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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同事信佛第一天,我就计划送他上西天精选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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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随安,你他妈再说一遍‘随缘’试试?”我指着被客户甩在脸上的合同,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

他却慢悠悠地捻着手串,一脸悲天悯人:“陆哥,别上火,伤身。客户跑了,说明我们跟这笔钱的缘分尽了,莫强求。”

缘分尽了?我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心里冷笑。行,你讲缘分是吧?等着吧,我非得亲手把你这份职场的‘恶缘’给渡了,送你上西天取经去!

1

我们部门来了个新人,叫季随安。

人如其名,主打一个随缘平安。

入职第一天,别的实习生忙着给前辈们端茶倒水,擦桌扫地,恨不得把自己活成一块万能抹布。

季随安倒好,慢悠悠地从他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香炉,一串菩M珠,还有一幅裱好的字,上书四个大字——“四大皆空”。

然后,他点上一根檀香,闭上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不是来上班,是来飞升的。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傻了。

经理张总路过,嘴角抽了抽,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画风清奇的员工,干咳两声:“小季啊,我们公司……不提倡搞封建迷信活动。”

季随安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澈又无辜:“张总,这不是迷信,是信仰。能净化磁场,保佑我们部门业绩长虹,人人平安喜乐。”

他说话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信服力,张总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只能摆摆手,一脸“你高兴就好”地走了。

同事小雅凑过来,戳戳我的胳膊,压低声音:“陆哥,这新来的哥们儿……是哪个庙里下山来体验生活的吗?”

我叫陆铮,是这个项目组的组长,手底下管着七八号人。我看着季随安桌上那袅袅升起的青烟,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管他什么来头,活儿干不好,一样滚蛋。”我冷冷地说。

很快,我的预感就应验了。

公司刚接了个大单子,客户要求三天内拿出一份详尽的市场竞品分析报告。时间紧,任务重,我把任务拆分下去,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我分给季随安的任务是整理其中一个竞品的过往销售数据。这是最基础,也是最繁琐的工作。

“随安,这部分数据很重要,今天下班前必须做完,有问题吗?”我特意叮嘱道。

他点头,脸上挂着招牌式的淡然微笑:“放心吧陆哥,一切自有天定。”

我听着这话就来气,什么叫自有天定?工作是你定的!

但我忍住了,毕竟是第一天交办正式工作。

下午五点半,我找他要数据。

他双手一摊,表情无辜又无奈:“陆哥,数据太多了,缘分未到,做不完。”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什么叫缘分未到?我让你做数据,你跟我讲缘分?”

“是啊,”他认真地点头,“你看,这些数字密密麻麻,看得我眼晕。这就是它们在告诉我,今天不宜相见,强求只会出错。我们应该顺应天意,等明天,也许灵感就来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真诚”的脸,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办公室里其他人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一个个表情古怪,想笑又不敢笑。

“季随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工作!不是你家炕头!做不完就加班!”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同情:“陆哥,你执念太深了。加班是拿自己的健康和生命开玩笑,不值得。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呢?”

说完,他拿起他的布袋,准时准点,在六点钟打卡下班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事和我。

那天晚上,他那部分数据,是我熬到凌晨两点,一个一个数字敲完的。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公司,季随安已经到了,正在用一个小喷壶,给他的桌面绿植洒水。

他看到我,还关切地问:“陆哥,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学会放下,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我死死地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已经是个筛子了。

我决定,不能再让他负责这种需要“硬功夫”的活儿了。

正好,部门要搞个团建,张总让我组织。我想,这种联络感情、吃喝玩乐的活儿,总不能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我把联系餐厅、预定包厢的任务交给了他。

“随安,这事儿交给你,没问题吧?找个环境好、菜品有特色的地方,让大家放松放松。”

“没问题陆哥,”他欣然领命,“吃喝也是一种缘分,我一定帮大家找到那个有缘的餐厅。”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定好后把地址和时间发到群里。

两天后,他告诉我,定好了,在一家叫“随缘素菜馆”的地方。

我一听这名字就咯噔一下。

“为什么是素菜馆?部门里好几个都是无肉不欢的主儿。”

他一脸理所当然:“陆哥,吃素可以净化肠胃,减少杀生,是积攒福报的好事。正好借此机会,带大家体验一下清心寡欲的快乐。”

我忍着掀桌的冲动:“你问过大家的意见吗?”

“不用问,”他摇摇头,“这种好事,大家体验了之后自然会感谢我的。这是渡人,是功德。”

行,算你狠。

团建当天,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杀到那家“随缘素菜馆”。

餐厅环境倒是清幽,就是上来的菜……一盘“清炒佛手瓜”,一盘“凉拌功德菜”,还有一锅叫“普度众生汤”的玩意儿,里面飘着几片青菜叶子和几颗红枣。

部门里那个一顿能吃三斤肉的壮汉小李,夹起一片菜叶,看了半天,表情比哭还难看。

“陆哥……这……这是喂兔子的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季随安却仿佛置身极乐世界,吃得津津有味,还不停地给我们布道。

“大家看,这道菜,看似简单,实则蕴含大道。它告诉我们,人生的真味,就在于返璞归真……”

张总的脸已经绿了,他放下筷子,对我说:“陆铮,你这个团建组织的……很有创意啊。”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顿“积攒福报”的团建饭,最后以大家出门右转,找了家烧烤摊撸串告终。

