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恋人精选章节
1 纳米级的初遇
实验室的蓝光如同一层静谧的水膜,温柔地包裹着景淞星专注的侧脸。她纤细的手指在电子显微镜的操控面板上飞舞,每一次点击都精准得如同纳米级的操作。显示屏上,放大了百万倍的纳米结构如同微观宇宙的星辰,在她眼中绽放着独特的光芒。
“再调整0.5纳米的间距。”她头也不回地对助手说道,声音冷静得像实验室里恒温的超纯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
“景总监,已经下午两点了,您三点钟还有和墨远集团的合作会议。”年轻的助手林妍小心翼翼地提醒,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划过,密密麻麻的行程表像一张无形的网,试图将沉浸在微观世界里的景淞星拉回现实。
景淞星微微蹙眉,那蹙起的弧度如同纳米结构中一个微妙的缺陷。她的目光仍未离开屏幕,仿佛那些跳动的原子比现实中的时间更重要:“材料不会等人,这个结构变化正处于关键阶段。”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就像纳米材料本身,微小却坚韧。
“可是...这次会议董事长特别嘱咐您必须出席,说是关于未来科技城的联合开发项目。”林妍的语气更加谨慎,她知道“未来科技城”这五个字或许能触动景淞星心中那根关于宏观愿景的弦。
果然,听到这五个字,景淞星的手指终于在控制面板上停顿了0.1秒——这在她的操作序列里,已是罕见的迟疑。她直起身,将垂落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这个动作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利落,却又在发丝划过耳廓时,泄露了一丝女性的柔美。光洁的额头下,一双眼睛如星辰般明亮,此刻却带着从微观世界抽离的短暂茫然,随即被职业的锐利取代。
“准备车吧,我十分钟后出发。”她快速保存数据,关闭设备,动作流畅得如同编写好的程序,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却在转身时,目光在实验台上的纳米样本上多停留了半秒,那是对未竟研究的无声告别。
四十五分钟后,景淞星踏入墨远集团总部大厦的顶层会议室。藏青色西装的剪裁如同她的思维一样精准,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像一组节奏明快的摩尔斯电码,在空旷的走廊里传递着她的到来。
“景总监,您终于来了。”景氏科技的市场总监如释重负地迎上来,语气中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会议已经开始了,墨远集团的CEO正在介绍他们的规划。”
景淞星微微点头,目光投向会议室前方。那个站在全息投影前的男人,身材挺拔如同一根优质的纳米碳管,沉稳有力的声音正在描绘着未来科技城的蓝图:“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零碳排放的智能生态城市,这需要最前沿的材料科技和能源系统支持...”
她不动声色地落座,指尖在会议资料上划过,目光快速扫过演讲者的名字——墨锦城,墨远集团首席执行官,32岁,MIT材料科学与工程博士。这些冰冷的文字,在她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典型的技术型高管形象。
然而,当墨锦城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她身上时,景淞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那一刻,她忽然发现,墨锦城的眼睛不像她想象中那样是理性的冰蓝色,而是如深邃的夜空,蕴藏着不容忽视的锐利和智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墨总的构想很有前瞻性,”景淞星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但您提到的自修复建筑材料方案,在极端温差下的稳定性数据从何而来?据我所知,目前全球还没有团队能解决这个难题。”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纳米级的张力拉紧。两家公司的高管们交换着眼色,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技术质疑,更是两大竞争对手间无声的较量。
墨锦城嘴角微微上扬,那弧度像一个设计精妙的分子开关,似乎早预料到这个问题。他轻点手中的控制器,投影画面切换为一组复杂的数据图表,那些跳动的曲线和密密麻麻的参数,在景淞星眼中却如同老朋友般熟悉。
“景总监的问题很专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我们确实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但星澜材料大学上个月发表的研究给了我们启发...”他开始详细解释技术细节,从晶格畸变到位错运动,用词精准而深入,完全不是景淞星想象中那种只会看财务报表的CEO。
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像一个被吸引的纳米粒子,眼中闪烁着遇到同类的兴奋。接下来的半小时,会议室变成了两人的专属辩论场。从材料的分子结构到能源系统的效率优化,他们如同两个顶尖的舞者,在技术的舞台上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却又默契十足,让在场的其他人只能作为观众,惊叹于这场高智商的共舞。
“我想我们可以在实验室里重现星澜材料大学的研究,然后进行改良。”最终景淞星这样说道,语气中罕见地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就像发现了一种新的纳米结构时的雀跃。
会议结束后,人群开始散去。景淞星整理文件准备离开,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像大提琴的最低音,在她心湖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景总监,有兴趣一起吃个晚饭吗?我想继续我们刚才的讨论。”
她转身,第一次近距离打量这个男人。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实验室里常见的消毒水味,却意外地和谐。他的眼神中透着真诚的期待,没有半点商业场合的虚伪,只有纯粹的学术交流渴望。
“我今晚有实验安排。”她下意识地拒绝,这是她应对社交的常用程序,但看到对方眼中瞬间闪过的一丝失望,那表情像极了她实验失败时的瞬间沮丧,她竟鬼使神差地补充道,“但明天中午我可以抽出一小时。”
墨锦城笑了,那笑容如同阳光穿透纳米薄膜,让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之前的锐利和沉稳被一种轻松的愉悦取代:“足够了,我会准备好所有数据。”
