却又莫名地兴奋。
这才是真正的挑战。
回到公寓，阿香已经睡了。
我走进卧室，把顾言深的名片放在梳妆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和迷茫。
林哲的事情，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虽然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种被人揭穿谎言、被人厌恶的感觉，还是让我感到不舒服。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是张浩。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没睡？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如烟姐……”电话那头，张浩的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张浩？”我皱起眉头。
“如烟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他哭得更厉害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有些不耐烦，“我怎么会不要你？”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张浩抽噎着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我信息了……你是不是和那个陈总在一起？”
看来，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张浩，我都说了，陈总是我的老板，我们之间没什么。”我耐着性子解释，“我最近真的很忙，没时间回你信息。”
“我不信！”张浩的声音很激动，“有人看到你和他一起出入酒店！还有……还有人说，你和一个画家也有关系！如烟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我的头“嗡”的一声，像是要炸开。
怎么回事？怎么连张浩也知道了？
是有人故意告诉他的？还是……
“张浩，你听我说，这些都是误会……”我试图解释，但心里却清楚，任何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误会？”张浩哭得更伤心了，“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如烟姐，我那么喜欢你，我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痛苦，像一把刀子，割在我的心上。
我突然觉得很累。
真的很累。
周旋于不同的男人之间，编织着一个又一个谎言，维持着完美的形象……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张浩，”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我们……谈谈吧。”
第七章：摊牌与迷失的自我
我和张浩约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来得很早，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看到我进来，他立刻站了起来，眼圈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如烟姐……”
“坐吧。”我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很平静。
服务员过来点单，我要了一杯黑咖啡，张浩要了一杯牛奶。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搅着杯子里的牛奶，我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干净阳光的大男孩，曾经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简单的快乐和满足。可现在，这份快乐和满足，却变成了一种负担。
“张浩，”我开口，打破了沉默，“你都知道了，是吗？”
张浩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不解：“如烟姐，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我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在乎！”张浩急切地说，“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不管你和陈总怎么样，也不管你和那个画家怎么样，我只要你……”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阵刺痛。
多么天真的想法。
感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张浩，感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叹了口气，“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张浩激动地站了起来，“就因为我没钱？因为我没本事？”
“不全是因为这个。”我摇摇头，“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年轻，还有很好的前途。你值得更好的女孩，而不是我这样……”
我顿住了，说不下去了。“这样的女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渣女”？
“我不要什么更好的女孩！我只要你！”张浩固执地说，眼泪又流了下来，“如烟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会努力的，我会赚钱，我会给你幸福的……”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我心里只有满满的无力感。
他还是不懂。
他不懂我想要的“幸福”，从来就不是他能给的。
“张浩，”我看着他，眼神坚定，“我们结束吧。”
“结束？”张浩愣住了，像是没听懂，“什么结束？”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我重复道，语气冰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忘了我吧。”
“不！我不要！”张浩猛地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如烟姐，你是不是因为那个姓顾的男人？我听说了，有人看到你和他一起吃饭！”
顾言深？他怎么也知道？
“这和他没关系。”我皱起眉头，“张浩，你听我说，我们真的不合适。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我不放！”张浩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偏执，“如烟姐，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只是一时糊涂！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手抓得很紧，让我感到一阵疼痛。
“放开我！”我用力想挣脱他的手。
“我不放开！”张浩抱得更紧了，“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我！”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张浩！你冷静一点！”我有些生气，“你再这样，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我不要做朋友！我要做你的男朋友！”张浩吼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着他失控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惧。
这还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小学弟吗？怎么变得这么偏执，这么可怕？
“够了！”我用力推开他，站了起来，“张浩，你让我觉得很恶心。”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出了咖啡馆。
身后，传来张浩绝望的哭喊：“如烟姐！你回来！你回来啊！”
我没有回头。
走出咖啡馆，阳光有些刺眼。我用手挡了挡，心里却一片冰凉。
我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伤害了林哲，又推开了张浩。
我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个“渣女”吗？
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想活得好一点，有错吗？
为什么真心总是换不来真心？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总是那么难得到？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陈建国，林哲，张浩，顾言深……他们的脸在我脑海里不断闪现。
陈建国的贪婪，林哲的痛苦，张浩的偏执，顾言深的深邃……
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陈建国能给的物质财富？是林哲能给的纯粹爱情？是张浩能给的年轻热情？还是顾言深能给的……未知？
我不知道。
我好像迷失了。
迷失在这座繁华而冷漠的城市里，迷失在自己编织的谎言和欲望里。
我拿出手机，想给顾言深打个电话。我需要一个人来指引我，或者说，我需要一个新的目标，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找到顾言深的号码。
就在我准备按下通话键的时候，手机却先响了起来。
是陈建国。
我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接起电话。
“如烟，在哪呢？”陈建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我让司机去接你，你不在家？”
“我在外面有点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陈总，有事吗？”
“晚上有个重要的客户，你陪我一起去应酬。”陈建国命令道，“打扮得漂亮点，给我长长脸。”
“知道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快点回来准备。”陈建国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看吧，柳如烟。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被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你的美貌和身体，去换取你想要的一切。
哪里还有什么真心可言？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公寓的地址。
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我闭上眼睛。
累了。
真的好累。
但我不能停。
我没有退路。
回到公寓，阿香已经按照陈建国的吩咐，把我要穿的礼服和首饰准备好了。
是一件金色的露背晚礼服，奢华而耀眼。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空洞。
那个曾经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的柳如烟，去哪里了？
现在的我，只剩下一副精致的躯壳，和一颗在欲望中迷失的心。
我拿起手机，给顾言深发了一条信息：“顾先生，画展的事，我很感兴趣。”
发送。
然后，我开始梳妆打扮。
不管未来如何，路，还是要走下去。
第八章：顾言深的真心与柳如烟的抉择
和顾言深去看画展的那天，天气很好。
他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来接我。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气质沉稳，眼神深邃。
画展在一个很有格调的艺术空间里举行。人不多，很安静，适合细细欣赏画作。
顾言深对艺术似乎很有研究，每一幅画，他都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从画家的生平，到画作的背景，再到艺术手法的运用，他都信手拈来。
我跟在他身边，静静地听着。不得不承认，和他在一起，总能学到很多东西。他的博学和深邃，像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着我。
“你看这幅画，”顾言深停在一幅印象派的画作前，“莫奈的《睡莲》。色彩运用得非常巧妙，光影的变化也很细腻。”
我看着画布上那些朦胧的睡莲，和跳跃的光影，确实很美。但我说实话，我并没有太多的艺术细胞，很多时候，我欣赏的只是画作本身的美感，而不是更深层次的东西。
“顾先生好像对艺术很有研究？”我问道。
“小时候学过一点，谈不上研究。”顾言深笑了笑，“只是觉得，欣赏艺术，能让人平静下来。”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柳如烟，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画？”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那些……色彩明亮，看起来让人心情愉悦的画。”
这是实话。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够累了，不想再去欣赏那些充满了痛苦和挣扎的作品。
顾言深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我们继续往前走。
走到一个角落，那里展出的是一些现代艺术作品。其中有一幅，是一个破碎的镜子，上面用红色的颜料写着几个扭曲的大字：“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我看着那幅画，心里莫名地一动。
你看到的，是真的吗？
是啊，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到底有多少是真实的？
我身边的这些男人，他们看到的我，是真的我吗？
陈建国看到的，是一个美丽、懂事、可以带出去炫耀的金丝雀。
林哲看到的，是一个纯净、温柔、需要被呵护的缪斯。
张浩看到的
更新时间：2025-07-06 18:18: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