而我,作为组织者,被张总叫到办公室,足足骂了半个小时。

从办公室出来,我看到季随安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脸上带着一丝悲悯。

他看到我,走过来说:“陆哥,别往心里去。张总也是凡人,看不透这其中的禅机,我们不必与他计较。”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我终于明白了,这家伙不是蠢,他是坏。

他所有的“佛系”、“随缘”、“看淡”,都只是他用来逃避责任、推卸工作、坑害同事的武器。

他用一种道德制高点的姿态,把你所有的努力和愤怒,都消解为“执念”和“看不开”。

你想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佛法。

你想跟他讲责任,他跟你讲因果。

你想让他滚蛋,他还觉得你慧根不够,需要他来渡你。

对付这种人,用常规的职场规则是没用的。

你骂他,他觉得你修为不够。

你罚他,他觉得这是对他的考验。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的逻辑,打败他。

你想渡我?

行啊。

那我,就先送你上西天。

2

那次灾难性的团建之后,季随安在我心里,已经从一个“奇葩同事”,升级为了“头号公敌”。

张总虽然明面上骂的是我,但对季随安的印象也跌到了谷底。可偏偏这家伙每次犯错,都打着“为了大家好”的旗号,让你抓不到实质性的把柄开除他。

硬碰硬不行,我必须找到他的“命门”。

很快,机会就来了。

公司为了提升企业形象,准备和一个知名的慈善基金会合作,共同发起一个“山区儿童爱心午餐”的公益项目。

这个项目由我们部门全权负责,张总亲自挂帅,并指定我为项目执行总负责人。

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

做得好,是整个部门的荣誉,对我个人年底的晋升也大有裨益。

做得不好,不仅影响公司声誉,我这个负责人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项目启动会上,张总强调:“这次项目,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每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纰le!陆铮,你把任务分解一下,责任到人!”

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角落里仿佛入定了一般的季随安身上。

他正闭着眼,手指在桌子下面悄悄捻着他的宝贝佛珠。

“张总,”我站了起来,声音洪亮,“我认为,这次公益项目的对外联络官,非季随安莫属。”

话音一落,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小雅在桌子底下拼命踢我的脚,示意我疯了。

张总也皱起了眉头:“陆铮,你确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季随安也睁开了眼,一脸的惊讶,似乎没想到我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我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笃定地说:“确定!张总,您想,这次是公益项目,讲究的是什么?是爱心,是奉献,是慈悲为怀。我们部门里,谁比随安更有‘慈悲心’?他的气质,他的人生哲学,和这个项目的内核完美契合。派他去跟基金会的人沟通,一定能事半功倍,让对方感受到我们公司满满的诚意和‘佛性’。”

我特意加重了“佛性”两个字。

张总愣住了,他看看我,又看看一脸“阿弥陀佛”表情的季随安,竟然觉得我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嗯……陆铮你这个思路,有点意思。”张总摸着下巴,沉吟道,“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让有佛性的人,干佛性的事……行!那就这么定了!季随安,对外联络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季随安站起身,双手合十,对我微微一躬:“感谢陆哥的信任。我定不负所托,将这份善缘,圆满完成。”

我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应该的。这是你的‘缘’,也是你的‘劫’,渡人先渡己,你好自为之。”

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会议结束后,小雅把我拉到一边,急得直跺脚。

“陆哥!你疯啦!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他要是再跟你讲什么‘缘分尽了’,咱们整个部门都得跟着完蛋!”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神秘一笑:“放心,这次,我就是要让他‘缘分尽了’。”

这次的任务,和以往都不同。

以前,他搞砸了数据,我可以熬夜补上。他订错了餐厅,我们可以换地方吃饭。

但这次,对接的是外部机构,而且是注重流程和细节的慈善基金会。

他任何一个环节的“随缘”,都会被白纸黑字地记录下来,成为他工作失职的铁证。

我给他设了一个局,一个用他的“佛法”无法化解的局。

我把所有需要对接的细节、联系人、时间节点,都用邮件的形式,清清楚楚地发给了他,并且,抄送了张总和人事部的负责人。

邮件的最后,我写道:

“随安,以上为本次对接工作的全部要点,请务必严格按照时间节点推进。此事关乎公司声誉和无数山区儿童的午餐,任何环节的疏忽,都不仅是工作失误,更是对爱心的亵渎。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望你好自为之,结此善果。”

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这次,他玩脱的后果,他自己承担不起。

季随安收到邮件,脸色第一次变得有些凝重。

但他还是回了我一句:“陆哥放心,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我冷笑。

这次,佛祖也保佑不了你。

我说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不闻不问,全部放权给他,但私底下,我让我一个在基金会工作的朋友,时时刻刻帮我盯着季随安的动向。

果然不出我所料。

基金会那边要求我们提供一份详细的公司资质文件和项目计划书,并且约定了周三下午两点开会对接。

这是最基本的流程。

周一,我朋友告诉我,基金会那边还没收到任何文件。

周二,我朋友告诉我,他们催了一次,季随安回复说:“文件正在走流程,莫急,缘分到了,自然会到。”

基金会的人都听懵了。

周三上午,文件还没到。基金会项目负责人亲自打电话给季随安,语气已经有些不悦。

据我朋友转述,季随安在电话里慢悠悠地说:“这位施主,你心乱了。文件乃身外之物,何必如此执着?下午的会,我们当面聊,岂不是更有诚意?”