回实验室的路上,林妍忍不住好奇:“总监,那个墨总怎么样?听说他在业内很有名,好多名媛都想约他呢。”
景淞星望着车窗外飞逝的城市光景,那些高楼大厦在她眼中仿佛都变成了巨大的晶体结构。她罕见地没有斥责助手的八卦,而是轻声说道:“他是个真正懂技术的人。”停顿片刻,又像是在确认某个实验结论般,补充了一句,“很难得。”
林妍惊讶地眨了眨眼,她跟随景总监三年,从未听过她对任何人有如此高的评价,尤其是一个竞争对手公司的CEO。
与此同时,墨锦城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手机贴在耳边,望着远处景氏科技大楼的方向,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不,她不像您描述的那样。”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相反,我认为她可能是实现我们愿景的关键。”
2 联合实验室的微光
墨远集团顶层会议室内,墨锦城面对着十二位董事会成员质疑的目光,那些目光像无数根探针,试图探测他提议与景氏科技合作的真实意图。大屏幕上“智能环保材料联合研发提案”的字样,在会议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与景氏科技合作?锦城,你忘了他们十年前是怎么打压我们的吗?”满头银发的副董事长墨启山拍案而起,他是墨锦城的叔公,也是董事会中最具威望的元老,语气中充满了对景家的警惕和不满。
墨锦城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那是他在压力下的习惯性动作:“正因为如此,我们更应该把握这次机会。景氏在纳米涂层技术上的专利壁垒让我们损失了多少市场份额,各位心知肚明。”他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为一份市场分析报告,那些下降的曲线和红色的预警数字,无声地诉说着墨远集团的困境。
“你确定不是引狼入室?”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精明的算计,“景家那个丫头可不简单,听说她十八岁就拆解了德国最先进的工业机器人控制系统。”
墨锦城嘴角微扬,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欣赏:“正因她不简单,才值得合作。”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像一个科学家在观察不同的晶体结构,“三天前那场会议后,我调取了景淞星过去五年的所有公开发言和专利。她是个纯粹的技术专家,对商业斗争毫无兴趣。”
“那她父亲呢?景明远可是只老狐狸。”墨启山冷笑,语气中充满了对景明远的不屑。
“所以这次合作由景淞星全权负责。”墨锦城站直身体,像一根不屈的纳米纤维,“我提议成立联合实验室,地点设在两家公司之间的中立区域,双方各派核心团队入驻。”
会议持续了三小时,每一分钟都像在进行一场材料拉伸试验,考验着墨锦城的耐心和韧性。最终,他以微弱优势通过了提案。走出会议室,他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那是智力和心力双重消耗的证明。助理递上平板电脑:“墨总,景氏科技那边回复了,景总监同意明天上午十点参观我们的材料实验室。”
与此同时,景氏科技研发中心内,景淞星正全神贯注地操作着精密仪器。她成功复现了墨锦城提到的日本技术,但在数据分析时,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像发现了纳米结构中的一个缺陷。
“温度超过80摄氏度时,分子键会开始断裂。”她喃喃自语,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修改着模拟参数。屏幕上的分子结构图随着她的调整不断变化,那些跳动的原子仿佛在她的指挥下跳着复杂的舞蹈。
林妍轻轻敲门:“总监,董事长找您。”
董事长办公室内,景明远放下茶杯,杯中的普洱在水中舒展,如同他此刻复杂的心情。他审视着女儿,目光锐利如鹰:“听说你明天要去墨远集团?”
“只是技术交流。”景淞星语气平静,像在描述一个简单的实验步骤。
“墨家人不可信。”景明远眼神锐利,“尤其是墨锦城,他父亲墨远川当年......”他突然止住话头,仿佛触及了某个不愿提及的伤疤,“总之,不要透露任何核心技术细节。”
景淞星微微蹙眉,那蹙起的弧度里带着她对科学纯粹性的坚持:“商业竞争归商业竞争,科学真理没有阵营之分。”
“你还是太天真。”景明远叹息,那叹息里包含着一个父亲的担忧和对商场残酷的无奈,“去吧,但记住我的话。”
第二天上午,墨锦城亲自在实验室门口迎接景淞星。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更加醒目,少了几分商人的锐利,多了几分学者的儒雅,就像经过表面修饰的纳米材料,既有强度又有亲和力。
“欢迎来到墨远的‘圣地’。”他开了个玩笑,侧身让景淞星进入,语气轻松得像在邀请朋友参观自己的书房。
实验室里,各种先进设备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像一个精密的微观世界模型。景淞星的目光立刻被一台最新型号的原子力显微镜吸引,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们已经配备了第三代闭环控制系统?”
墨锦城眼中闪过赞赏,就像看到同行发现了自己研究中的精妙之处:“上个月刚从瑞士运来。要试试吗?”
接下来的两小时,时间仿佛被纳米级地拉长。两人完全沉浸在技术讨论中,从材料的制备工艺到性能测试,从理论模型到实验验证,他们的思维如同两个高速旋转的纳米齿轮,精准地咬合在一起。墨锦城展示了他们研发的新型复合材料,景淞星则直接指出了温度敏感性问题,并提出了改进方案。
“我在模拟中尝试用石墨烯作为支撑结构,稳定性提升了40%。”她调出手机里的数据,那些曲线和图表在她眼中如同跳动的音符。
墨锦城凑近查看,一缕淡淡的茉莉香气飘入鼻尖,那是景淞星身上自带的气息,像一种天然的分子标记。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一点距离,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适当的社交距离:“这个思路很新颖,但成本会不会太高?”
“如果采用我的制备方法,成本可以控制在现有水平的120%以内。”景淞星眼睛发亮,这是她谈到感兴趣的技术时才会有的表情,像发现了一种高效的催化反应。
中午,两人在实验室旁的小会议室简单用餐。景淞星习惯性地将沙拉里的胡萝卜丝全部挑了出来,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墨锦城的眼睛,他默默记在心里,像记录一个重要的实验参数。
“关于联合实验室,我有个提议。”墨锦城放下咖啡杯,那动作带着一种经过深思熟虑的慎重,“我们可以先从智能温控材料入手,这是两家各自都有积累的领域。”
景淞星抬头,目光锐利如激光:“具体分工呢?”
