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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烬第4章

第4章

赵知意趁机向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看起来较为稳重的丫鬟打听:“我听闻姑母娘家原是陇西赵氏,只是我自小离家,对族中之事所知甚少,心中甚是惭愧。不知府中可有记载族亲往来的文书或旧档?我想看看,也好知晓些根底,免得日后……嫁入卫家,被人问起,一无所知,徒惹笑话。”

她语气恳切,理由充分,将自己摆在一个渴望认祖归宗、却又怕给未来夫家丢脸的位置上。

那丫鬟不疑有他,想了想道:“府中库房旁边的耳房里,似乎堆放了一些陈年的旧书和往来文书,多是老夫人在打理。姑娘若想看,奴婢可以去请示老夫人……”

“不必惊动姑母了。”赵知意连忙道,脸上适时的露出一丝羞赧,“姑母近日为我婚事操劳,这点小事,怎好再去烦扰。我不过是随意看看,若不方便便算了。”

她以退为进,那丫鬟见她如此体贴,反而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耳房平日少有人去,钥匙在管库房的张嬷嬷那里。姑娘若真想看,奴婢可以去问问张嬷嬷,只说是姑娘想找些旧书解闷,应当无妨。”

赵知意心中暗喜,面上却只淡淡点头:“有劳了。”

两日后,那丫鬟果然拿来了一把小小的铜钥匙。“姑娘,张嬷嬷说了,耳房里灰尘大,您略待一会儿就出来,莫要久留。”

机会来了!

赵知意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到午后府中众人大多歇息的时辰,借口要独自小憩,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然后悄悄拿着钥匙,避开了偶尔过往的仆役,来到了库房旁那间偏僻的耳房。

门锁有些锈蚀,她费了些力气才打开。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堆满了蒙尘的木箱和散落的卷宗。她小心翼翼地翻找着,心跳如擂鼓。她不确定能找到什么,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接触到的、可能藏有真相的地方。

她翻过一些地契、田租账簿,还有不少是卫家与各府往来的节礼单子,时间跨度很大。她耐着性子,一箱一箱地找,主要寻找与“赵氏”或者可能涉及卫老夫人出嫁前相关的文书。

终于,在一个角落的樟木箱底,她发现了一卷用锦绳捆扎、保存相对完好的画轴。那锦绳的系法,与府中常用的不同,带着一种古旧的气息。

她心中一动,解开了锦绳,缓缓将画轴展开。

灰尘在从窗棂缝隙透进来的光柱中飞舞。画纸泛黄,但笔触清晰。画上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多年前流行的衣裙式样,眉眼娇俏,倚栏而笑。

赵知意的呼吸骤然停滞。

这画上的少女,与她在镜中看到的自己,顶多只有……三四分相似!

绝不像卫老夫人和那些夫人所说的那般相像!

而这画中少女的右下角,提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爱女琳琅小像。

画轴从颤抖的手中滑落,轻飘飘地落在积灰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赵知意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三四分相似……仅仅是三四分相似!

卫老夫人那日激动落泪的模样,那些女眷们言之凿凿的附和,此刻回想起来,像一场精心编排的丑剧,而她,就是那个被蒙在鼓里、险些信以为真的丑角!

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是卫琳琅!

那为什么?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认下她?为什么要把她圈禁在这府里?甚至不惜用一桩荒唐的婚约来绑住她?

那个真正的卫琳琅,画中这个眉眼娇俏的少女,又去了哪里?

无数的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窒息。她弯腰捡起画轴,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回原处,再将箱子恢复原状。动作机械而麻木,唯有胸腔里那颗心,在疯狂地跳动,撞击着名为“真相”的囚笼。

她不能再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了!婚期一旦定下,一切都将无法挽回。她必须出去,必须找到能打破这个僵局的线索!

而目前唯一的、最明确的线索,就是她腕上这个取不下来、甩不脱的“同心镯”!