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下午一点半,离约定开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

张总把我叫进办公室,脸色铁青:“陆铮!基金会的王主任刚刚打电话给我,问我们公司到底还想不想合作了!说我们派去的人极不专业,连基本的文件都不提供!季随安人呢?!”

我故作惊讶:“不会吧?我昨天还看他挺从容的,说一切尽在掌握。他现在应该在去基金会的路上了吧?”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响了,是小雅打来的。

“陆哥!不好了!季随安……季随安在公司楼下,被一个外卖小哥给撞了!现在救护车都来了!”

3

听到季随安被撞的消息,张总的脸瞬间从铁青变成了煞白。

“什么?!人怎么样?严重吗?”他急切地问道,声音都变了调。

我心里冷笑一声,但脸上却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担忧:“被撞了?怎么会这样!我马上下去看看!”

我挂了电话,对张总说:“张总,您别急,我先下去处理。基金会那边……恐怕得先想办法稳住。”

张总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踱步,指着我吼道:“还稳住什么!负责人现在都进医院了!你!陆铮!你现在立刻马上,带着备份文件,给我滚到基金会去!无论如何,把王主任给我安抚下来!项目要是黄了,我拿你是问!”

“是是是!”我连声应着,转身就往外跑。

跑到电梯口,我回头看了一眼张总办公室的方向,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

季随安,你以为一场“意外”,就能让你金蝉脱壳,把这口黑锅甩得干干净净吗?

你太天真了。

你讲“因果”,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现世报”。

我没有直接去地下车库,而是先绕到了公司大门口。

果然,一辆救护车闪着灯停在路边,几个医护人员正将一个担架往车上抬,担架上躺着的,正是季随安。

他闭着眼,脸色苍白,一只手臂用夹板固定着,看上去伤得不轻。

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急得满头大汗,正对着交警不停地解释:“警察同志,真不是我的责任啊!我正常骑车,是他自己突然从路边冲出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缘起缘灭’,我刹车都来不及啊!”

我躲在人群里,将这一幕用手机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冲出来的?

呵呵,这出苦肉计,演得还真全套。

为了逃避责任,不惜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也真是个“狠人”。

只可惜,他这点伎俩,在我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我收起手机,没有上前,直接转身去了地下车库,驱车直奔基金会。

路上,我给我在基金会的朋友发了条信息:“稳住,我马上到。另外,帮我个忙……”

等我赶到基金会办公室时,那位王主任正黑着脸准备离开。

“王主任!王主任请留步!”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了他。

他看到我,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是?”

“王主任您好,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陆铮。实在抱歉,我们公司出了点紧急情况,我代表公司向您郑重道歉!”我一边说,一边九十度鞠躬,态度诚恳到了极点。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的态度让王主任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陆经理是吧?你们公司到底怎么回事?派来的那个联络员,简直是莫名其妙!跟他说正事,他跟我讲佛经!现在连人都没影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合作的诚意?”

我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既痛心又无奈的表情。

“王主任,您有所不知。我们那位同事……唉,他笃信佛法,认为万事皆有定数,所以……在工作方法上,确实是有些……随性了。”

我顿了顿,接着说:“本来今天下午的会,他应该是要来的。但是,就在半小时前,他在来贵处的路上,为了避让一只流浪猫,不幸被车撞伤,现在已经送到医院了。”

“什么?被车撞了?”王主任大吃一惊。

“是啊,”我痛心疾首地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生灵。虽然他的工作方式我们不认同,但他这份‘善心’,却是我们这个公益项目最需要的品质,不是吗?”

我巧妙地偷换了概念,把他的“不负责任”包装成了“舍己为人”的“大爱”。

王主任沉默了,显然是被我的话镇住了。一个为了救猫而耽误重要会议的人,你还能苛责他什么呢?

我趁热打铁,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装订精美的项目计划书和所有资质文件,双手递了过去。

“王主任,这是我们公司为这次项目准备的所有资料,您过目。虽然我们的联络员出了意外,但我们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和决心,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请您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王主任接过文件,翻了翻,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文件做得非常专业,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

他点了点头:“好吧,陆经理,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希望你们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一定不会!谢谢王主任!”我长舒一口气。

搞定了基金会这边,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离开基金会后,没有回公司,而是直接去了季随安所在的医院。

一进病房,就看到他躺在病床上,一条胳膊打着石膏吊着,另一只手还在那慢悠悠地捻佛珠。

张总和小雅他们都在,正围着他嘘寒问暖。

看到我进来,季随安还冲我虚弱地笑了笑:“陆哥,你来了。让你担心了,都是命数,是我命中该有此一劫。”

张总也对我说:“陆铮,基金会那边怎么样了?”

“您放心,都搞定了。”我把安抚住王主任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我那个朋友的功劳,只说是我用诚意打动了对方。

张总听完,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干得不错!关键时刻还是你靠得住!”