“景氏负责分子结构设计,墨远负责量产工艺,知识产权共享。”墨锦城递过一份文件,“这是我的初步设想。”
景淞星快速浏览后,指出几个条款需要修改,她的手指在文件上划过,如同在修改一份实验方案。两人你来我往,很快达成一致,仿佛在进行一场高效的材料合成反应。
就在气氛融洽时,墨锦城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那蹙起的眉头像一个突然出现的位错:“抱歉,我得接这个。”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墨总,董事会刚收到匿名信,说景氏科技在窃取我们的技术。墨启山副董事长要求立即终止合作。”
墨锦城转身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查清楚信源,在我回去前不要采取任何行动。”
挂断电话,他发现景淞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目光像X射线一样试图穿透他的表情:“出问题了?”
“一些小麻烦。”墨锦城轻描淡写地带过,试图将商业的纷扰隔绝在技术交流的纯粹世界之外,“明天我派人把正式协议送到贵公司。”
分别时,景淞星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合作?以墨远的实力,完全可以自主研发。”这是她心中一直存在的疑问,像一个需要验证的假设。
墨锦城注视着她如星辰般的眼睛,那目光真诚而坚定:“因为时间不等人。气候变化、能源危机,这些问题需要我们尽快找到解决方案。”顿了顿,他补充道,“而且,我相信优势互补比单打独斗更有价值。”
景淞星微微点头,转身离去。她没有看到,墨锦城站在原地久久注视着她的背影,那目光里包含着欣赏、期待,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动。
当晚,城市另一端的咖啡厅里,林妍将一个U盘推到对面男子手中,动作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这是景总监最新的研究数据。”
男子戴着鸭舌帽,声音低沉如夜:“继续监视她和墨锦城的接触。老板对这次合作很‘关心’。”
3 危机中的化学键
联合实验室揭牌仪式上,闪光灯如同无数个微型太阳,照亮了墨锦城和景淞星共同剪彩的瞬间。两人礼貌握手,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商业伙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过去两周里通过无数次邮件和视频会议建立起的默契,已经像化学键一样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实验室采用开放式设计,中央是核心实验区,两侧分别是两家的办公区。墨锦城坚持在休息区配备了顶级咖啡机和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他解释说:“科学家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资源,舒适的环境能激发更好的创意。”但景淞星知道,这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因为他注意到她有长时间伏案工作的习惯。
项目进展比预期顺利,就像一个优化后的化学反应。景淞星的设计方案在墨远工程师的协助下,成功解决了温度稳定性问题。而墨锦城出人意料地亲自参与了工艺优化,他的材料学功底让景氏团队刮目相看,原来这个CEO不仅懂战略,更懂技术的每一个细节。
一天深夜,实验室只剩下景淞星和两名助手。她正在测试一种新型复合材料在极端条件下的表现,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专注的气氛。
“把温度调到200摄氏度,持续30分钟。”她吩咐道,声音冷静得像实验室里的温度计。
突然,设备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如同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打破了实验室的宁静。压力表指针疯狂摆动,安全阀开始冒烟,整个实验室仿佛变成了一个即将失控的反应釜。
“系统失控了!”助手惊慌失措,声音里带着恐惧。
景淞星迅速冲向控制台,大脑飞速运转,像一个超级计算机在处理紧急情况:“你们先出去!”她必须保住这些珍贵的数据,那是他们无数个日夜的心血结晶。就在她奋力保存数据时,一块隔热板从高温设备上崩裂,带着灼热的气息朝她面部飞来,速度快得如同一个高速运动的分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侧面扑来,将她护在身下。隔热板重重砸在那人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重物撞击在金属上。
景淞星抬头,对上墨锦城因疼痛而紧绷的脸。他的白衬衫已经被烫出一个大洞,露出泛红的皮肤,那伤口像一个醒目的标记,刻在他的背上。
“你......”她罕见地语塞,心中百感交集
景淞星的心跳在警报声中漏了半拍,视线凝固在墨锦城背部逐渐晕开的红痕上。那道伤口像纳米材料表面的缺陷,突兀却又无法忽视。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悬在伤口上方几毫米处,能感受到皮肤散发出的灼热温度,如同实验室里未完全冷却的坩埚。
“我没事。”墨锦城咬牙站起身,顺手将她拉离设备旁,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混杂着汗水与一丝若有若无的雪松气息。景淞星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的汗珠,在实验室的蓝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她显微镜下那些排列有序的纳米晶体。
两人配合默契地切断设备电源,压力表指针终于缓缓回落。危机解除的瞬间,景淞星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后怕,手指微微颤抖。墨锦城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不动声色地将她按在旁边的实验椅上,从急救箱里取出烫伤膏:“抬起来。”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像在指挥一个精密实验。景淞星顺从地转过身,能听到身后他打开药膏盖子的轻响。当冰凉的膏体接触到皮肤时,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听到墨锦城低声笑了笑:“景总监也会怕疼?”
“只是条件反射。”她强作镇定,目光落在面前的分子模型上,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墨锦城的指尖在她背部轻轻涂抹,动作比她操作精密仪器时还要细致。他指尖的温度与药膏的清凉交织,在她皮肤上形成奇异的触感,像一种从未见过的相变反应。
“为什么要冒险?”她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这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如同高速旋转的电子。
墨锦城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了节奏:“如果你这张漂亮脸蛋受伤了,科学界会损失多少发现?”他的语气带着调侃,指尖却在她肩胛骨下方的烫伤处格外轻柔。景淞星能感觉到他刻意放轻的力道,像在处理最脆弱的纳米薄膜。
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听到他“嘶”的一声,才意识到自己捏到了他未受伤的手臂。“轻浮。”她低声斥责,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这个男人总能在最紧张的时刻,用三言两语打破僵局,像往过饱和溶液里投入一粒晶种,瞬间让混乱的情绪结晶。
“说真的,”墨锦城转身面对她,实验室的蓝光勾勒出他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这个项目不能没有你。”他的眼神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宇宙中的暗物质,蕴藏着无法测量的引力,“况且……朋友之间本该如此,不是吗?”