回到漱玉斋,赵知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出府,并且最好能甩开眼线,独自行动。

机会很快来了。卫峥前来探望,言谈间提及过两日他要陪同卫老夫人去城外的寺庙上香还愿,为她的“康复”和即将到来的“婚事”祈福,府中会留足人手伺候她。

赵知意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失落和恳求:“世子与姑母有心了。只是……我在府中待得实在气闷,听闻西市有些新奇玩意,不知……我能否在那日,带两个丫鬟,乘马车去西市逛逛?绝不会走远,散散心便回。”

她语气怯怯,眼神里带着渴望,像一个被关久了终于敢提出一点小小要求的孩子。

卫峥看着她,沉吟片刻。西市人多眼杂,但让她一直在府中,难保不会憋出病来,反而多生事端。派得力的人跟着,只在马车附近逛逛,应当无妨。

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自然可以。你整日在府中,也确实闷坏了。我让管家安排车马和稳妥的人跟着,你看中什么,尽管买下。”

“多谢世子!”赵知意脸上适时地绽开一个感激而单纯的笑容。

两日后,卫老夫人与卫峥离府不久,一辆不起眼的青帷小车便从镇国公府的侧门驶出,朝着喧闹的西市而去。

马车在西市入口处停下。跟着赵知意的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和一个机灵的小丫鬟。

“姑娘,西市人多杂乱,您想买什么,吩咐奴婢们去便是,您还是在车里等着稳妥。”一个婆子躬身道。

赵知意摇了摇头,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语气轻柔却坚定:“就在附近走走,不碍事的。”

她刻意走向那些售卖女子首饰、胭脂水粉的摊位,慢悠悠地看着,偶尔拿起一兩件询问价钱,做出兴致勃勃的样子。跟着的婆子和丫鬟见她确实只是在人流相对稀疏的摊位前流连,渐渐放松了些警惕,注意力也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吸引。

赵知意看准一个卖西域香料的摊位前围了不少人,嘈杂喧闹。她迅速将袖中早就准备好的一小块碎银塞到小丫鬟手里,低声道:“我突然有些头晕,你去那边茶摊买碗热茶来。”

小丫鬟不疑有他,接过银子便挤向茶摊。

趁着两个婆子正对着一个卖绒花的摊位指指点点的空隙,赵知意身形一闪,迅速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堆满杂物的巷弄。她早已观察好,这条巷子可以通往另一条相对安静、多是一些手工作坊的街道。

她心跳得厉害,几乎是跑了起来,华美的裙裾扫过地上的尘土也毫不在意。她必须快!

按照之前零星从下人口中打听来的信息,她寻找着打铁铺子。终于,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了一间门面陈旧、挂着“陈氏铁铺”招牌的铺子,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拉紧兜帽,走了进去。

铺子里热气扑面,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在捶打一块烧红的铁料,旁边还有一个年纪老迈、正在整理工具的老师傅。

见到一个衣着不俗、戴着兜帽的女子独自进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壮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老师傅擦了擦手,迎了上来,语气带着疑惑:“这位……小姐,您走错地方了吧?我们这儿是铁铺,不打首饰。”

赵知意抬起左手,将衣袖稍稍拉起,露出腕上那枚暗沉的同心镯,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哑:“老师傅,我不打东西。我想请问,您可认得这镯子?”

老铁匠浑浊的目光落在镯子上,起初有些茫然,但当他凑近了些,看清那镯子上独特的纹路和锁扣结构时,脸色猛地一变。他抬起头,震惊地看着赵知意被兜帽遮掩大半的脸庞。

“这……这是‘同心镯’!”老铁匠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激动,“姑娘,你这镯子……从何而来?”

“您认得它?”赵知意的心提了起来。

“认得!怎会不认得!”老铁匠语气笃定,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这打造手法,这‘连心锁’的机括,是北境军中独有的!当年在北疆,很多将士都会找相熟的匠人打上这么一对,送给心爱的姑娘,寓意‘永结同心,生死不离’。”他指着镯子接口处那复杂的结构,“你看这里,一旦锁上,非本人意愿,或是持有与之配对的专属‘秘钥’,否则绝无可能打开!”

北境军中!永结同心!秘钥!

老铁匠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知意的心上。

她猛地想起战场上,从那只焦黑尸骸腰间扯下,又被她随手丢弃的、那个形状奇特的小金属物件!