然后他转向季随安,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小季啊,你也是,虽然精神可嘉,但以后可不能这么不注意安全了。你好好养伤,工作上的事别操心了。”

季随安一脸“感激涕零”:“谢谢张总关心,都怪我福薄,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掉链子,拖累大家了。唉,都是我的罪过。”

他这副“我虽然搞砸了但我情有可原”的白莲花模样,看得我差点吐出来。

小雅和其他几个同事也纷纷安慰他,让他安心养伤。

一时间,病房里充满了“同事爱”的和谐气氛。

季随安的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以为,他赢了。

一场苦肉计,不仅让他从失职的泥潭里完美脱身,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个“舍己救猫”的道德牌坊,甚至可能还让张总觉得对他有所亏欠。

一箭三雕,好算计。

我看着他,也笑了。

“随安啊,你这舍己救猫的精神,真是让我等凡夫俗子汗颜啊。”我走到他病床前,一脸“敬佩”地说。

他谦虚地摆摆手(没打石膏的那只):“不敢当,不敢当,众生平等,应该的。”

“不过……”我话锋一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正是他被外卖车撞倒的瞬间。

画面清晰地显示,那条所谓的“流浪猫”根本就不存在。

是他,在左右看过,确认有一辆速度不快的电瓶车驶来时,自己算准了时机和角度,“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堪称碰瓷界的行为艺术。

我把手机屏幕,对准了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随安,你跟我说说,你救的那只‘流浪猫’,是什么品种的?是薛定谔的猫吗?”

4.

视频播放的瞬间,整个病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刚才还一片祥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我的手机屏幕,转移到了季随安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

他那标志性的淡然微笑僵在嘴角,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和错愕。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意外”,竟然会被人完完整整地拍了下来。

“这……这是……”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外卖小哥那句“是他自己突然从路边冲出来”的喊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张总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关切,到疑惑,再到震怒。他死死地盯着季随安,眼神像刀子一样,要把他凌迟。

“季随安!”张总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寒气,“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季随安彻底慌了,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张总……不是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他语无伦次,大脑一片空白。

平日里那些挂在嘴边的“佛法”、“因果”、“缘分”,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我收起手机,慢悠悠地走到他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他平时最喜欢的语气,悲天悯人地说道:

“随安啊,你又何必执着于狡辩呢?佛曰,不可说,一说就是错。你看看,你种下了‘欺瞒’的因,现在就得到了‘败露’的果。这不就是你常说的‘因果循环’吗?”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的心脏。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解。他想不通,我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计划,为什么会提前布下这个局。

小雅和其他同事,也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季随安。他们终于明白,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家伙,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为了逃避工作责任,竟然不惜自残,上演苦肉计,还企图嫁祸给一个无辜的外卖小哥!

这是何等的阴险和恶毒!

“张总!”我转向脸色已经黑成锅底的张总,继续拱火,“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随安。”

所有人都看向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替他说话。

我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他只是太想把这次的公益项目做好了,压力太大了。他可能觉得,只有用这种‘牺牲’的方式,才能体现出我们项目的‘悲悯’精神,才能感动上天,感动基金会。”

“只可惜,他修行不够,没算到,自己的‘善举’,会差点连累一个无辜的外卖小哥,更没算到,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他以为自己是在‘渡劫’,其实是在‘作孽’啊!”

我这番话,明着是替他“开脱”,实则是在给他钉上最后一颗棺材钉。

我把他的行为,从简单的“工作失职”,上升到了“人品低劣”、“道德败坏”的高度。

在职场,能力不行,或许还有机会。

但人品不行,那就彻底完了。

“你……你……”季随安指着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总看着他这副模样,眼里的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厌恶和冰冷。

“季随安,”张总冷冷地开口,“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我会让法务部和你谈后续的处理事宜,包括但不限于,你对公司声誉造成的损害,以及对那位外卖员的诬陷行为。”

“你的‘缘分’,我们公司要不起。你的‘佛’,也别在我们这儿渡了。我们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张总说完,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对其他人说:“我们走!别在这儿沾了晦气!”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病房,留下季随安一个人,像一条被抽了筋的死狗,绝望地躺在床上。

我走在最后面。

经过他病床的时候,我停下脚步,俯下身,在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

“我早就说过,要亲手‘渡’了你。工作不是修行,这里不渡懒人,只渡恶人。西天太远,路也不好走,你这出苦肉计,就当是给你自己的‘上路费’吧。”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看穿我的灵魂。

我直起身,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如同佛祖拈花般的微笑。

然后,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我知道,季随安的职场生涯,至少在这座城市,已经彻底结束了。

一个为了逃避责任不惜自残碰瓷的员工,这个名声一旦传出去,不会有任何一家正规公司敢要他。

他想用“佛系”来游戏人间,最终,却被自己的游戏,彻底吞噬。

这就是他的“果报”。

5

解决了季随安这个大麻烦,整个部门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没有了那个天天念叨“缘分”、“放下”的家伙,大家的工作效率都提高了一大截。

公益项目在我的主导下,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基金会的王主任对我赞不绝口,几次在张总面前夸我“年轻有为,踏实可靠”。

张总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地欣赏和器重。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我心里却始终有一丝不安。

季随安就这么轻易地认输了吗?

以他那种睚眦必报的阴险性格,他会甘心就这么被我扫地出门吗?