“朋友”两个字像一束激光,精准地击中了景淞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从未有过真正的朋友,更别说异性朋友。在她的世界里,人际关系像分子间的范德华力,微弱且短暂。但此刻,墨锦城眼中的真诚让她无法反驳。
“谢谢。”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交握的手指,“不过下次别这么冲动,我们的实验数据需要你把关。”她刻意将话题拉回技术层面,试图掩盖心底泛起的涟漪。
墨锦城低笑一声,没有拆穿她的掩饰:“遵命,景总监。”
一周后,城市慈善晚宴的水晶灯如同无数个微型星系,在宴会厅天花板上闪烁。景淞星身着墨绿色丝绒长裙,站在入口处有些不自在。这身裙子是林妍硬塞进她衣柜的,说“至少让墨总知道您除了白大褂还有别的衣服”。此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强行掺杂的原子,与周围的社交环境格格不入。
“你今晚很美。”墨锦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他换下了西装,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蓝色礼服,胸前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手帕,像他严谨性格中偶尔流露的随性。
景淞星下意识整理裙摆:“只是为了配合场合。”她的目光扫过全场,试图找到熟悉的科学仪器或数据图表,却只看到觥筹交错的人群和闪烁的珠宝,那些在她眼中如同无序排列的原子。
墨锦城似乎看穿了她的局促,不动声色地为她挡掉几个试图寒暄的商界人士:“要不要去露台透透气?”
两人站在露台边缘,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成一片光海。夜风带着凉意拂过,景淞星不自觉裹紧了披肩。墨锦城注意到她的动作,刚想脱下自己的外套,却听到她突然开口:“你看,那片建筑群的灯光排列,像不像石墨烯的蜂窝结构?”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失笑:“景总监果然随时随地都在思考材料学。”
“习惯了。”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就像舞蹈和化学,都是寻找最和谐的相互作用。”
当乐队奏起华尔兹时,墨锦城向她伸出手:“赏个脸?”
“我不会跳舞。”景淞星下意识后退半步。在实验室里,她能精准控制纳米级的操作,却对肢体协调的舞蹈束手无策。
“跟着我就好。”墨锦城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指尖的茧子蹭过她的手背,像某种奇特的触感催化剂。景淞星僵硬地跟着他的步伐,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很快掌握了节奏,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原子都在配合他的引导。
“你很有天赋。”墨锦城低声赞叹,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因为你带得好。”她抬头看他,灯光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她在显微镜下看到的量子点。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比她研究的任何材料都更复杂、更迷人。
晚宴结束后,墨锦城坚持送她回家。车行至半路,景淞星突然让司机停车:“有人跟踪我们。”她指向后方一辆黑色轿车,那辆车从晚宴出来就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一个无法摆脱的影子。
墨锦城眼神一凛,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几分钟后,两辆安保车辆出现,逼停了黑色轿车。但对方司机十分狡猾,弃车逃跑前将手机格式化了。
“不是普通记者。”墨锦城检查完车辆后得出结论,“专业级的设备。”
景淞星望着空旷的马路,心头掠过一丝不安:“我们的项目被人盯上了。”
“明天开始加强实验室安保。”墨锦城语气凝重,转头看向她时,眼神却柔和下来,“你也要小心。”
分别时,墨锦城突然问道:“周六有空吗?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分子料理店,主厨是化学博士转行。”
景淞星看着他眼中的期待,那表情像个等待实验结果的学生。她停顿了一下,点头:“可以。”
回到家中,她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嘴角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个发现让她有些困惑,又隐隐期待着什么。就像一个新的化学反应,她无法预测最终的产物,却莫名期待着它的发生。
4 珍本与分子蛋糕
景淞星站在实验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手机屏幕亮起,父亲发来“生日快乐”四个字,附带一笔可观的转账。她抿了抿嘴,将手机放在一旁。对她而言,生日不过是时间轴上一个普通的节点,与实验日志上的日期无异。
“总监,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林妍探头进来,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今天毕竟是您的......”