原来……那不是无用的饰物!那是能打开这枷锁、证明她与那人关系的……唯一信物!

她竟然……竟然亲手扔掉了它!

巨大的悔恨与悲凉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身形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姑娘?你没事吧?”老铁匠关切地问。

“没……没事。”赵知意强撑着,声音颤抖,“老师傅,您可知……这镯子,大概是什么时候流行的?”

老铁匠捻着胡须想了想:“约莫是五六年前吧,那会儿北境还算安稳,很多将士都打这个。后来战事吃紧,就渐渐少了……唉,都是过去的事喽。”他叹了口气,看着赵知意的眼神带着怜悯,“姑娘,这镯子既然锁上了,想必赠你镯子的人,是把你放在了心尖上。只是这战乱年代……能找到打这镯子的匠人都不易,更别说找那独一无二的秘钥了。你……好生戴着吧,也是个念想。”

念想?这哪里是念想,这是她亲手葬送过往的证明!是她推开了爱人的尸身,又丢弃了他最后的馈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铁铺的。阳光刺眼,街市的喧闹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琉璃,模糊而不真切。她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满脑子都是老铁匠的话,和那具焦黑的、被她推开的尸骸。

“姑娘!姑娘!可找到您了!”

急促的呼喊声将她从浑噩中惊醒。抬头一看,是镇国公府的那两个婆子和买了茶回来的小丫鬟,三人一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姑娘,您怎么走到这儿来了?吓死奴婢们了!”婆子语气带着责备和后怕。

赵知意看着她们,看着这熙熙攘攘的街市,看着自己腕上那枚冰冷的镯子。

她知道了这镯子的来历,却似乎离真相更远,离那个为她而死的男人更远。而代价,是她永远失去了打开这枷锁的可能。

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伴随着那迟来的、撕心裂肺的悲痛,缓缓地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烬。

“走吧,”她声音沙哑,不带一丝情绪,“回府。”

从西市回来的马车里,赵知意一言不发。她靠在晃动的车壁上,闭着眼,仿佛疲惫已极。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平静的表象下,是翻江倒海的悔恨与冰冷刺骨的绝望。

同心镯。北境军。秘钥。

每一个词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那个被她推开、被她丢弃了信物的男人,不仅用生命保护了她,更曾将她视为“同心”之人。而她,忘了他,弃了他,如今还要顶着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嫁给别人。

这认知带来的痛苦,远比卫家母子的算计更让她窒息。

马车在镇国公府侧门停下,赵知意刚被丫鬟扶下车,便看到卫峥站在门廊下。他显然是刚回府,身上的锦袍还带着仆仆风尘,脸色却不复平日的温润,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度。

“妹妹回来了。”他走上前,语气听不出喜怒,“听闻你今日独自走开了许久,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下人伺候不周,让你受惊了?”

那两个婆子和丫鬟立刻吓得跪倒在地,连连告罪。

赵知意抬起眼,看向卫峥。这一次,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垂下眼睫掩饰,而是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那眼底残留的悲凉与一丝破釜沉舟的锐利,让卫峥微微蹙眉。

“劳世子挂心,并未遇到麻烦。”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疏离的冷硬,“只是偶然得知了一些旧事,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卫峥眸色微沉,挥了挥手让下人退下。门廊下只剩下他们二人。

“旧事?”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压迫感,“不知妹妹听闻了什么旧事,竟如此感慨?”

空气中弥漫开无形的张力。

赵知意知道,试探与伪装已经到了尽头。卫峥的敏锐远超她的想象,她今日反常的举动和情绪,必然引起了他的警觉。既然无法再虚与委蛇,不如撕开一道口子。

她抬起左手,衣袖滑落,露出那枚暗沉的同心镯,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镯身。

“听闻这镯子,名唤‘同心镯’,是北境军中男儿,赠与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目光紧紧锁住卫峥的脸,“一旦锁上,非本人或专属秘钥不能开。世子博闻强识,可知此事?”

卫峥脸上的温和终于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冷峻。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鹰隼,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看清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卫峥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妹妹从何处听来的这些无稽之谈?市井流言,岂可尽信?”