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份不安,在半个月后,变成了现实。

那天,我正在跟进项目物料的采购,人事部突然打来电话,让我去一趟。

一进门,我就看到人事经理和法务部的同事脸色凝重地坐在那里。

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季随安。

他换下了一身僧袍似的棉麻衣服,穿上了一套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充满攻击性的神情。

他的那条胳膊还吊着,但整个人气场全变了,仿佛从一个念经的和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律师。

在他旁边,还坐着一个真正的律师。

“陆铮,你来了。”人事经理的表情很复杂,“季随安……他向劳动仲裁委员会提起了申诉,告我们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合同。”

我眉头一皱。

“违法解除?他是因为严重违反公司规章制度,并对公司声誉造成恶劣影响而被辞退的,所有证据链都完整,怎么会是违法解除?”

季随安身边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冷笑着开口了:“陆经理是吧?我的当事人之所以会有‘碰瓷’那样的过激行为,完全是因为受到了你的长期职场霸凌和精神虐待,导致他精神恍惚,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职场霸凌?”我气笑了,“我怎么霸凌他了?”

季随安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冰冷而清晰,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禅意”。

“你,陆铮,从我入职第一天起,就对我抱有偏见。你故意给我安排超出我能力范围的工作,在我完不成时,当众对我进行人格侮辱。”

“你强迫我一个素食主义者,去组织全部门吃肉,并以此为由头,让上司对我产生负面印象。”

“最重要的是,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故意将一个我无法胜任的重要任务交给我,并暗中设置陷阱,一步步引导我犯错,最终将我逼上绝路!”

他拿出了一叠厚厚的“证据”。

有他整理的,我给他安排工作的记录,上面标注着各种“不合理”的理由。

有团建那天,烧烤摊上同事们大快朵颐的照片,用来“证明”他这个素食者被孤立。

甚至还有我们之前在办公室争吵时,被他偷偷录下的录音。录音里,只有我愤怒的咆哮,和他“息事宁人”的劝解。

经过他和他律师的“艺术加工”,我,一个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处心积虑、打压新人的职场恶霸。

而他,那个阴险的碰瓷者,则成了一个被逼无奈、令人同情的受害者。

“不仅如此,”季随安的律师接着说,“我的当事人还掌握了你,陆铮,涉嫌侵吞公司项目款项的证据。”

什么?!

我彻底愣住了。

律师拿出一份文件,是这次公益项目物料采购的合同。

“根据我们调查,这份价值三十万的物料采购合同,你选择的供应商,报价比市场平均价格高出了百分之二十。而这家供应商的法人代表,恰好是你的大学同学。我们有理由怀疑,你利用职务之便,与供应商恶意串通,抬高价格,侵吞差价,损害公司利益。”

我脑子“嗡”的一声。

供应商确实是我的同学,但那是因为他的公司资质最好,产品质量最有保障。公益项目,质量是第一位的,价格高一点完全在合理范围内。这件事我跟张总汇报过,他也同意了!

但现在,在季随安的嘴里,这一切都变成了我“以权谋私”的铁证!

我看着季随安,他正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

我终于明白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杀招!

什么“佛系”,什么“随缘”,都只是他的伪装。

从他入职的第一天起,他就在不动声色地收集所有对他有利的“证据”,挖下一个又一个的坑。

他故意犯错,故意激怒我,引诱我说出一些情绪化的话,然后偷偷录音。

他故意表现得与集体格格不入,营造出自己被“孤立”的假象。

甚至那场碰瓷的苦肉计,都只是他整个计划中的一环。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被开除,而这场“工伤”,就成了他用来反咬一口的最有力的武器!

他不是佛,他是披着佛皮的恶鬼!

他不是来上班的,他是来捕猎的!

而我,就是他精心挑选的猎物。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劳动赔偿,他要的是,把我彻底搞臭,搞死!

人事经理和法务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在他们看来,一个“职场霸凌”加上“贪污腐败”的指控,远比一个员工“碰瓷自残”要严重得多。

我百口莫辩。

我看着季随安那张得意的脸,浑身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我还是,小看他了。

6

从人事部出来,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季随安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和他律师冰冷的话语,像魔咒一样在我脑中盘旋。

“陆经理,我们不要求别的,只要公司公开承认对季先生的错误处分,恢复他的名誉,并由你,个人,向他公开道歉,赔偿他的精神损失。否则,我们不仅会把仲裁进行到底,还会把这些‘证据’,交给公司的审计部门和纪律监察委员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们根本不在乎仲<blockquote>裁的结果,他们要的是,在公司内部,把我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一个“霸凌同事、贪污腐败”的罪名,足以毁掉我在这里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所有成果。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工位,小雅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件事,我没法跟任何人解释。

我说供应商是我同学,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谁信?

我说我没有霸凌季随安,是他自己处心积虑地挖坑,那些断章取义的录音和照片又怎么解释?

季随安这一招“七伤拳”,伤我一千,自损八百,但他不在乎。他一个光脚的,烂命一条,根本不怕穿鞋的。而我,有家庭,有事业,有即将到手的晋升,我输不起。

他就是要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把我拉下水。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脑子里乱成一团。

下班后,我破天荒地没有回家,一个人跑到江边,吹着冷风,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该怎么办?

妥协?向季随安那个小人低头认错?

我做不到!那比杀了我还难受!

硬扛?任由他把脏水泼到我身上,等着公司审计部门来查我?