“B-47号样本的数据分析完了吗?”景淞星打断她,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她习惯了用工作填充所有时间,就像用原子填充晶体的空隙。
林妍叹了口气:“已经上传到服务器了。对了,墨总下午来过电话,说有事找您。”
景淞星指尖微顿,随即恢复了滑动的节奏:“他说什么事了吗?”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像在询问一个普通的工作电话。
“没有,但留了个包裹在您办公室。”
景淞星走向办公室的步伐比平时快了几分,心脏像一个超速运转的离心机。推开门,精致的木盒静静躺在办公桌上,旁边是一张手写卡片,字迹刚劲有力:“给最懂材料科学的人——锦城”。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呼吸为之一窒。里面是一本1937年首版的《晶体结构与分子构造》,封面的烫金字体虽已有些斑驳,却更显珍贵。她曾在一篇论文的致谢部分提到过这本书对她的影响,那只是一个随口提及的细节,没想到墨锦城不仅注意到了,还真的找到了它。
翻开扉页,一张小卡片滑落出来:“P.S. 晚上八点,实验室楼顶见。如果你忙,不来也没关系。”
景淞星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五。她犹豫了三秒,拿起外套走向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疲惫的脸,突然想起墨锦城在慈善晚宴上看她的眼神,那里面没有商业的算计,只有纯粹的欣赏。
楼顶露台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空中花园,此刻却空无一人。景淞星正疑惑间,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看到墨锦城推着一个小餐车走来,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蛋糕——那是一个精确的碳60分子模型,每个“原子”都用不同口味的马卡龙制成,“化学键”则是细长的巧克力棒。
“生日快乐。”墨锦城微笑着走近,眼中映着城市的灯火,“我猜你不喜欢传统蛋糕。”
景淞星的目光在书本和蛋糕间游移,喉咙有些发紧:“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人事档案。”墨锦城坦然承认,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希望不算冒犯。”
她摇摇头,伸手轻触蛋糕上的分子结构:“这个键角很准确。”
“我做了三个废品才达到标准。”墨锦城笑着为她切下一块,“实验室的同事们都被我折磨得够呛。”
景淞星尝了一口,黑松露与蜂蜜的味道在舌尖交融,意外地和谐。她突然想起自己在维也纳会议上随口提到的这个搭配,当时墨锦城也在场,却没想到他竟记到现在。这种被人记住喜好的感觉,像一股暖流,缓缓渗入她习惯了冰冷数据的心底。
“项目进展比预期快。”她转移话题,试图掩盖脸颊的微热,“但量产工艺还有瓶颈。”
墨锦城点点头,靠在栏杆上:“我正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我们的工程师提出了一个新方案......”
两人很快陷入技术讨论,从分子自组装到连续生产工艺,思维在夜空中碰撞出火花。直到夜风渐凉,墨锦城才注意到景淞星只穿了单薄的衬衫。他自然地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动作流畅得仿佛排练过无数次,外套上残留的雪松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谢谢。”景淞星没有拒绝,只是将外套拢紧了些,那温度像一层保温层,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其实......”墨锦城犹豫了一下,“我父亲昨天提到了你父亲。”
景淞星身体微僵:“他说什么?”
“只是些陈年旧事。”墨锦城观察着她的反应,“说他们年轻时曾经是同学。”
“我知道。”景淞星语气平淡,“后来成了竞争对手。”
一阵沉默。墨锦城轻声道:“这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对吧?”
“科学没有阵营。”景淞星重复了她对父亲说过的话,但这次声音里多了几分不确定。她想起父亲办公室里那本锁着的旧相册,想起他偶尔提及墨远川时复杂的眼神,那些未解的谜团像杂质一样,掺杂在她与墨锦城的合作中。
第二天早晨,联合实验室爆发了首次激烈争论。墨锦城带来的新方案建议改变材料合成路径,以提高生产效率。景淞星坚决反对,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改变反应路径会破坏分子结构的完整性!牺牲性能换取速度,这违背了项目初衷。”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几分,像一个被激发的原子,释放出能量。
墨锦城眉头紧锁:“产业化必须考虑成本。我们可以控制在5%的性能损失内。”
“5%在极端环境下会被放大到30%以上!”景淞星调出模拟数据,那些红色的预警曲线在屏幕上跳动,“这是我的预测模型。”
实验室里的工程师们屏息看着这场对决,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分子。两位顶尖专家的交锋让空气都变得凝重,仿佛一场激烈的化学反应正在进行。
“你的模型没有考虑材料疲劳后的自修复效应。”墨锦城指出,眼神锐利如刀。
“因为那部分数据还不完整!”景淞星寸步不让,双手抱臂,像在守护自己的研究成果。
争论持续了两小时,最终墨锦城举起双手:“好吧,我们各自验证。一周后用数据说话。”
景淞星点头同意,但眼中的火光未熄。会议结束后,她立刻投入工作,决心用最严谨的实验证明自己的观点。而墨锦城则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摊开一份尘封已久的档案,那是父亲自杀前留下的笔记,上面反复提到“景明远的背叛”。他揉了揉太阳穴,手机突然响起——是妹妹墨晴。
“哥,我听说你和景家大小姐吵架了?”墨晴的声音带着调侃,“全公司都在传呢。”
墨锦城苦笑:“只是技术分歧。”
“得了吧,”墨晴压低声音,“董事会那些老头子可高兴了,说终于看到你‘清醒’了。”
墨锦城眼神一凛:“他们还说什么了?”
“说景家没一个好东西,当年父亲就是......”
“够了!”墨锦城打断她,“告诉财务部,明天我要看新季度的预算细节。”
挂断电话,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景氏科技大楼的灯光。不知为何,他确信景淞星此刻也还在工作。这个念头让他胸口发紧——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墙的另一边,是上一辈的恩怨与未解的谜团。
5 专利疑云与深夜求证
三天后,景淞星完成了全部验证实验。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明确——墨锦城的方案确实存在重大隐患。她正准备整理报告时,林妍匆匆进来,脸色发白:“总监,董事长突然来实验室了!”
景明远大步走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像在寻找潜在的威胁:“听说你和墨家小子闹翻了?”
景淞星皱眉:“只是正常的技术讨论。”
“很好。”景明远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文件显示墨远集团正在秘密申请一项与联合项目高度相关的专利,且完全排除了景氏的权益。景淞星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些黑色的文字像针一样刺痛她的眼睛。她想起墨锦城在楼顶为她准备的分子蛋糕,想起他讨论技术时眼中的光芒,那个男人真的在背后策划这一切吗?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合理的解释。
“我早说过墨家人不可信。”景明远冷笑,“现在,我要你暂停所有数据共享,直到查清此事。”
景淞星盯着文件,脑海中闪过与墨锦城的每一次交流。他对技术的热爱、对细节的关注、甚至对她不喜欢胡萝卜的留意,那些片段像高速旋转的离心机,在她脑中分离出真实与虚假。
“我需要先确认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她最终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明远眯起眼睛:“你什么时候开始对墨家人这么信任了?”