“无稽之谈?”赵知意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那铁铺的老匠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连这锁扣的来历都一清二楚。世子莫非要说,那老师傅也是信口雌黄?”

她步步紧逼,不再给他回避的余地:“既然这是定情信物,那赠我此镯之人,必然与我有旧。世子与姑母口口声声说我是卫琳琅,是你们的血脉至亲,为何对我腕上这关乎名节的信物来历,却讳莫如深?甚至不惜编造一个‘祖传之宝’的谎言?”

卫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盯着赵知意,目光阴鸷:“你是在质疑母亲与我?”

“我不敢。”赵知意嘴上说着不敢,眼神却毫无惧意,“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究竟是谁?这镯子是谁为我锁上的?战场上那个护着我死去的人,又是谁?!”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低吼出来的,积压了数月的恐惧、迷茫、悲愤,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卫峥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冷硬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强行压下了怒意,语气重新变得“理智”而“沉重”。

“好,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便告诉你部分真相。”他沉声道,“你确实并非卫琳琅。”

尽管早已猜到,但亲耳听到卫峥承认,赵知意的心还是猛地一沉。

“那你为何……”

“因为我们是在保护你!”卫峥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你的真实身份,牵扯到一桩极大的旧案,你的家族……已尽数罹难。仇家势力庞大,至今仍在暗中搜寻你的下落!”

他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将你认作卫琳琅,给你镇国公府表小姐的身份,是为了混淆视听,让你能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母亲与我煞费苦心,你却只当我们是在害你?”

赵知意被他这番话震得后退半步。家族罹难?仇家搜寻?

“那……那战场上的那个人……”她声音颤抖。

“那是你的护卫,拼死将你从仇家派来的杀手手中救出。”卫峥语气笃定,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他护你至死,是他的本分。而你腕上这镯子,或许是他为了掩护你的身份,从别处得来的,具体来历已不可考。你执着于此,毫无意义!”

好一个“毫无意义”!好一个“护卫的本分”!

他将那段可能刻骨铭心的感情,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主仆忠义,将她所有的痛苦与追寻,都打为不识好歹。

“保护我?”赵知意看着他,眼底满是荒谬与冰冷,“用一场与‘兄长’的婚约来保护我?将我圈禁在这府邸,切断我与外界的所有联系,这就是你们的保护?”

卫峥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一丝不耐与警告:“婚约是为了将你更名正言顺地纳入卫家的羽翼之下!京城耳目众多,唯有让你成为‘自己人’,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你的安全!至于圈禁……你若安分守己,府中何处去不得?今日你私自探听,可知若被有心人察觉,会引来怎样的杀身之祸?你非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肯相信我们是为你好吗?!”

杀身之祸。又是杀身之祸。

他用一个虚无缥缈的“仇家”,一个无法验证的“旧案”,将她所有的质疑和反抗,都定义为不懂事和找死。

赵知意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依旧俊朗,依旧说着看似合理的话,但她再也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情。只有算计,只有控制。

她忽然觉得很累。

争辩毫无意义。他不会告诉她真相。他只会用“保护”的名义,将她牢牢捆住。

她缓缓垂下眼睫,将所有翻涌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世子一番苦心,知意……明白了。”她福了福身,语气淡漠,“今日是知意莽撞,给世子添麻烦了。若无其他吩咐,知意告退。”

她没有再看卫峥一眼,转身,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朝着漱玉斋的方向走去。

那背影,单薄却决绝,仿佛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无形的、不可逾越的鸿沟。

卫峥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温润的面具彻底碎裂,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紧,指节泛白。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脱离了掌控。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藏着的坚韧和聪慧,远超出他的预期。

而赵知意回到漱玉斋,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为了卫峥的欺骗,而是为了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连面容都记不起,却为她付出一切,连死后都被冠上“护卫”之名的男人。

她抬起手,用力地、反复地摩挲着腕上的同心镯。

秘钥已失,过往成谜。

但她知道,她与卫家之间,那层温情脉脉的假象,从今夜起,已彻底撕破。

她孤身一人,立于虎狼之侧。前路莫测,杀机暗藏。

更新时间:2025-11-05 13:5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