那样的话,就算最后能证明我的清白,我的职业生涯也完了。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名声、信誉,将荡然无存。

这是一个死局。

季随安用他最擅长的“阳谋”,把我逼到了悬崖边上。

我抽完了一整包烟,直到夜色深沉,江风吹得我头皮发麻,我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对付恶鬼,就不能用人的方法。

你想让我身败名裂,那我,就只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玩世不恭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们一身正气的陆大组长吗?怎么想起给我这个‘社会渣滓’打电话了?”

打电话的人叫阿飞,是我小时候的邻居,也是我曾经的“兄弟”。后来他走了歪路,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我们便渐渐断了联系。

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阿飞,帮我个忙。查一个人。”

“查人?你当我是私家侦探啊?”阿飞在那头笑了一声。

“这个人,叫季随安。”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直接说道,“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过去,他的家庭,他所有的黑料,越黑越好。”

阿飞沉默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我语气里的不对劲。

“陆铮,你惹上麻烦了?”

“你别管,就告诉我,能不能办。”

“……行。把他的照片和基本信息发给我。不过,我这儿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钱不是问题。”

挂了电话,我将季随安的资料发了过去,然后将我们所有的聊天记录,彻底删除。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漆黑的江面,心里一片冰冷。

季随安,是你逼我的。

你以为你伪装得很好,以为你的过去天衣无缝。

但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活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你想玩火,我就让这场火,烧得再大一点,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先被烧成灰烬。

接下来的两天,公司里已经开始有流言蜚语传出。

有人说我以权谋私,被公司调查了。

有人说我打压新人,被告到了劳动局。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刻意与我保持着距离。

只有小雅,还像以前一样,偷偷给我端来咖啡,小声对我说:“陆哥,我相信你。”

我感激地对她笑了笑,但心里却愈发沉重。

我能感觉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收紧。季随安和他的律师,一定在背后推波助澜,恨不得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的“丑闻”。

我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像往常一样工作,处理项目上的事务。

我越是镇定,季随安那边就越是会觉得我外强中干,是在故作姿态。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第三天晚上,阿飞的电话终于来了。

“陆铮,你让我查的那小子……有点意思啊。”阿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我心头一紧:“怎么说?”

“这小子,根本不叫季随安,这是他自己改的名字。他原名叫季伟,五年前,因为校园贷诈骗,被大学开除了。”

“什么?!”我惊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没错。他当时就是用类似的手法,先跟同学搞好关系,装可怜,博同情,然后忽悠人家去借校园贷,说是帮他‘周转’,结果钱一到手,他就人间蒸发了。据说当时坑了好几个同学,总金额有十几万。有个女同学因为被他骗光了学费和生活费,还闹过自杀,幸好被救回来了。”

“他这个‘佛系’人设,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他躲到了一个偏远的寺庙里,呆了两年,学了一嘴的佛经和歪理,然后改头换面,换了个身份,重新出来混社会。”

“更有意思的是,”阿飞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我查到,他这次找的那个律师,就是他当年搞校园贷的同伙之一。那律师当年也差点被学校处分,后来不知道怎么摆平了。这俩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我听着阿飞的话,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这根本就是他的“专业”!

他把我当成了他新的猎物,想用当年对付那些单纯学生的手法,再来敲我一笔!

“阿飞,你手上有证据吗?”我急切地问。

“当然。当年那个被骗自杀的女生的报案记录,学校的处分文件复印件,还有他跟那个律师当年在学校论坛上的‘合作’帖子截图,我都给你搞到手了。”

“干得漂亮!”我几乎要喊出声来。

“陆铮,”阿飞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小子是个亡命徒,你拿到这些东西,是准备报警,还是……?”

我沉默了片刻,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报警?

太便宜他了。

对付这种在阴沟里生存的臭虫,就要用最能让他感到恐惧的方式,把他彻底碾碎。

“阿fen,把所有东西,发给我。另外,帮我找到当年那个被他骗到自杀的女同学的联系方式。”

7

拿到阿飞发来的所有资料,我一夜未眠。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名叫季伟的青年,和他如今这张“悲天悯人”的脸,只觉得一阵阵反胃。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他的人生,就是一场不断寻找猎物、吸干对方骨髓、然后换个身份重新开始的骗局。

而我,只是他最新的目标。

我的愤怒,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本想用这些证据,直接甩在张总和人事部的脸上,证明我的清白。

但转念一想,不行。

这样,只是洗清了我自己,却无法真正地惩罚他。

他最多,就是诈骗罪名暴露,被公司彻底拉黑,然后换个城市,换个名字,继续他的骗局。

那个被他逼到自杀的女孩,那些被他骗光血汗钱的同学,他们的痛苦,谁来偿还?

季随安,或者说季伟,你不是喜欢讲“因果”吗?

那我,就让你所有的“因”,在今天,结成一个让你永世难忘的“恶果”。

第二天上午,我接到了人事经理的电话,让我去会议室,说季随安和他的律师来了,要求进行最后的“协商”。

我知道,这是他们下的最后通牒。

我走进会议室,张总、人事经理、法务负责人都在,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季伟和他的律师,则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悠然地喝着茶。

“陆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季伟的律师开口,语气傲慢,“是选择私下和解,还是等公司的调查结果出来,让你身败名裂?”