景淞星没有回答,只是将文件锁进了抽屉。她需要证据,就像做实验需要重复验证一样。当晚,她破例没有加班,而是回到家中,翻出父亲多年前的旧电脑,试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电脑里的文件杂乱无章,直到她在一个隐藏文件夹里发现了一段十年前的录音。
录音里,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远川,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威廉·陈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另一个声音响起,沉稳而坚定:“明远,我们必须找到证据,不能让他毁了我们的研究。” 景淞星的心猛地一跳,那是墨远川的声音,与墨锦城的声线有着惊人的相似。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墨锦城的短信:“方便通话吗?”
两人在实验室附近的咖啡馆见面。墨锦城眼下的青黑更重,显然也经历了不眠之夜。他将一份文件推给景淞星:“我查清楚了那份专利的事。那是墨远集团一个工程师的个人行为,我已经勒令他撤回申请,并向董事会提交了正式说明。”
景淞星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父亲昨天联系了我们董事长。”墨锦城苦笑,“闹得挺不愉快。”
景淞星沉默片刻,将平板电脑转向他:“先看看这个。”
墨锦城仔细阅读着实验结果,眉头越皱越紧。看完后,他抬起头,眼中满是歉意:“你是对的。我的方案确实有问题。” 这个坦率的承认让景淞星心头一松,她原以为会面临更多争执,却没想到他如此干脆。
“我应该在提出方案前做更多验证。”墨锦城继续道,声音诚恳,“今天下午的全体会议上,我会公开说明这一点。”
景淞星点点头,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景淞星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指尖触碰到杯壁的凉意,才惊觉自己的手仍在微微发颤。墨锦城将实验报告推回给她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那瞬间的触碰像静电般让她瑟缩了一下。
“我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类似的合成路径,”墨锦城忽然开口,视线落在咖啡馆窗外的霓虹招牌上,“但他最后一页标注了‘高温稳定性存疑’——当时我以为是他对景氏技术的偏见,现在看来……”他没有说下去,只是从公文包里抽出另一份文件,“这是十年前墨远集团废弃的技术档案,你看这里。”
景淞星接过泛黄的纸页,上面是墨远川亲手绘制的分子结构图,标注的参数与她的模拟结果惊人相似。在图纸角落,用铅笔写着一行模糊的字:“陈姓商人接触后,数据出现异常偏差”。她的心脏像被无形的镊子夹住,猛地想起父亲电脑里那段录音——“威廉·陈那边已经有所察觉”。
“威廉·陈……”景淞星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林妍曾无意中提起,上个月在公司楼下见过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与威廉·陈的助理密谈。她猛地抬头,撞进墨锦城若有所思的目光里,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林妍有问题。”
“数据可能泄露了。”
咖啡馆里的爵士乐突然变得刺耳。墨锦城迅速掏出手机拨打安保部电话,景淞星则翻开林妍的工作邮件记录——果然,最近三个月,林妍频繁向一个加密邮箱发送实验日志摘要。当她追踪到邮箱注册地址指向“新纪元科技”时,墨锦城的脸色已沉如墨色:“新纪元科技的CEO,正是威廉·陈。”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景淞星记忆深处的匣子。她想起童年时,父亲书房里锁着的那个标有“曙光计划”的铁皮箱,想起某次深夜听到父亲对着电话低吼:“你以为偷走配方就能成功?那材料在极端环境下根本不稳定!”
“我们必须立刻封存核心数据。”景淞星抓起外套,“我父亲电脑里还有一段录音,可能和十年前的事有关。”
墨锦城结账时,景淞星注意到他下意识按了按后腰——那里别着一部加密卫星电话。这个细节让她心头一紧:原来他早已察觉到危机四伏。两人驱车前往景氏科技的路上,墨锦城突然说:“我父亲自杀前,曾修改过遗嘱,将大部分股份转给了墨启山叔公。”
“墨启山?”景淞星猛地转头,“他不是一直反对和景氏合作吗?”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墨锦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父亲生前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可遗嘱修改得太突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景淞星已听懂了未言之意——十年前的真相,或许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
当两人赶到景氏科技研发中心时,林妍的工位空无一人,抽屉里的实验记录本不翼而飞。景淞星冲到服务器机房,却发现核心数据备份硬盘已经被格式化,只有监控录像显示凌晨三点有个穿保洁服的人进入过——那人手腕上戴着一块醒目的百达翡丽手表。
“是威廉·陈的惯用款。”墨锦城放大监控画面,眼中闪过寒光,“他不仅要偷技术,还要毁掉我们的原始数据。”
景淞星看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想起父亲电脑里那段录音的结尾:“远川,保护好样本,我去瑞士……”她猛地转身:“我父亲十年前突然去瑞士,说是疗养,其实可能是去送样本!”
墨锦城立刻调出墨远川的出入境记录——果然,在景明远飞往瑞士的同一周,墨远川的私人飞机也降落在了日内瓦。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十年前,两位父辈很可能在共同守护某个秘密,而这个秘密,正是威廉·陈和墨启山急于掩盖的真相。
“我们需要找到瑞士那家诊所的记录。”景淞星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还有墨远川去世前的医疗报告。”
墨锦城拿出卫星电话,拨通一个海外号码:“帮我查2009年墨远川在瑞士的就诊记录,重点查神经毒素检测。”他挂断电话后,看向景淞星,“我父亲去世前三个月,突然开始服用抗抑郁药物,但尸检报告里却没有记录。”
这个细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迷雾。景淞星突然想起父亲最近一次体检时,医生提到他长期服用的保健品里含有不明成分——难道上一辈人的命运,早已被同一种阴谋缠绕?