季伟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眼神里充满了挑衅和蔑视。

在他看来,我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我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向张总,平静地说:“张总,在谈我的问题之前,我想先请大家看一段‘故事’。”

说着,我将我的笔记本电脑,连接上了会议室的投影仪。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份大学的红头文件。

【关于给予学生季伟开除学籍处分的决定】

文件上,季伟的照片,赫然在目。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季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和他律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

“这……这是伪造的!”季伟的律师反应很快,立刻站了起来,指着我大声喊道。

我没有理他,继续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背景,是一家咖啡馆。

视频里,一个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女孩,正对着镜头,缓缓地讲述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叫吴静,是季伟的大学同学。五年前,他用尽各种手段追求我,对我关怀备至。我以为我遇到了爱情,直到有一天,他哭着求我,说他家里出了事,急需一笔钱,让我帮他借校园贷……”

女孩的声音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

“我当时被猪油蒙了心,用我的身份信息,在好几个平台,帮他借了八万块钱。钱一到账,他就消失了。我找不到他,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催债的电话,却像雪片一样向我飞来……”

“我不敢告诉家里,我把所有的生活费都拿去还利息,每天只敢吃一个馒头。最后,我真的撑不住了,我从宿舍的楼顶,跳了下去……”

“我没死成,但我的腿,这辈子都不能正常走路了……”

视频里,女孩撩起了裤腿,露出了那条布满狰狞疤痕、已经严重变形的小腿。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总和人事经理,都震惊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

季伟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他浑身都在发抖,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

“假的!都是假的!是她自己要借钱!不关我的事!”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再也没有了半分“佛系”的淡定。

我冷冷地看着他,按下了鼠标。

屏幕上,出现了新的证据。

当年催债公司发给吴静的威胁短信截图。

季伟在拿到钱后,在另一个社交平台炫耀新手机、新电脑的帖子截图。

以及,他和现在这位律师,当年在学校论坛里,讨论如何“包装自己”、“寻找目标”、“快速套现”的聊天记录。

证据,一条接着一条。

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季伟和他律师的脸上。

“王律师,”我看向那位已经面如死灰的律师,缓缓开口,“根据这些证据,你已经涉嫌共同诈骗。我想,你的律师执照,应该也快到期了吧?”

那位王律师“扑通”一声,瘫坐在了椅子上。

最后,我将投影切换到了一份文件上。

是一份刚刚提交的,由吴静和另外三名受害者共同签署的,对季伟和王律师的联合刑事诉讼状。

“季伟,”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喜欢讲‘因果报应’吗?”

“你种下的因,今天,结果了。”

“你不是喜欢‘渡人’吗?”

“今天,法律会来‘渡’你。”

“你不是向往‘西天’吗?”

“放心,监狱,就是为你这种人渣准备的‘极乐世界’。你可以在里面,好好地‘修行’,争取早日‘立地成佛’!”

季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想站起来,想逃跑,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不……不是我……不是……”

他的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绝望的呢喃。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他们走到季伟面前,亮出了证件,声音威严而冰冷。

“季伟,你涉嫌多起诈骗案件,现在正式逮捕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拷在了季伟的手腕上。

那一刻,他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佛法”,都彻底崩塌了。

他像一滩烂泥一样,被警察架着,拖出了会议室。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他抬起头,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看着我,嘴唇蠕动着,无声地说着两个字:

“你狠。”

我看着他,笑了。

然后,用同样的口型,回了他三个字:

“你活该。”

8

季伟被警察带走后,整个会议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张总、人事经理和法务,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有震惊,有后怕,也有一丝……敬畏。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场看似简单的劳资纠-纷,背后竟然牵扯出如此惊天的大案。

更没想到,我,一个看似普通的项目组长,竟然能不动声色地布下这样一个天罗地网,将一个隐藏极深的职业骗子,直接送进了地-狱。

“陆铮……”张总最先反应过来,他走到我身边,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次……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们整个公司,都要被这个畜-生给拖下水了!”

人事经理也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说:“太可怕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陆经理,这次是我们工作失职,差点冤枉了好人。我代表人事部,向你道歉。”

我摇了摇头,脸上露出疲惫的微笑:“张总,经理,这不怪你们。这个季伟,伪装得太好了。他利用了所有人的善良和公司的规范流程,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他的猎物。”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是啊,如果不是我留了个心眼,如果不是我动用了非常规的手段,今天坐在这里,百口莫辩,身败名裂的,就是我。

而那个恶魔,则会拿着敲诈来的钱,逍遥法外,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想到这里,我没有一丝后悔。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对付恶魔,就必须比他更狠,更绝。

这场风波,最终以季伟诈-骗团-伙被一网打尽而告终。

因为案情重大,影响恶劣,很快就上了本地的社会新闻。

“高知骗-子混入名企,伪装‘佛系’青年,上演职场‘无间道’”,这样博人眼球的标题,让季伟和他公司的“事迹”,成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我们公司,也因为在这件事中“大义灭亲”的果断处理,以及积极配合警方、帮助受害者的态度,非但没有受到负面影响,反而在社会上赢得了一波“三观正”、“有担当”的好名声。

那个公益项目,也因此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度,进行得异常顺利。

而我,陆铮,则一战成名。

我不仅洗清了所有嫌疑,还因为在这次危机中表现出的沉着、智慧和雷霆手段,得到了公司高层的一致认可。

项目结束后,我毫无悬念地被提拔为部门副总监,分管公司最重要的几个核心项目。

小雅和其他同事看我的眼神,彻底从“同情”,变成了“崇拜”。

“陆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当代职场‘魏璎珞’啊!人狠话不多,谁惹你谁倒霉!”小雅在我升职那天,兴奋地对我说。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不是魏璎珞,我只是一个不想被欺负的普通人。