深夜的实验室里,景淞星重新调取了联合项目的所有通讯记录,在一堆技术讨论邮件中,发现了一封被加密的匿名邮件,附件是一张老照片:年轻的景明远和墨远川站在燃烧的实验室前,威廉·陈站在阴影里,手中拿着一个样本瓶。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他们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其实只是棋子。”
“这是……”景淞星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墨锦城接过照片,指尖在威廉·陈的身影上停顿——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与监控里的手表如出一辙。
“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墨锦城将照片保存进加密硬盘,忽然握住景淞星的手,“从现在起,我们不仅是合作伙伴。”
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汗意,却异常坚定。景淞星看着他眼中映出的自己,第一次没有移开视线。窗外的夜色像一层纳米级的薄膜,包裹着这座城市的秘密,而她和墨锦城,正在成为刺破这层薄膜的最锐利的探针。
6 父辈的棋局与隐藏的毒针
瑞士洛桑的黎明透过酒店窗帘缝隙,在景淞星的笔记本电脑上投下一道金线。屏幕上是墨锦城刚发来的加密文件——墨远川2009年在瑞士神经学研究所的完整就诊记录。
“患者出现渐进性神经元损伤,症状与X-37毒素暴露高度吻合。”景淞星逐字翻译着德语报告,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但就诊记录被人为删除了关键页,只留下‘建议联系制药公司Xenon’的潦草备注。”
她想起父亲电脑里那个未完成的文档,标题是“Xenon公司股权结构”,其中一个离岸账户的受益人信息被涂黑,只露出“MQ”两个首字母。景淞星放大文档截图,突然发现涂黑处的纸张纤维纹理,与墨启山办公室里的专用信笺完全一致。
“墨启山……”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尝到了毒素的苦涩。这时,墨锦城的视频请求弹了出来,他身后是墨远集团的地下档案室,金属货架上摆满了泛黄的文件盒。
“我找到父亲的最后一本实验日志了。”墨锦城举起一本牛皮笔记本,封皮上用俄文写着“曙光计划最终报告”,“里面提到威廉·陈提供的催化剂样本含有杂质,而景叔叔坚持要做毒性检测——他们的决裂,可能不是因为商业背叛,而是发现了毒素。”
景淞星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童年时,父亲总是在深夜擦拭一个金属样本瓶,瓶身上刻着“X-37”的字样。原来早在十年前,父辈们就已卷入这场毒针编织的阴谋,而她和墨锦城,不过是沿着他们未竟的研究轨迹,重新踏入了这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林妍昨晚试图出境时被拦下了。”墨锦城突然切换话题,调出机场监控画面,“她携带的行李箱里有新纪元科技的量产计划书,还有这个——”他放大一个特写镜头,景淞星看到林妍钱包夹层里藏着一张银行卡,开卡人姓名是“墨晴”。
“墨晴?”景淞星失声问道,“你妹妹为什么……”
“她被墨启山软禁了。”墨锦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查到墨启山用墨晴的名义开设了多个海外账户,资金流向都指向新纪元科技。”
视频里的墨锦城身后,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他迅速关闭摄像头,景淞星只听到模糊的扭打声和墨启山的怒吼:“锦城,你竟敢私自查档案!”随后画面彻底黑屏,只剩下电流的杂音。
“墨锦城!”景淞星对着屏幕大喊,心脏像被纳米级的镊子狠狠夹住。她立刻拨打墨锦城的卫星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忙音。窗外的洛桑突然下起雨,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极了实验室里设备失控时的警报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打开父亲的加密云盘,输入墨远川的生日作为密码——竟然成功了。云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拍摄于2009年的实验室,画面中,景明远和墨远川正在争吵,威廉·陈站在一旁冷笑:“你们以为阻止我就能改变什么?X-37的配方已经在量产线上了。”
“你疯了!那东西会毁掉整个行业!”墨远川抓起样本瓶想砸掉,却被威廉·陈的保镖按住。景明远试图抢夺样本,混乱中,一个装有绿色液体的试管掉在地上碎裂,溅到了墨远川的袖口——正是瑞士报告里提到的X-37毒素。
视频的最后,景明远抱着墨远川冲出实验室,威廉·陈对着镜头露出诡异的笑容。景淞星浑身冰冷,原来父亲当年不是背叛,而是在拯救。而墨启山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恐怕远比想象的更阴暗。
她立刻联系瑞士警方,用匿名邮箱发送了视频证据和墨启山的账户信息。当警车呼啸着开往墨远集团总部时,景淞星收到了墨锦城的短信,只有一串坐标和三个字:“救墨晴。”
坐标指向城郊的废弃工厂。景淞星租了辆车,按照导航驶入浓雾弥漫的工业区。工厂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墨晴的哭喊:“叔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毁掉‘曙光计划’,我才能坐稳墨远集团!”墨启山的声音带着疯狂的颤抖,“当年要不是墨远川坚持公开毒素数据,我早就靠X-37赚翻了!”
景淞星悄悄潜入,看到墨启山正用枪指着墨晴,旁边的操作台上放着一个金属箱,里面正是她和墨锦城苦苦寻找的X-37原始样本。她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却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铁桶。
“谁?”墨启山猛地转身,枪口对准了景淞星,“原来是你这个丫头!正好,一起给我陪葬吧!”