只不过,当有人想把我踩进泥里,让我永不翻身时,我不会坐以待毙。

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把那个人,连同他脚下的那片泥土,一起掀翻。

几个月后,我收到了吴静寄来的一面锦旗。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正气浩然,匡扶正义”。

随锦旗寄来的,还有一封手写的感谢信。

信里说,季伟因为涉案金额巨大,且有教唆、欺诈等多种恶劣情节,数罪并罚,最终被判了十五年。

那个王律师,也被吊销了执照,同样面临牢狱之灾。

信的最后,吴静写道:“陆先生,谢谢你。你不仅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们这些被他毁掉人生的受害者。是你,让我们重新相信,这个世界,终究是邪不压正。”

看着这封信,我心中百感交集。

我点燃一支烟,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这个世界,或许没有绝对的公平。

职场,也不是修行的净土。

总会有一些像季伟一样的恶鬼,披着各种伪善的外衣,潜伏在我们身边,试图将我们拖入深渊。

你能做的,不是念经,不是讲道理,更不是期待什么“缘分”和“报应”。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看穿他真面目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抡起你的棍子,狠狠地,朝他的头上,砸下去。

把他送上他该去的“西天”。

这,才是成年人世界里,唯一的“普度众生”。

9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年。

我在副总监的位置上,干得顺风顺水。

季伟事件,像一颗深水炸-弹,彻底改变了公司的职场生态。

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你可以摸鱼,可以躺平,但千万别把同事当傻子,更别动什么歪心思。

因为你不知道,你身边那个看似温和的同事,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化身为你惹不起的“活阎王”。

而我,就成了那个“活阎王”的代名词。

没人敢在我负责的项目里耍花样,也没人敢在我面前讲什么“缘分”。

大家都客客气气,又带着一丝敬畏地叫我“陆总”。

这种清净,倒也让我省了不少心。

这天下午,人事部通知我去参加一场新员工的终面。

因为我现在的职位,对于一些核心部门的新人招聘,我有一票否决权。

会议室里,坐着三位候选人,都是名校毕业,履历光鲜。

前面两个,表现得中规中矩,专业能力不错,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轮到第三个。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清澈而坚定。

他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谈吐,都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不卑不亢,条理清晰,面对我们几个面试官略带刁难的问题,他总能用一种巧妙而又不失真诚的方式化解。

他身上,有一种和季伟截然不同的“淡然”。

季伟的“淡然”,是装出来的,是空洞的,是一种用来逃避责任的武器。

而这个年轻人的“淡然”,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和从容,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智慧。

面试快结束时,我看着他的简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看你的兴趣爱好里,写着‘围棋’和‘读史’。那你认为,在职场中,是‘道’更重要,还是‘术’更重要?”

这是一个很虚的问题,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说“道”重要,会显得空泛,不切实际。

说“术”重要,又会显得功利,格局太小。

那个年轻人沉思了片刻,微笑着回答:

“陆总,我认为,‘道’是方向,‘术’是工具。一个心中没有‘道’的人,他的‘术’越是高明,对团队和公司的危害就可能越大。他会把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钻营和内耗上。”

“而一个有‘道’无‘术’的人,则像一个空有抱负却手无寸铁的将军,难以成事。”

“所以,我认为最理想的状态是,心存正道,以术傍身。用阳谋堂堂正正地赢,而不是用阴谋诡计去害人。”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几个面试官都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可能的自己。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简历的名字上。

方哲。

好名字。方方正正,富有哲思。

我合上简历,对他点了点头:“你被录取了。”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对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陆总!”

他离开后,人事经理笑着对我说:“陆总,您对他评价很高啊。这可是您今天第一次当场拍板要人。”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只是觉得,一个健康的职场,不应该只有我这样的“恶人”。

我们也需要方哲这样,心存正道,光明磊落的“君子”。

只有当“君子”能够堂堂正正地赢,“小人”才不敢肆无忌惮地作恶。

只有当“阳谋”能够战胜“阴谋”,我们才不用被迫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或许,这才是对季伟那种人,最好的反击。

不是把他送进监狱就结束了。

而是要努力去创造一个,让他那样的“术”毫无用武之地,让他那样的“恶”无处遁形的环境。

我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给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闻推送。

【本市监狱举办“传统文化学习班”,服-刑人员在诵读经典中“净化心灵”】

配图里,一群穿着囚服的人,正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捧着经书,摇头晃脑地跟着台上的“老师”念着什么。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季伟。

他瘦了,也黑了,但那副“悲天悯人”的架势,却似乎更加“精纯”了。

他念得比谁都大声,表情比谁都“虔诚”。

我看着那张照片,忽然就笑了。

我知道,他不是在“净化心灵”。

他只是在练习他的“术”。

他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出狱的那一天,等待着下一次“狩猎”的开始。

但,那又如何呢?

我关掉手机,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来吧。

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来做那个“守夜人”。

如果恶鬼注定要重返人间,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这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开口的机会。

更新时间:2025-11-05 13:58:43