千钧一发之际,仓库侧门被猛地撞开,墨锦城带着安保冲了进来。混乱中,墨启山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景淞星的耳边飞过,击碎了她身后的玻璃窗。墨锦城扑过来将她按在地上,而墨晴趁机撞倒了墨启山,金属箱掉在地上,样本瓶滚到景淞星脚边。
“快毁掉它!”墨远川在视频里的呐喊突然回响在景淞星耳边。她抓起样本瓶,用力砸向地面,绿色的毒液在水泥地上蔓延开,发出滋滋的声响。墨启山看着被毁的样本,发出绝望的哀嚎,被冲上来的警察制服。
警笛声由远及近,墨锦城扶起景淞星,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当他的手指触到她被弹片划伤的耳垂时,景淞星突然想起十年前视频里,父亲也是这样为墨远川包扎伤口。
“我们做到了。”墨锦城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们的棋局,该结束了。”
景淞星看着他眼中的自己,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突然笑了。十年前的毒针终于被拔除,而她和墨锦城,就像两颗在极端环境下依然保持稳定结构的纳米粒子,不仅修复了父辈留下的缺陷,更形成了全新的、坚不可摧的化学键。
7 完美晶格的求婚
国际科技峰会的主会场里,全息投影将景淞星和墨锦城的身影放大到巨幕上。当景淞星展示出能在-270℃至500℃温差下自我修复的纳米复合材料时,台下的材料学权威们集体起立鼓掌。
“这种材料的晶格结构,就像两个完美匹配的晶体相遇。”墨锦城接过话筒,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景淞星身上,“景博士的分子设计,加上墨远的量产工艺,实现了1+1>2的协同效应。”
景淞星看着他西装口袋里露出的蓝色手帕——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上面绣着碳60分子图案。三个月前在废弃工厂的惊魂一夜后,他们将X-37毒素的样本碎片重新解析,意外发现了这种材料的关键合成路径,就像在废墟上重建了一座更坚固的城堡。
峰会结束后的庆功宴上,墨晴端着香槟凑到景淞星身边,神秘兮兮地说:“我哥在顶楼露台准备了‘惊喜’,不过你得假装不知道。”她眨眨眼,露出与墨锦城如出一辙的狡黠。
景淞星走上露台时,发现整个空间被改造成了一个星空实验室。三百六十度全息投影模拟着宇宙微波背景辐射,而中央的实验台上,放着一个用光纤和纳米灯搭建的巨型碳60分子模型,每个“原子”都刻着她和墨锦城发表过的论文标题。
“喜欢吗?”墨锦城从模型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本来想做个戒指,但觉得不够‘景淞星’。”
景淞星看着他眼中的星光,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实验室见到他时,他眼中那片深邃的夜空。“所以你做了个分子模型?”她故意挑眉,指尖抚过模型上刻着“《极端环境下纳米材料自修复机制》”的那颗“原子”——那是他们合作发表的第一篇论文。
“不止。”墨锦城打开丝绒盒子,里面不是戒指,而是一对袖扣,用他们研发的新型超导材料制成,表面蚀刻着量子隧穿效应的示意图。“我请教了诺贝尔奖得主克劳斯教授,他说这是‘最浪漫的物理表达’。”
景淞星拿起袖扣,感受到材料特有的冰凉触感,却又隐隐传来墨锦城掌心的温度。她想起无数个深夜,两人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参数争论不休,想起他在慈善晚宴上带她跳舞时,指尖传来的安定感,想起废弃工厂里,他将她护在身下时急促的心跳。
“在量子力学里,”墨锦城忽然握住她的手,将袖扣放在她掌心,“当两个粒子形成纠缠态,无论相距多远,都会相互影响。”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像在阐述一个经过无数次验证的定理,“景淞星,我好像和你‘纠缠’了。”
景淞星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突然笑出声。这个总是用科学比喻表达情感的男人,此刻像个等待实验结果的学生,紧张得指尖微微发颤。她想起父亲康复后,曾把她叫到书房,拿出一个泛黄的信封:“这是墨远川当年写给我的信,他说‘如果锦城和你相遇,或许能修复我们留下的遗憾’。”
“所以,景博士愿意和我形成‘纠缠态’吗?”墨锦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景淞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用石墨烯纳米带编织的胸针,形状是他们共同发现的“双螺旋自组装结构”。“我本来想等材料量产那天再给你,”她将胸针别在墨锦城胸前,“但克劳斯教授说,‘爱情和超导一样,都需要临界温度’。”
墨锦城低头看着胸针,又看看景淞星眼中的笑意,突然笑了。他轻轻拥抱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气。远处的城市灯火在夜空中闪烁,像极了他们第一次在露台看到的“石墨烯蜂窝结构”。
“你知道吗?”墨锦城在她耳边低语,“我父亲的日记里写过,他和你父亲年轻时,曾梦想建造一座‘材料科学乌托邦’。”
景淞星抬起头,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比任何纳米晶体都更璀璨的光。“那我们就把它建起来。”她微笑着说,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石墨烯胸针,“用我们的‘完美晶格’。”
一年后的婚礼上,当牧师问他们是否愿意携手一生时,墨锦城和景淞星同时举起了手腕。他们的袖扣和胸针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妙的光晕,形成一个完整的碳60分子结构。
“我们在实验室里验证过,”景淞星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个结构的稳定性指数是——无穷大。”
墨锦城握紧她的手,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就像我们的化学键。”
台下的墨晴偷偷拍下这一幕,发了条朋友圈:“终于知道我哥为什么求婚要送袖扣了——因为他说,‘要把最爱的人,别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而在实验室的陈列柜里,那本1937年的《晶体结构与分子构造》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扉页上多了一行新的批注:“致我的完美晶格——锦城 淞星 2025年7月”。旁边的展台上,摆放着他们研发的自修复材料样本,在灯光下闪烁着蓝紫色的光芒,如同他们相遇那天,实验室里那层温柔的蓝光,从此照亮了彼此的世界。
更新时间:2025-07-06 18:2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